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乐阳开始刻意的与龙凤保持距离,两人的交集真正的变为了零,龙凤变得忙了许多,补习班结束,她又去了一间药房里打工,乐阳仍然习惯从有她的地方经过,只是离得比以前更远了些,他生怕太近,自己便不能坚持,而将所做下的决定推翻。
乐阳找到了那晚在桥上拉小提琴的老头,跟着他学习起了小提琴,当老头问他为什么要学小提琴时,他说那是他人生计划的一部分,他想把小提琴拉好,老头便收了他这个学生。
老头姓林,后来乐阳才知道,老头以前是一个音乐教授,很有名望,而他是老头的最后一名弟子,他的天赋很高,连老头都不得不惊叹,称他的天赋是他所教过所有学生当中数一数二的。
乐阳改掉了在家不穿衣服的习惯,因为琪琪已经把他的屋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一样,会时不时的上来调皮一番,后来,他懒得给那小丫头开门,索性连门都不再反锁了。
这天中午,乐阳正躺在床上睡觉,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忽然间被打开了,他以为又是琪琪那个小鬼头进来了,便没有理会,继续睡着觉,不想过了好一会儿,屋子里仍旧没有动静,乐阳不禁睁开了眼,抬头一看,却看见扎着公主辫穿着纯白色蕾丝裙的龙凤站在了床边上,她的旁边,还站着一个跟她一般高挑,穿着修身黑色长款t恤留着波波头的漂亮女孩,这两人年岁相当,此时都嘴角含笑的看着他。
乐阳连忙坐了起来,打量了一眼这个陌生的女孩,随后又看向旁边的龙凤,许多天不见她,一股陌生与熟悉的感觉在他心里交织着。
龙凤那熟悉的声音又轻柔的响起,“艾,外公晚上叫你上去吃饭”
乐阳茫然的随口问到:“为什么?”
“你看看今天几号?”,龙凤笑着问到他。
他拿起手机看了看,显示的八月十六号,便回到“16号啊,怎么了?”
“今天是你十八岁生日啊!”
“啊!对哦!”,听到这,乐阳才恍然大悟,如果没有人对他提起,他都忘记了。
旁边的短发女孩扑哧一笑,打趣的对龙凤道:“也是你的,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巧的事情啊,我怎么就遇不上!”,龙凤也俏皮的回到她“那你去网上发贴求遇见啊!”
“那不一样好不好!”
这时,一条刁着一个荧色小球的金毛犬跑了进来,它摇着尾巴一个劲的往龙凤两人身上蹭,脖子上戴着的铃铛响个不停,蹭完两人,它又跑到了乐阳床边上,凑过来想让他摸。
乐阳摸了摸小狗的头,龙凤对他道:“记得上来哦,表姐我们走了”,她的眼神中,有着一丝期待。
“胖太,快走了,晚上见”,她表姐对乐阳微微一笑,他也礼貌性的点了点头,然后两个人带着狗就出去了。
两人出去后,乐阳甩了甩头,再以这么近的距离看到龙凤,令他思绪万千,突然间有许多话堵在心口,然而在这里,他发现自己却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他走进厕所,打开了冷水龙头,任凭凉凉的水冲在身上,本想这样会好过些,没想到最后还是败下了阵来。
他换了身衣服,出了门,决定去找他的师父。
乐阳出门打了车,到了小城里唯一的一座约一百多米高的小山山脚,然后他抄着近道,沿着林间一条僻静的石板路向小山上爬了上去,他师父便住在山顶上的别墅区里,车可以开上去,然而他更喜欢走这条小道。
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他师父家,他按响了大门旁的门铃,不一会儿,一位满头白发的老夫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将门打开了,“小阳,你来啦,进来吧”
“谢谢师娘”
老夫人领着乐阳到了别墅后院,院子里,老爷子这时正坐在躺椅上喝着茶,看到他来了便笑眯眯的将茶杯放了下来,“小阳,有什么事吗?”
