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莞玳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府打发轿子并拉行李车辆伺候。
她一路晕晕乎乎没少遭罪,要说在现代也不是没坐过船,可古代的船还真不是一般的“摇摆摇摆”!
还是雪雁告知她上岸了,连忙换了一身雪缎绣白海棠锦衣,外披一件月白蜀锦斗篷,只梳着一个简单的垂鬟分肖髻,所佩不过白玉簪和几朵珍珠花儿——虽只守孝九九八十一日,到底贾敏刚刚故去不久,她不宜穿戴过于奢侈,便更显得楚楚可怜了。
登岸不久,便有贾府总管赖大夫妇来请安,莞玳赶紧让林忠支应赖大,未几,雪莺引着一个与崔嬷嬷年岁相仿的妇人前来。莞玳见她衣着不凡,眉眼之间也带着些狂傲,立时猜到这就是赖大家的,嗯,不愧是贾府的大蛀虫。这衣着打扮,说是大家的老夫人也差不多了。
“给大姑娘请安。”赖大家的行了个不怎么规矩的万福,也不待莞玳叫起便自行起身,道:“老太太念了几天了,可巧林姑娘总算来了,特意派老奴在此迎候。林姑娘若收整妥帖便快些上路,莫教老太太好等。”
她这几句话说得一点不客气,倒像个主子一般,雪雁在一旁听着颇有些忿忿,被莞玳淡淡扫了一眼压住了。
莞玳打量了两下赖大家的,唇角慢慢绽开一痕笑意来。她初来乍到,还不是开罪这等小人的时候,遂道:“赖嬷嬷说的是,我岂有不听从的。赖嬷嬷思虑周全,不愧是外祖母身边的人,平日里帮着外祖母安排事项,也无需她老人家费心了。”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是暗暗指责她任意施为,插手主子的事。赖大家的不禁一个震悚,再看莞玳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觉得她小孩子家家,哪会有这许多心思。许是自己想多了,但到底还是恭敬了几分:“大姑娘过誉了,老奴哪里承受得起。大姑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了,万万不要拘束。”
“赖嬷嬷多礼了,我这里并没什么,还是赶路要紧。”莞玳也顺势下地,不多纠缠。
赖大家的又一福,由雪莺送出去了。她这里刚走,雪雁便怒气冲冲地道:“要我说姑娘也太过好性儿,赖嬷嬷再是得脸,也不过是个奴才,竟敢这样跟姑娘回话。”
莞玳眸光一寒,道:“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日后到了外祖母家里,不该说的话别说。外祖母家里不比别家,我们是客,不可惹是生非。哪一日惹出祸事,不要怪姑娘我不讲情面。”
雪雁忙着应了,不再多言。莞玳又道:“你们记着,且将我的话吩咐佳人妙人两个,她们两个年幼,行事不妥当,切记。”
眼看快入城了,莞玳命随行来的管家林忠带着几个仆妇和她的行李快马加鞭先去,只交代林忠,一定要斟酌着说话,恭敬之外也不必太过卑下,免得让人轻视。末了,又道:“无论外客还是内亲,断断没有走角门的道理,想来外祖母家不会出这等纰漏。”林忠是老油条了,当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用她再交代,他自是明白怎样说话的。
莞玳就放下心来,进了城,便借着纱窗欣赏京城风光,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非别处可比。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她想,这就是贾珍的东府。又想,贾珍如今的爵位也就是个一等将军,还敢用公府仪制,如此张狂,难怪会被人参。又往西不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一样的张狂,生怕别人不知道贾家是国家的蛀虫一样,莞玳倒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回不出所料,荣国府果然中门大开,远远看着有几个婆子候在二门上。轿子抬着走了一箭之远便歇了轿,后面的婆子也都下来了,另换了四个眉目秀洁的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抬着轿子,众婆子步下跟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那小斯俱肃然退出,众婆子上前打起轿帘,让莞玳下了轿。
莞玳看着那婆子的谄媚样子就犯恶心,赶紧扶着雪雁的手,跟着婆子进了垂花门。两边是超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
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都笑迎上来道:“刚才老太太还念诵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帘子。一面听得人说:“林姑娘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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