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不妥，我忙以最快的速度狂奔过去，可无奈我没有一点功夫，手中又没有任何武器，只好把手上啃了一半的烧饼朝那男子扔过去，一边扔一边还气势十足地吼了句：“放开那个孩子！”

那男子似乎没想到我会半路杀出来，还乱扔东西，手中剑尖偏转，将那烧饼劈成两半，而后抬头看了我一眼，眸光冷冽。

这一眼，让我看清楚了他的脸，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五官小巧精致，却留着两撇胡子，看着极其违和。

我心念一动，下意识看向他的喉结。

——他衣服领子太高，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

我由于太过专心于打量他，险些一头栽进水里，还好那男子伸手拉住了我，将我拽了回去，我这才避免落水狗的命运。

我站稳后，心有余悸地拍拍胸脯，一抬眼，却跟他寒潭般的眸子对了个正着。我余光瞥了眼他的耳垂，没有耳洞。所以尽管他长得像个女子，其实他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这朝代的男子怎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秀气斯文？

大概我盯着他的时间有点久，他眉头皱了皱，似乎有些反感。

我这才回神，干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刚想跟他道声谢，瞥见郑漠奇怪的眼神，才想起自己来此处的意图是什么，于是气势十足地叉腰道：“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啊？他一个小乞丐，本来就生活极为艰难，即便他冲撞了你，你也不该动手杀了他啊？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动不动就要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那人一脸“你是不是吃错药”的表情看着我：“我何时想要杀了他？”

“还说没有？”怎么这里的人一个个都像是得了失忆的病，做过的事情全都不承认，你们这样我很难做的好么？我指指他现在还握在手里的那把剑，“刚才你不是拿剑指着他？我亲眼所见，你可别想赖账！虽然我打不过你，却也不会因为怕你就不说实话！你刚才明明就想杀了他！”

男子还未说什么，郑漠反倒先开口道：“我师父是在跟我切磋啊，怎么会对我下杀手？”

师、师父？！

我呆了呆，不会吧？

郑漠他口中的师父就是这个人？可这个人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他衣着光鲜，发髻上有玉冠，看起来价值不菲，并不像是个缺钱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教人偷东西的啊？

我怔怔地转头看郑漠：“你有几个师父？”

郑漠愣了一下：“一个啊。”

“那你偷东西的手法也是他教的？”

“那才不叫偷东西，那叫探囊取物！”他脸颊气鼓鼓的，似乎对我这么说他很是不满，下意识地与我争论，却在下一刻又反应了过来，“诶，你怎么知道我会探囊取物的？”

“我……”这、这……我该怎么解释？我挠挠头，有些艰难地措辞，“是我无意中撞见……”

我话还未说完，便听男子轻笑出声：“竟被人看见……呵，漠儿，可见你技术仍不够火候，简直丢尽了为师的颜面。我本打算教你些新的东西，现在看来，为时尚早。”男子语气嘲讽，嘴角却微微上挑，让人看不出喜怒。

郑漠有些着急地解释道：“师父，这招探囊取物我从未失手，也从未被他人发现过。这个人她……她是唯一一个，只是意外。师父，你相信我，我真的练得很熟练了！”

我感觉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试图为郑漠说话：“我真的是极为偶然的情况下看到的，这并不能算他学艺不精。我能证明，他是真的很想学东西。他从别人那里偷来的钱都没有自己用，全都拿来当了学费的。”

我说一句，郑漠的脸就黑一层，到最后简直黑炭一般。我有些不明所以，我这不是在为你说话么？你干嘛用一种看仇人的眼光看我？

男子嘴角的笑彻底成为了冷笑：“哦？偷来的？全都拿来当了学费？”

郑漠道：“师父，你听我解释……”

男子面色冷漠如冰雪：“我教你探囊取物之法，是为你免受他人欺负，而不是让你拿来谋取私利。你可还记得当初立下的誓言？学费一分一毫均需你亲手挣来，绝不能投机取巧，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郑漠简直要哭了：“师父，我保证只有这两次是拿偷来的钱交的学费，之前的都是一点一点挣来的。那人欺负我，我才拿他的东西，并未违背师父您不准欺凌弱小的训诫。师父，你也知道，现在乞丐越来越多……我是想要多学点东西，才……”

“我知道从外地涌入西岸的乞丐越来越多，乞讨不易，但我并未给你任何时间限制。你交多少学费，我便教你多少东西。你学费不够，可慢慢积攒，我会等你。但你却不走正途，太让我失望了！”

“师父，我今年已经十二岁了！”郑漠忍不住拔高声调，语带埋怨和委屈，“可是我到现在才学会探囊取物和落英剑前三招，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何时才能为仁王效力，得到仁王青睐？”

男子皱眉：“我早和你说过，我的规矩本就是以物换物，你给我多少便学多少，欲速则不达。若你不愿，可另选师父。”

“不，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西岸还有人能比得上师父……”见那男子转身欲走，郑漠忙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师父，我知道错了，是我太过心急。我保证绝不再犯。你就原谅我这次好不好？”

“今日若不是此人说出真相，我仍被你蒙在鼓里。你是否打算一直欺瞒我下去？”

郑漠哭丧着脸：“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男子怒极反笑，“不仅违背当初的誓言，还欺骗师父，不知悔改。你这徒弟，我留着何用？”

我没料到事情会突然发展成这样子，心中又愧疚又不安。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让郑漠为难的，我怎么知道他们师徒之间还有这个规矩？可以看出，这男子是个好师父，他想让郑漠明白，不要投机取巧，走歪门邪道，付出多少才能得到多少，不劳而获是好，可总归要付出代价。可郑漠不过是为了求快，并非学坏，这代价也太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