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定下了这个计策,云珠每天如坐针毡,等着碧薇的消息。薛太太心里比云珠更着急,本来和陈家议定,这几天就要上门来送聘礼的,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薛太太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在家里坐卧不安。熬了两天,陈家的管家才上门来道歉,原来陈家的老太太突然归天了,陈家忙着料理丧事,顾不上薛家这边的婚事了。再加上刚有了丧事,也不好立刻给少爷订亲,陈家的意思是先缓一缓,薛太太也没有反驳的理由,说不出什么来,只得接下陈家送来的礼物,客客气气地回了话。
云珠却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里觉得庆幸得不得了。可是沉下心来的时候,又觉得悲从心中来。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拖几个月再执行,终究还是免不了一死。尽快和陆树铮见一面成了她最大的期盼,她没有想过未来,她也不想去想自己的未来,嫁一个世家公子,当一个衣食无忧的少奶奶,过着空虚寂寞的生活,在打牌、看戏中消磨时光,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出来,然后青春就这样过去了,皱纹就这么爬上了眼角,根本就不敢想。
云珠在家等了一个礼拜,碧薇已经和陆树铮约好了时间,明天下午三点,东安市场的仕女咖啡馆。碧薇先打电话给云珠,两人在电话你悄悄商量好了,明天上午碧薇来家里,在家里吃完了午饭,以拉云珠出去看电影为由,骗过薛太太。
到了晚间,云珠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明天或许就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眼泪就情不自禁地掉下来。世界那么小,有那么多的机缘,也许老天作弄人,还会安排他们见面。可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是陈家的少奶奶了,她会是怎样的心情呢,她见着他还能说什么呢,她不敢想那个场面,一想就要流泪,止也止不住。
第二天中午,碧薇拎着几样点心上门来,薛太太喜得眉开眼笑,中午特意叫了东来顺的铜锅招待碧薇,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吃完了锅子,薛太太歪在炕上休息,云珠坐在沙发上看报,碧薇拿起云珠一时性起绣了一半的香袋,有一针没一针地绣着。薛太太感慨道:“家里好久没有这种气氛了,碧薇啊,没事就常来,啊?”碧薇趁机指着云珠说道:“您老人家把这个活宝关在家里不让出去,没有她闹腾,家里怎么热闹得起来?”
云珠放下报纸,露出一张娇嗔的小脸,对薛太太说道:“妈,我都在家待了两个礼拜了,你还不放我出去?”薛太太见女儿成天在家闷闷不乐的,其实心里也很心疼。再打量云珠的脸庞,消瘦了不少,以前圆润的下巴都变尖了。她心想,老是这么关着云珠,也不行,到时候消瘦得不成样子,还怎么订婚?再者订婚的事情也没有那么着急了,趁着今天碧薇在,让她陪着云珠出去走走也好。她叹了一口气道:“孩子,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妈的狠心,一切还不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今天碧薇来了,就让她陪你出去走走,看个电影什么的,早去早回,知道吗?”
云珠没想到母亲这么痛快就答应了,愣在那里有些缓不过神来。碧薇轻轻推了云珠一把,笑着对薛太太说道:“今天下午真光电影院新上了一部片子,我们去看看。”薛太太点点头,挥挥手道:“你们去吧,我也乏了,想歇会儿。”云珠和碧薇互相看了一眼,云珠生怕母亲反悔,催着碧薇马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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