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六郡,下陵多崇山峻岭,南阳则多河湖水道。
水气充沛,树木自然也较其他地方要更加繁茂,青松翠柏,枝叶参天,林中有花草禽虫走兽,生机盎然。
即将入秋,草木枝叶等已微微泛黄,虫鸣也有气无力,头顶的日头倒是还想肆虐下最后的余威,炙烤的怕人。
走在林间的路上,不时有侠士打扮的江湖人士从身边路过。
有的三五成群搭着伙儿,骑着高头大马在官道中疾驰,扬起一地的烟尘。
也有的仗着自身的轻功,在林中树木间挪移闪掠,留下一条条斑驳的影子,以及“嗖嗖”的破风声音。
楚风换了一身儒生的装扮,轻摇着一把折扇,在林中小路上不急不缓的踱步走着。
“这死热的天,把人都要晒干了,还一个个的赶得那么急,就不怕自己真个脱水中暑么,到时候可就没法去白鹿山看盛会了。”
楚风看着四周不断赶超的一道道身影,心里碎碎念。
前方不远有一个山丘,在官道的拐角处,山丘不高十分平整,其上有一家装修简陋的茶馆,三两根木头搭了个架子,上面盖了些茅草。
虽然简陋,但给过往的行人消暑歇脚却也足够,树荫下散摆着四五张松木的方桌,四下搭放着十几条长凳。
有店家在草棚里熬着浓茶,熬好了装在大桶里放在阴凉处晾好,客人来了,伙计便去把那晾好的凉茶用大碗装了给客人送过去。
蒲扇般的大海碗,盛满清凉解渴的浓茶,一碗不过两文钱,小本生意,胜在歇脚人多,常年下来也算略有薄利。
“小二,来碗凉茶。”
楚风找了个空着的桌椅坐下,解下包裹和铁剑放在桌子上,又抬手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一路确实有些乏累。
这个时间茶馆人不多,除去楚风这里,也就只有三桌坐了人。
一张方桌前是一老者带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都挎着剑,青色的长袍,像是出自某个世家。
与之相邻的另一张桌前,则是坐着四个粗野的汉子,浓眉怒目,短打的衣襟打扮,刀枪棍棒斜放在桌凳上,或者插在手边的土里,一眼看去便知是江湖中的豪客。
最后一张方桌同样位于角落,是一位红衣的女子。
这女子身段婀娜,长发飘飘,即使面上蒙着一层薄纱,仍然可以依稀看到那眉眼间的清秀妩媚。
场间气氛有些严肃,那四个大汉忽然起身,抄起兵器向红衣女子打去。
女子并不惊慌,像是早有所觉。
放在桌上的长剑一荡,身子摆了个好看的弧线飘出茶亭,跃到旁边的空地上。
那四人紧跟着跳出,各自手持刀枪棍棒,将红衣女子围成一团。
“曲青蜂,数日前你在清河县杀了我五弟,昆山五煞被你断去其一,今日我兄弟四人探得你的踪迹,哪怕你是五大世家曲家之人,也定要将你截杀于此!”
为首的灰衣汉子红着眼睛,双目间怒意涌动,恶狠狠的说道。
红衣女子不屑轻笑,那日她行走间路过清河,恰巧遇到那昆山五煞的老五在行欺凌弱小之事,看不过眼便出手教训。
那昆山五煞在外倒也算有些凶名,可是实力实在是不过尔尔,当时出手不觉重了些,谁知三两招的功夫便取了那老五的狗命。
此时被四煞寻上门来,曲青蜂倒也懒得解释,反正这几个都不算是什么好人,杀人放火持强凌弱的事情想来也没少做过,今日索性便一起杀了,也算是为武林除害。
只见长剑剑光如水,刀斧呼啸,兵刃交击声不时响起,一道红色的身影在包围圈中,闪转腾挪,显得格外的轻盈。
不知何时,山路上又走来一人,十七八岁的模样,一袭白衣,手拿折扇,走到楚风旁边的长凳上坐下,颇为自来熟的搭话。
“啧啧,兄弟你看这小妞儿,年纪绝对超不过二十,正是水灵灵的年纪,你看那腰,盈盈不堪一握啊,你再看那腿,又细又长啊,哎呦,不行了我要醉死了。”
这人手捂着胸口,眯缝着眼,目光夸张,上下左右的在那红衣女子的身上打量着,满脸猥琐的贱笑。
楚风无语,一脸黑线,心里想着要不要往旁边挪挪,或者直接换个座位,他可不想被人认为是和这货一起的。
那昆山四煞看起来凶狠,其实不过才武者四五重的样子,而那叫做曲青蜂的红衣女子,却是足有武者八重,相差甚多。
不过七八招的功夫,身影交错,那女子侧身躲过迎面而来的刀刃,向后一个鹞子翻身,反手一剑削在后面一人脖颈上,一颗大好的头颅滚落。
“老二!”“二哥!”
