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越人歌
越人歌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月后，我们抵达了旧时的大越都城长郡。
长郡在南，背靠群山，一望无际的平原，土地肥沃，民众富庶。又有山川相隔，自成天然屏障。大有“一夫当关”之势。
然而，这样一个天然要塞，他作为京都的功能，却在一场短暂如烟花绽放瞬间的战争里，不可思议地永远的消失了。
走过这民风淳朴而美好的国家的街道，听着这坊市间上了年纪的人谈论着这中央大殿里住着的那姓的辉煌与没落，稍稍有些叹惋。
我们到达时，已是暮春。长郡都城自郊外到城中央都种满了桃树，五步一株，中央的宫殿群里也像是笼罩了一层粉色的云海，美若仙境。穿着艳红的衣服的女孩子望着这眼前美景，似乎要陶醉过去了。
“这是几十年前大越国君为其夫人所手植的。御道两旁的四十九株，还有灿云殿周的小花园里的桃树，都是这位国主亲自手植。夫人倾城倾国，回眸一笑颠倒众生，肤若凝脂，眉若远山，天底下所有形容词都难以描摹出她的一半，”我们在向路过的老人讨教时，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显得动容。“可惜啊，正是因为这位夫人太过美好，惹得上苍妒忌，红颜薄命，新婚不久就逝世了。”
“旧主当时还是太子，夫人这一去，带走了这位英明圣主的半条命啊。”老妇人叹息着，我们本还想问点什么，却见蹲在我肩膀上的小狐狸打了个机灵，稍稍在我耳边说：“这里有游魂。”
我吓了一跳，悄悄碰了一下阿凉的手，与她交换了下眼神。我们跟老妇人道别后，顺着小狐狸指着的方向，一路弯弯绕绕，竟然走进了大越旧宫的深处。
这里之前是王室贵胄住的宫殿，长郡城破后，接管的地方官员并不敢僭越。这宫殿又过于新，只好做了一处行宫。
可是阮隽从未来过，这行宫也就常年无人问津，曾经奢华至极的地方，而今已是荒草齐腰。时移世易，时光本就如此无情罢了。
这院落的大门已破旧不堪，朱漆斑斑驳驳，脱落的不像样子。可是，在别的宫殿的大门都已朽烂时，它却依然保存着最初的样子，几乎完好无损。
长郡在南，气候潮湿，周围的宫殿已朽烂的不成样子，而这扇大门除了朱漆不复当年模样，却仍旧完好。雕刻的花纹也依旧清晰，仿佛历经岁月的洗涤，依然能够展现它最美的一面。
阿凉上前摸了摸，捻起一块木屑放在鼻尖嗅了嗅，随后皱起了可爱的小鼻子。“这是用的最好的香樟木。”
单一扇又耗材又普通的大门就用的是香樟木，我们几人不禁苦笑了下，这座宫殿里之前住的大概是刚才听过的故事的主人公吧。
推门进入，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不禁惊叹。
这院落里，移栽了一整院的凤凰树，恰是花开时节，火红的凤凰花如晚霞一般绚烂，而主殿就这样掩映在这一片火红的云霞中。
满城粉色云霞，唯独这院落里，一片火红。这国君对夫人的爱，不言而喻。
小狐狸突然惊叫了声：“天…天啊！游魂在那里！”
我从随身带的行囊里取了招魂灯，拿人鱼烛点亮了映照着的最靠近主殿的右边那株树的分叉下，果然立了一位男子。
男子穿了一身藏蓝色的绸衣，腰间坠了一块雕着双龙吐珠的上好紫玉，剑眉星目，一双薄唇翘着，顾盼里不尽风流。他执着一支细毛笔，认真的画画。
画里是一个着了一身粉色锦衣的女子。身段细柔，若轻云闭月，流风回雪。眉目里颇有些林清的神色，但有比林清惊艳太多。暗自苦笑，这样的女子，的确找不出什么形容词来描绘她的美好。
“这，这不是王后……”花羽失声道。
男子画好了画，回身看到我们，有些惊讶。
“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们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
他也没怎么在意，闭上眼睛轻轻嗅了嗅这凤凰花的香气，转身将画卷收起，就要离开。
“久闻大越国君对夫人宠爱有加，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花羽突然出声。
男子停住脚步，回身望着我们。“汝等到底为何而来？”
“为一个秘密。”花羽慢慢的踏上前，一步步的逼近他，眼眸犀利。“一个当年您不惜长郡城破，大越拱手让人都要守住的秘密。”
“哦？”男子先是一震，随后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紧紧盯着花羽，语气轻佻，“我能有什么秘密。不过是一个苦心人。”
“林清死了。”阿凉突然出声，望了我一眼，“她在阮隽的梦里困了八年。”
“她是林冬盼的女儿吧？”花羽挑了挑眉，有些嘲讽，“你为了一个女人倾一国之力。最后落得个家破人亡，所爱之人成了他人的妻子，本指望女儿报仇雪恨，女儿却也爱上了一个混蛋。你们真的有些可悲啊。”
“哦？”男子抚摸着凤凰树的树干，“激将法……你们用意何在？”
我叹了口气，不愧是一国之君，什么场面没见过。
“陛下可否讲些往事与我们听？”我把招魂灯放到地上，习惯性的搓了搓双手，慢慢给他讲阮隽和林清的旧事。“我们好奇为何国力如此强盛的大越会不战而败，为何荆北王后会离奇死去，好奇您和您的那位倾国倾城的夫人……”
“你们好奇的还真多。”他嗤笑一声，并没有怎么正眼看我们。
空气里一时寂静。花羽握了握双拳，张开嘴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上嘴巴什么也没有说。
我和阿凉交换了一下眼神。
“既然你们是写灵师。”他静了一刻，随后有些怅然地道：“我的时间也不多了。罢了，我给你们讲一下。不过有个要求，你们能不能让我见一眼盼儿？哪怕，在梦里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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