乐阳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开口,便说到:“没有”
老爷子对他这关门弟子很是喜爱,一来他对于小提琴的天赋很高,是个难得的材料,二来他的性格也很合老爷子胃口,平常时对他便像自己的亲孙儿一样,老爷子此时一脸慈爱的看着他,“呵呵,你忘了,师父我以前可是研究过心理学的,你瞒不了我,过来坐吧”
乐阳坐到了老爷子旁边的椅子上,长长叹了口气,“我的父母都是毒贩,他们暗地里黑了老板的货,又黑了老板的一大笔钱,后来,老板找上门来,我的家人全死了,那老板没有找到钱,我就成了许多人的目标,到这边来,我是逃命来的”
“哦?”,老爷子听到这愣住了,“那你知道那笔黑钱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我爸妈重来没有给我提起过”,他抓了抓头发,低着头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另一个女孩也是”
“是那晚在桥上跳舞那女孩儿吧?”
“您怎么知道?”
“呵呵,那女孩儿不错,跟你很配”
“我不想连累到她,却又舍不得离开”
“傻小子,上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有些东西,冥冥之中早有定数,既然离不开,也不必过分强求,是你的赶不走,不是你的,你也留不得,顺其自然吧”,老爷子喝了口茶,站了起来,“跟我来”
乐阳跟了上去,跟着老爷子到了二楼的书房,书房里除了一架子书,其他地方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乐器,老爷子一一打量着这些乐器,抬着手轻轻的从它们上边划过,仿佛在回忆着过去的时光,最后,他的手在墙上一把紫蓝色的小提琴上停了下来,“我这辈子的心血啊,都花到这些上边去了”
老爷子将那把小提琴取了下来,微笑的看着它,“这把琴啊,是我年轻时去英国留学的时候买下的,跟了我几十年了,音色还算不错,今天是你的生日,为师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把它送给你了”
“啊!”,乐阳心里一震,那琴做工异常精细,显然价格不菲,况且这琴对师父意义非凡,他连忙摆手道,“师父,这也太贵重了些,何况它们都是你的心爱之物,我不能要”
“师父的话你不听了是吧,拿着!”,老爷子却将琴递到了乐阳胸口,他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这些玩意儿啊,摆在我这也是摆着,我真心希望,我那点手艺,能有人传承下去”,老爷子拍了拍乐阳的肩膀,“音乐这个东西,你要演奏出来并不难,可如何让音乐有它自身的灵魂,能让它表达出你自己的喜怒哀乐,这就得靠你自己的悟性,你这孩子的悟性很高,我希望日后你能有所建树”
“我明白了,多谢师父”,他微微点了点头。
老爷子满意的呵呵一笑,乐阳认真的抚摸着琴上的雕花,他看得出来,老爷子以前肯定是个浪漫的人。
“快走吧,傻小子”
没想到老爷子话锋突然这么一转,赶起了他,他不解的抬起头来,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他:“时间不早了,想好了送她什么礼物了吗?”
