“锦囊？没听说过。”男孩儿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驴耳王红扑扑的脸上顿时泛起了青光，“那你听说过皮考父没有？”

“皮考父？”男孩儿茫然地摇了摇头。

驴耳王不死心，“你再仔细想想，一个矮个子的老头！”一边说一边比划。

“从来没听说过。”

驴耳王上紧发条的身子瞬间松弛下来，像是失去了重心，在原地打起了摆，“大王，大王……”一旁的侍从们急忙围了过来，把他搀扶到一把焦黄色藤椅前坐了下来。

男孩儿虽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却一脸愧疚，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驴耳王看着他，用一种虚弱的语气说道：“孩子，我会给你母亲找一块墓地的。”

男孩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大王，那锦囊还有皮考父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一说没见过您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还不是因为我那可怜的女儿，唉，自从她失踪后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生觉，要不是那个皮考父，我也早就死心了……”

“您女儿失踪了？这是多久前发生的事，大王？”

“整整一年零两个月了。”

“呀……不会是……”

“怎么？！”

“大王，您女儿是不是叫雪茵？

驴耳王霍然起身，大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

男孩儿几乎要叫了起来：“我听说过她！她就在蛇人涯！”

“什么，你听说过她？”驴耳王猛地扑到男孩儿面前，抓着他的肩头，一双眸子闪着逼人的烈焰，“蛇人涯在哪地方？”

男孩儿感觉像是卸了两个膀子，扭曲着脸，痛的说不出话来，片刻，稍作镇定的驴耳王急忙松开大手，连声说道：“孩子，来，来，不着急，坐这儿慢慢说。”说着像是护着一尊名贵的花瓶，将他扶到了藤椅上。

男孩儿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众人，滑溜溜的身子滴着血水，一动不动，活像一座打着油蜡的雕像，“大王，我也不清楚蛇人涯在哪儿，只知道那地方离这儿很远，我母亲游了很久才来到这儿的。”

“这……这怎么可能，我女儿怎么会去那么远的地方？”

男孩儿咬着嘴唇，一脸为难的样子。

“怎么？她……她被人抓走了？”

男孩儿默默地点了点。

“被谁抓走了？”驴耳王泛着红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难看极了。

“是被千年蛇人抓走的，蛇人涯就是他的老窝。”

“千年蛇人？”驴耳王紧拧着眉毛，脑子里迅速翻找起这个陌生的名字来，“他是谁？”

“大王，千年蛇人是一条成了精的蛇妖，据说能活一千年之久，他虽然是条公蛇，但却从不和母蛇交配，因为只有和凡人交配后生下来的蛇蛋才能孵化出他的后代，于是他四处搜寻年幼的小姑娘，等她们年满十五岁后就夺走她们的初夜，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他糟蹋的小姑娘也不少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生出一个蛇蛋来，为此，他还在四处寻找，大王，您的女儿就是因为这被抓走的。”

众人像是听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半晌才缓过神来。

“那我女儿现在还好吗？”

“您放心，大王，在十五岁之前，千年蛇人都不会动她一个手指头的。”

“我那可怜的女儿……你受罪了，你怎么会遭这一劫呢，怎么会遭这一劫呢……“驴耳王像是散了架一般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不停地念叨着。

众人一个个跪倒在地上，把头垂地很低很低，像是要塞进地下面。

一个肥头大耳，下巴上长着一颗葡萄大小黑痣的武官霍然转过身，朝男孩儿问道：“你也是被千年蛇人抓去的？”

男孩儿看了一眼鲤鱼的尸体，向人们讲起了他的身世。

原来他就出生在蛇人涯，他母亲在十六岁时被千年蛇人抓到了那地方，但那时他母亲已经有了身孕，千年蛇人知道后就再也没有碰过她，后来她产下了一对龙凤胎，男孩儿就是这个男儿，女孩儿是他的妹妹，他妹妹在四五岁时就被千年蛇人抓走了，因为蛇人涯从来没有活到过成年的男人，他母亲为了救他出去，便想办法变成一条鲤鱼。

“变成了一条鲤鱼？”武官惊讶道。

“千年蛇人的屋子里藏着各种丹药，母亲为了救我出来，费尽心思，有一天终于偷偷潜进他的屋子，偷出了一颗变身丸，她告诉我有一天人们终会因为好奇把它钓上岸，到那时，人们剖开她的肚子我便能得救了，说完她便化作了一条大鲤鱼，把我吞了进去......母亲在变成鲤鱼前叮嘱我，如果我能活下来，一定要我把妹妹也救出来。”

