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以为意地摆摆手：“你去啊，反正我师父行踪不定。你能找得到他，算你有本事。”

“他刚才不是说，若我想找他，可以去茶馆找那个叫邓黎的人么？他总不能言而无信吧。”我眨眨眼，满意地看他的脸色黑了一层，冲我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是说了么？我没地可去，想找你陪我说说话啊。”

他气呼呼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走，不再理我。

我不在乎他的冷淡态度，仍旧跟了上去。这次跟他重新认识的开头不算美好，因为我口无遮拦的毛病，后来的发展更是越跑越偏，郑漠对我的印象现在肯定坏到了极点。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要跟着他，毕竟我知道他只是口硬心软。而且，到明天和茶兄约好的时间，还很漫长，我可不想一个人无聊地呆着。就算是和他斗斗嘴，也是好的。

他依旧回到了昨晚的那个街角，那里已经有几个乞丐席地而坐。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而这预感在他叫了声严爷爷后成了真。我这不是自投罗网给他拆穿我谎言的机会么？这个老乞丐根本不会记得我这个人的存在，郑漠若是问起那件事，我该如何应对？一时间，我心中百转千回，下意识往黑暗处挪了挪，站得离郑漠远一些，希望他们能忽视我的存在。

被郑漠叫做严爷爷的老乞丐似乎有些意外，把油腻腻的手往胡子上蹭了蹭，脸上笑出一朵花来：“你这小子，今天怎么转性了？之前不都是严老头严老头的叫？”

郑漠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别扭道：“叫了你就受着呗，问那么多干嘛。”

我有些想笑，看来他长了教训了，知道我在这里看着，怕我日后向他师父告状。

看他脸色不太好，老乞丐自己想明白了原委：“怎么，挨师父训了？啧，也就你师父的话你还听上几句，我们这些老东西的话，你何时放在心上过？训训也好，省得整天横冲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让人不省心。”

郑漠下意识反驳道：“我哪里横冲直撞了？”

“还说没有？你是不是连续三日摸走了那个孙霸王的钱袋？你知不知道他闹得鸡飞狗跳的，说不找出那个偷了他东西的毛贼，他就把这条街给拆了。若不是我们有意误导，他说不定就已经找到你头上了。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郑漠哼了哼鼻子：“还不是他先踢了我一脚？”顿了顿，想起什么，看了我一眼，我心中咯噔一下，他还是想起了我撒的那个谎。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指了指我，“你刚才不是非要跟着我么？现在站那么远做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我……人多，怕生不行啊！”我扯出来一个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谎，郑漠的眉头跳了跳，嗤笑了一声，“你骗谁呢？刚才不还勾引我师父么？怎么，现在倒露怯了？”

“谁勾引你师父啊？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倒还当了真，记仇到现在，真是小心眼！”

“你说谁小心眼呢？”郑漠再次被我的话给惹毛了，直接跳了起来，“明明是你这个女人不知羞耻！”

“还说不小心眼？不小心眼的话至于因为我多看了你师父几眼就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么？”我一意扭曲事实，还故意往老乞丐那里站了站，跟他诉苦道，“爷爷，我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对长得好看的人自然会忍不住多看几眼啊，可就因为这个，他就骂出这么难听的话来，这让我该如何自处……”

我泫然欲泣，老乞丐本就知晓他不是个能让人省心的主，认定是他欺负我，当即为我打抱不平起来：“你个臭小子，连个小姑娘都欺负，她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人动心岂非再正常不过？你居然这样诋毁一个姑娘的声誉，我我……”他脱了鞋就打过去，“我今日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你简直要无法无天了。”

“严爷爷，你别听她一面之词啊，我没有……”郑漠被他追着绕圈跑，边跑边试图解释，无奈老人家根本不听，“还说没有，我年纪虽大，可耳朵没聋。刚才你说的话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我在一旁看热闹看得十分开心，在他跑回我面前的时候还故意冲他做了个鬼脸。他气得够呛，似乎很想骂我两句，无奈老乞丐又追了上来，他只能继续绕圈子。

我看老乞丐跑了几圈累得够呛，这小子还生龙活虎的，知道不是办法，便上前假模假样地劝道：“爷爷，您别生气了，他也只是年纪小才口无遮拦，我想他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你说，你知不知错？”老乞丐吹胡子瞪眼。

郑漠梗着脖子道：“我没错！她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这是故意在你面前装呢。”

“装什么装？她一个小姑娘能有什么心眼？倒是你，早早就学会了坑蒙拐骗，你骗我老头子的时候还少吗？净把错往别人身上推，一点不知道反省。怎么？还没被打够是不是？”老乞丐作势又举起了鞋子，郑漠护着脑袋跑开，嚷嚷道，“我没错！”

“爷爷爷爷，算啦，他还小，年轻气盛的。我不跟他置气。”我拦下严爷爷，表现了一下自己的大度。老乞丐顿时觉得我真是太懂事了，“也就你这姑娘心宽，不跟他计较。他这个性子，迟早得吃亏。改天，我一定要跟他师父好好说道说道，越长大越不听话了。想当初我把他捡回来的时候，可别提多乖了……”

我扶着累得气喘吁吁的严爷爷坐回去，听他讲郑漠小时候的事情听得兴高采烈。郑漠几次想拦都被他一眼瞪了回去，其他乞丐们也七嘴八舌地添油加醋，直把郑漠气得够呛，看我的眼神愈发敌视。

我心中庆幸，这一通闹，让郑漠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也让严爷爷对我印象颇佳，甚至还把自己最好的食物分给我吃。我无意欺骗他，只是自己当初和郑漠相识的那段经历无法复制，更无法讲给他人听，只好用这样的方式来掩盖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