此时乐阳的心里仍然矛盾不堪,“可是……”
“艾,即便是你的普通朋友过生日,你也得送人礼物不是吗,男人应该要绅士一点”
“哦!那师父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
回去的路上,送什么礼物给她这道难题让乐阳绞尽脑汁,不知不觉间他到了一条购物街,当他抬头看向天空时,头顶上挂着的五颜六色的伞如同一道彩虹,他微微一笑,“那就这个吧”,随后,他便走进了旁边的小店。
离家越来越近,街道尽头的十字路口,和煦的夕阳,巷口吹来的温柔的风,凹凸不平的石板路,手拿卷烟的老头,这周围的一切,他能感觉到的一切,似乎都是甜甜的味道,连脚下的小白鞋他也第一次感觉到,它是如此的轻快。
一路上乐阳嘴角都泛着笑意,想象着或许有可能如师父所说那般,想象着千百种与她再度接近的场景,可转过街角时,他却停住了脚步,不远的家楼下,龙凤手里抱着一堆礼盒,与一群女孩儿欢快的交谈着。
这时的她,破天荒的抹上了口红,夕阳里,她笑颜如花,如童话里不染尘世的公主。
乐阳远远的看着龙凤,握着礼盒的手紧了紧。
“你是那样的美,很感谢,老天让我遇见了你,我是个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死去的人,我不是个绅士,是啊,我还是办不到,我宁愿被他们找到,在黑暗中静静的死去,也不忍心哪怕有一丝波澜惊动到你,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她们进了屋,乐阳才慢慢朝家里走去,回到屋子里,他拆开了礼盒,打开里边装着的雨伞,伞下,画着有一道绚烂的彩虹,彩虹下,一片黄色的小野菊竞相开放着。
他将伞收了起来,放进了衣柜最下边的格子里,然后洗了把脸,便出了门,楼道里传来了一阵阵欢声笑语,他缓缓的上了楼,没想到第一个迎接自己的是那条叫胖太的金毛,它坐在楼梯口,见着自己上去,它便开心的摇起了尾巴,然后汪汪的朝客厅里叫了两声,屋内的人听到声音全都回过头来。
房东捆着围裙在饭厅里忙碌着,笑呵呵的招呼到他,“呵呵,今天的主角来啦,快进来,就等你了”,乐阳对房东微微一笑,走进了房间,客厅里五六个陌生的女孩全都打量着他。
“哇,帅哥,你也是今天的生日吗?”
“龙凤,没想到你家里还住着个大帅哥,你这是金屋藏娇哦”
“你们别乱说”
“艾艾,我们就随便说说,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
“呵呵呵”
“我们应该给大帅哥也准备一份跟你一模一样的礼物,这样才有寓意,你们说是不是?”
“是!”
“你们再说!”
“啊!小妮子,放开我,哈哈哈!”
一群女孩在客厅嬉闹着,这时琪琪笑盈盈的从厨房里向他跑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两眼扑闪扑闪的望着他,“哥哥”
“喂!小美女,你可不能捷足先登啊”
那个最活泼的女孩一番话,又引得其他女孩哈哈大笑,琪琪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摸了摸小丫头的头,然后走进了客厅,对着群女道:“你们好”
房东听到众人的话也笑呵呵的从厨房里端着汤出来,“小姑娘们,快过来坐,准备吃饭了”
饭厅里,满满的坐了十几人,龙凤的同学,她舅舅一家,还有琪琪两婆孙。
“感谢各位来为我的外孙龙凤,还有乐阳庆生,随意备了些饭菜,请各位吃好喝好,不要客气!呵呵呵!”
“我们先敬外公一杯”
随着房东简单的致辞,这晚餐便开始了,席间,最爱开玩笑那女孩又开始调皮,“我说,你俩同年同月同日的生日,这么有缘,是不是该喝一杯啊”
“对对对”,“应该喝一个”,其他人也附和着,连房东也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没有说话。
乐阳抬起头来看向坐在正对面的龙凤,只见她脸上带着微微笑意,端起了面前的饮料杯站了起来,他看着她,也笑着站了起来,拿过酒杯,将杯子里倒得满满的。
“小阳,你随意就行了,你那是白酒”
乐阳没有说话,与龙凤一同举起了杯子,然后将一杯白酒一饮而尽,男人最大快事,莫过于指点江山,纵横沙场,仗剑一骑绝尘,欲饮酒时,有佳人在旁。
“好!有魄力!”
“小阳啊,我已经给龙凤班里的班主任说好了,你开学的时候直接去找她就行了,这就算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吧”,房东刚说完,腿上便被一旁的太太掐了一把。
“啊?”,房东这番话让他始料未及,他有些犹豫,没有说话。
“怎么,你不想去上学?”,房东问到。
“想”,他轻轻的回答到。
“那不就行了,就这么定了”
听到两人的话,一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阵激动,轻声对着旁边坐着的那个爱开玩笑的女孩说到:“你听到了吗?帅哥会跟我们一个班耶,太好了”
旁边的女孩给了她一个白眼,“你高兴个什么劲,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
女孩反驳道:“我看看不行啊,还不许人家高兴啊?”