众人纷纷朝鲤鱼尸体看去，只见它半悬在铁架子上，张着缸口大小的嘴，凸着眼珠，雪白的肚子染的一片雪红，一串血珠子如一队慷慨赴死的士兵，有规律的滴着。

“快，快放下来。”驴耳王这时才彻底信服了，但是他的心里这时矛盾到了极点，既高兴，又失望，高兴的是失踪的女儿终于有了下落，失望的是女儿被妖怪掳去，现在还不知何处，但是希望这东西，有总比没有的好，现在最起码还有个盼头。

一旁的侍卫迅速将鲤鱼从铁架子上抬了下来，抱在怀中，武官哼哧哼哧不知从哪里抱来了一张竹席，铺到了地板上，鲤鱼被轻轻放在了竹席上。

“孩子，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将母亲安葬后我就要去寻找蛇人涯，把我妹妹和那些无辜的小姑娘们救出来。”

“好！我果然没有看走眼！孩子，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们驴耳国来了两个外地人，我怀疑他们跟我女儿失踪有关就给抓起来了，现在就被绑在王宫外的刑场上，听你这么一说，实在是冤枉他们了，我现在就立刻放了他们，据我所知，这两人远道而来，一定去过很多地方，如果能助你一臂之力，我相信到时候一定能找到蛇人涯的。”

说完，驴耳王便对身后的武官使了个眼色，武官立即领悟到了驴耳王的意思，踏着大步走了出去，那铁坨般沉重的大脚每踏一步，好像都能踩出一个大坑来，整座大殿似乎也跟着摇晃起来。

没过多久，一老一少出现在了王宫的大殿里，皮考父依旧是那身打扮，秦逍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紧身上衣，胸前覆着一层红褐色的牛皮甲胄，锃光发亮，腰间裹着一条巴掌宽的皮带，扣着板栗色的直筒裤，脚上是一双牛皮短靴，唯一没有变的是他那身鱼鳞般的皮肤。

“哈哈哈，看看，我们的武官大人把这位伯兄打扮成一位大将军了。”驴耳王指着秦逍打趣道。

听完这话，众人也跟着大笑起来，秦逍和皮考父相顾无言，不约而同的盯着驴耳王身旁的男孩儿，只见他穿着一件烟灰色的长袖毛衫，一条黑长裤，大概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米六七的个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像是迷了路的小鹿，满脸的稚气。

驴耳王拉着男孩儿的胳膊走到两人面前，说道：“来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突然他拍了一下脑门，“你们看看，我这些日子是怎么了，整天丢这忘那的……”

“大王，我叫伯犀。”男孩儿主动打破了尴尬。

“伯犀……伯犀……”驴耳王轻声念叨着，仿佛记起了什么，半晌，回过神来的他看着众人困惑的眼神，瞬间变了张脸般，笑盈盈的说道：“伯犀，你看，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两位……”

“来来，别愣着，都坐，我们坐下说。”驴耳王把众人请到了貂皮坐垫上，只见每人面前一张满月大小的圆红木桌，摆着棕褐色的犀角杯，溢着米酒的香气。

驴耳王端着酒杯，走到皮考父和秦逍面前，躬身一拜，说道：“大师，还有这位伯兄，之前我冤枉了两位，让你们受委屈了，幸亏这位伯兄及时道出了实情，才避免了这场误会，今天我在这儿给你们陪个不是。”说完便仰起头，将满满一大杯米酒灌了进去。

秦逍端起犀角杯，看了皮考父一眼，只见皮考父说道：“大王，您这是说哪里话，我还要感谢您能不计前嫌呢，既然现在已经真相已经大白，我也不得不承认了......”

皮考父正要往下说，驴耳王打断道：“唉，今天我们不说这个，以后也绝不要再提，实在要感谢你们就感谢伯犀吧。”

皮考父和秦逍端起犀角杯，一起向伯犀敬了一杯，伯犀也赶忙回敬了一杯。

驴耳王缓缓放下犀角杯，摸着皱巴巴的下巴，一言不发，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半晌，终于开口道：“不瞒二位，你们可能也听说了，我女儿被一个叫千年蛇人的妖怪抓走了，现在还被困在那个叫蛇人涯的地方，而伯犀的妹妹还有众多无辜的小姑娘都还被关在那里，为此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劳驾二位陪同伯犀一同前去，将她们都一同救出来，不知道两位意下如何？”

“这......”秦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想，真是没有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关我们是为了自己女儿，放我们也是为了自己女儿，还硬要给我们安上一个英雄救美的美名，戴高帽子谁不会啊，但是一想是伯犀救了自己，直接拒绝又实在过意不去，心里很是矛盾。

皮考父急忙说道：“大王，我们的命都是您和这位伯兄给的，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们也一定把她们救出来。”

“好！”驴耳王霍然起身，大声说道：“今天这顿酒，既是一顿释怀酒，也是一顿送行酒，来，我们一起干了它！”

说着，众人纷纷举杯相饮，大殿里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