其余几人暇眦欲裂,双目几乎喷血,下手间更为凶狠。
可惜忙中出错,几人本就不敌,此时更是乱了阵脚,身影交错中,又有一人被一剑穿膛而过。
剩下两人眼看自家兄弟接连丧命,早就惊骇万分,有心退走,可是哪里还走的脱。
没两个回合,只听“噗噗”两声,二人双双随之步入后尘。
红衣女子曲青蜂提剑跳出圈外,长剑一甩,剑身雪亮不沾一丝血迹,红色的衣裙整洁如初,呼吸稳重,便连遮面的轻纱都未起褶皱。
至于那昆山四煞的尸首,自然有旁边茶馆的伙计过去收拾干净,这种事情在江湖中时有发生,算不得什么大事。
不过毕竟影响心情,曲青蜂也不想再多停留,随手取出一锭散碎银子扔在桌上,牵了拴在旁边树上的那匹枣红马就准备离开。
“姑娘留步,这江湖中人心险恶,颇不平静,你一个弱女子家难免会遇到危险,本公子一向怜香惜玉,不如搭个伴儿一起上路,也好多照拂你一二,你看可好?”
却是楚风旁边那个二货开口说话了,一边说还一边捋着头发扇着扇子,努力想摆出一副翩翩公子的样子,其实说不出的猥琐。
楚风捂脸,心说这货好大的神经,没见到那姑娘方才杀人和切菜似的利索嘛,这会儿剑还在手中拎着呢,你就不怕她回头给你两下?
好在那红衣女子本质上不算是嗜杀之人,是非善恶倒也分的清楚,那公子打扮的二货虽看起来不正经,其实心中却并没有恶意。
所以曲青蜂并没有过多理会,只是看着那二货的嬉皮笑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旋身上马,一扬马鞭,“啪”的一声脆响,枣红马吃痛,四蹄扬起,沿着官道一溜烟的去了。
“兄台,你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仰慕我的风采?”
这货看着曲青蜂上马走了,没搭理他,他也不恼,回转身又坐在了楚风旁边,看到楚风在看他,便自我感觉良好的来了这么一句。
说实话,这货长的还算俊俏,身材修长,衣着打扮也干净体面,无论如何也猜不到竟是这般性格的一个人。
“额,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楚风掏出两个铜板搁在桌子上,拿起包裹起身落荒而逃。
“欸,兄台别急着走啊,你即仰慕我的风采,又为何这般腼腆,这江湖险恶颇不平静,相遇即是有缘,不如搭个伴儿一起上路啊。”
这二货自说着话间竟也跟了下来,朝着楚风一路追了过去。
傍晚,月明星稀,夜风拂动,初秋时节的空气里带着一丝丝凉意,驱除了白日间那炽热难耐的气息。
一堆篝火前,楚风正在拾掇着他们的晚饭,一只烤野兔,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只能露宿荒野了。
还有,你们没看错,确实是“他们”...
白日间在茶馆遇到的那个二货到底追了上来,非要和楚风结伴同行,此时正躺在火堆边自顾自的哼着小曲儿,悠哉的不行。
这二货姓徐名北枳,自称是淮北人士,外出游历,听闻了九月初九的白鹿山武林盛会,于是也打算过去瞧瞧热闹。
既然目的地一样,楚风也不好推拒,话说橘子这人除了话多一点自恋一点之外,其实人还是不错的。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说到底北枳其实就是长坏了的橘子,自从彼此道了姓名,楚风就开始这样叫了。
他总觉得那二货的名字拗口,不好读,其实这货就是嫉妒徐北枳的名字听起来比他的有文化,在那里嫉妒呢。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本质上楚风其实也是一肚子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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