饭后,乐阳没有在上边待太久,没有吃过蛋糕,便早早的下了楼,他没有开灯,就这么坐在沙发上,醉眼朦胧的望着窗外,外边的灯光透过窗户印在他的脸上,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那些女孩儿都走了,楼上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收拾东西的声音。
没多久,门被推开了,随后,房间的灯被打开了,他回过头来,低着头,一阵风过,将他的刘海吹乱,遮住了他的眼,她向他走了过来,离得很近很近,“我的礼物呢?”
乐阳没有抬起头来,“对不起”
“混蛋!”
一个东西摔到了沙发上,随后便是她快步上楼的声音。
乐阳看向龙凤摔掉的东西,是一个古代才子造型的水晶人偶,他将人偶拿了起来,紧紧贴在自己胸口。
没多久,又有人走进了房间,乐阳慌忙将人偶放进了裤兜里,他向门口看去,却是龙凤的表姐,他站了起来,她表姐站在门口说到:“你是不是欺负她了,我看她都快哭了”
乐阳向窗口走了过去,她表姐跟着也走了过来,“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望着窗外答到“没有”
她表姐走到了他身边:“我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可是”,乐阳紧紧握着裤兜里的人偶,努力将后边的话说了出来,“我不喜欢她”
“你可知道她带你回家意味的什么?”
“对不起!”,乐阳心痛万分的低下了头。
龙凤表姐审视着他,“那好,我会将你的这些话告诉她的”,随后,她表姐向他抬起了右手,“我叫龙千惠,很高兴认识你”
乐阳很奇怪的看着伸向自己的右手,他没想到她这个年纪便已经习惯了握手礼,最后他还是缓缓放开人偶,伸出手来与她表姐浅浅的握了握。
“以后,我们可能不仅是朋友,还是同学”,她表姐对他微微一笑,随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无奈,死亡的阴影,还有祈盼,让乐阳心中烦闷不已,谁知没多久门又被推开了,他猛的回过头去,想看看这一次又是什么人,却看到琪琪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进来了,“哥哥,刚才都没有来得及跟你说生日快乐”
琪琪将蛋糕放到了沙发旁的小桌板上,乐阳一把将琪琪抱了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而小丫头也没有动作,就这么任凭他抱着。
他,不想失去!
房间里只剩下时钟的声音,许久,琪琪在他的怀里问到他,“哥哥,你怎么了?”
听到琪琪的声音,乐阳清醒了些,他缓缓松开了手,长呼了一口气后倒在了沙发上,小丫头乖巧的坐到了他旁边,抱着他的手臂。
乐阳猛烈起伏的胸口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终于平复了下来,他问到旁边的小丫头:“你哪里来的钱买蛋糕”
“平时攒下的啊”
他不禁摸了摸琪琪的头,“以后不许乱花钱”
琪琪马上反驳到他:“我哪有,一年就这么一次好不好”
“好好好”,乐阳低下头去将自己的额头贴到了小丫头的额头上,“其实哥哥很高兴,你知道吗,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买蛋糕过生日”
“真的吗?你爸爸妈妈都没有吗?”
“嗯,以前哥哥很小的时候才过过生日,到后来,我生日的时候根本就见不到他们的人影”
“那他们哪里去了?”
“他们……他们在一次事故中死了”
乐阳撒了一个慌,不想让琪琪这么小年纪就知道社会的黑暗,小丫头听到他的话,坐得更近了些,小手环抱着他,“没事,你还有我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果,如果有一天哥哥突然离开了……”
“那我就去找你”
“如果你找不到我呢”
“不是有电话吗,我给你打电话”
“要是……”,乐阳没再说下来,“我们吃蛋糕吧”
“好嘛,还要点蜡烛呢”
“等等,你还没许愿”
“好了吧,来,一人一半”
“我只要一小块,呵呵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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