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紫文怕得要命,因为他发现西山公园佛像内部的“地狱”不可思议地复活了,人工布置的假象,竟然全都变成了真实,而他则被带着高帽子的黑白无常用镣铐牢牢套着。
一口铡刀正摆在他的面前,刀身已被提起,闪着摄人心魂的寒光,一个高大魁梧的厉鬼正手握刀把面目狰狞地站在那里。
“你的笑笑姐在村里对你翘首以盼,而你却在城里和别的女孩促膝夜谈,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的陈世美!”
厉鬼指责着汪紫文,神色轻蔑至极,不屑一顾。
似乎是懒得多说,厉鬼言简意赅地道明缘由后便指着面前的铡刀不耐烦地冲他招招手,阴森森说道:“这是负心汉最好的归宿,还不过来受刑!”
随着厉鬼话音刚落,汪紫文发现自己的身体顿时飞到了铡刀下。
他想要反抗,身体却无法动弹,根本不受控制;想要说话,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铡刀落下的瞬间,心中被巨大的死亡恐惧充斥的汪紫文终于“啊”的一声,发出了令人心悸的惊叫声。
伴随着清晰地听得见自己惊叫声的同时,汪紫文整个人也一下子惊醒了,他这才发觉原来竟是自己做了个极为恐怖的噩梦。
在他的记忆里,从小到大,这似乎是他第一次做如此吓人的梦,看来是冥冥中的天意在责怪他与孙倩倩过于亲近而对韩笑笑不公了。
这样想着,汪紫文虽然对孙倩倩已是心中无怨,但对韩笑笑却是充满了愧疚,便赶紧准备起床回家。
坐起来之后,汪紫文算是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噩梦缠身。原来,他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患上了感冒,严重到用来呼吸的鼻孔已经被严重堵塞,只能靠嘴巴来进行呼吸了。
想也不用想,肯定是昨晚陪孙倩倩在公园里呆得太久,身体被秋夜的凉意入侵所致。
如果仅仅只是感冒,倒也无所谓,可让汪紫文感到异常痛苦的是,他判定自己正发着高烧,不仅因为脸上烫得难受,而且在起身下床的那一刻,他感到如天旋地转般眼冒金星,头重脚轻,四肢乏力。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汪紫文注定要悲催地羡慕着别人的欢声笑语而独自忍受痛的折磨了。
一个人生了,可以想见会有多难受,相信每一个生过的人都会深有体会,那可是一辈子都真心不想拥有的东东。有句话说得好:有什么别有!说的就是人们对魔的憎恶与排斥,就算是习以为常的感冒发烧,相信谁都不愿意发生在自己身上。
无人嘘寒问暖的汪紫文重又躺回床上,不禁悲从心起,此刻的他太需要亲人的关爱了,可爸妈不在身边,心爱的笑笑姐也远在马庄。
“要是不来云启一中上学就好了,得罪了一帮随时可能来找麻烦的社会混混不说,现在连生了都没人照顾。”
整整一上午,汪紫文始终在心里反复念叨着这句话,他开始觉得自己来云启一中读书是个错误,要是在中远高中,离家近不说,又有笑笑姐在身边,还有梅刚和潘富那帮好兄弟,怎么着都不会像现在这般凄凉。
自怨自艾了半天,充满委屈的汪紫文最终也只有强打精神忍着不适起了床,在学校附近找了一辆正在揽生意的三轮摩的去车站买了票,坐上了云启去苍海的大巴。
之所以坐云启去苍海的大巴,汪紫文是打算在中远下车,然后去找梅刚骑车送他回家,因为要是坐云启去****的城乡中巴的话,就算在离马庄最近的地方下车,他都要步行走上三四里路才能到家,以他如今的身体状况,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吃得消的。
因为身体的虚弱,本来已整理好要带回去学习的一书包课本,无精打采的汪紫文也将它们全都丢在了宿舍,只带了给韩笑笑买的两本学习资料和为她准备的一本课堂笔记。那本课堂笔记,是他在自己的课堂笔记之外又另外记录的,是各科老师讲课的要点难点,也是对韩笑笑的承诺,必须得带回去兑现。
“紫文!”
车上的人并不多,可汪紫文想不到自己刚上车,就听到一个熟悉而又好听的声音亲热地叫着他的名字,循声望去,竟然是他一直以来最为在意的美女老师蒋珊珊!
“蒋老师好,你这是去中远么?”
见到蒋珊珊,汪紫文很是惊喜,觉得自己的情似乎一下子轻了许多,当即热情地和她打了招呼,大大方方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现在的汪紫文,和蒋珊珊坐在一起,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坐立不安了,因为开学一个月来,他与宋一飞和蒋珊珊的关系已熟得像是一家人似的。
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作为云启的初考状元,宋一飞对汪紫文的重视程度甚至超过了当初的何平,不仅在学习上不遗余力地支持,而且在生活上也是关爱有加。
宋一飞是管辖着云启和苍海的地级市海云人,在云启除了蒋珊珊外没什么亲戚熟人,因而,生性好客的他隔三差五便会做上几个好菜,尔后叫上同住“九三学社”的蒋珊珊和汪紫文这个他钦点的班长去家里吃饭,因此汪紫文自然便成了他家中的常客。
开学至今,具体在宋一飞家吃过几顿饭,就连汪紫文自己也记不清了,估计没有十顿至少也得有七八顿了吧。
每次,汪紫文都非常乐意去宋一飞那里吃饭,不仅因为饭菜可口改善了他的伙食,满足了他正在发育的身体需要,更重要的是,没有韩笑笑在身边的日子,从蒋珊珊那里感受到的迷人香水味,以及对他来说绝对完美的笑靥,很合时宜地滋润了他的心田,慰藉了他日渐疯长的情感。
再加上本来已师生三年,因而,汪紫文与蒋珊珊的关系自然是更加熟悉亲近,交流的言语也在不知不觉间有了改变。
汪紫文除了还保留着“蒋老师”的称呼外,说话的时候,他表示自己尊敬老师时一向专用的“您”,在蒋珊珊这儿,却是换成“你”了;而蒋珊珊对他的称呼,也在悄然间从直呼其名变为将姓省略掉了。
“我回老家,我老家不是在苍海嘛。”蒋珊珊浅笑着刚说完,突然意识到汪紫文浓重的鼻音,不禁留意起来,这才发现还穿着短袖t恤的他竟然脸色通红,便盯着他的脸关切地问道:“紫文,你怎么了,是感冒发烧了么,严重不严重?”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了!
被蒋珊珊这一问,就像是被人欺负的孩子突然遇见了妈,已难过了一上午的汪紫文顿时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赶紧捂着嘴装模作样地打着喷嚏,并顺手擦掉了眼中的泪花,然后强装出一副无谓状,漫不经心地回应道:“可能有点发热,不过没事,等下到家打一针就好了。”
不过汪紫文却突然生出了一个荒诞强烈的执念,他不停地在心里无声呐喊着,特别希望蒋珊珊能像妈妈对他那样,在行动上表现出关切的亲密,能伸手探试一下他滚烫的额头。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这次感冒挺严重的,至少那两个嗅觉一贯灵敏的鼻孔,已经嗅不到近在咫尺的美女老师身上的香水味了。
一个人不表达,别人如何能猜到他的真实想法?更何况是仅仅出于礼貌关心一下的蒋珊珊!要是她知道汪紫文此刻刻意掩饰的内心世界,也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种尴尬。
两人说话的功夫,大巴车出了云启县城,朝着苍海方向一路向北行驶着。
见情绪低落的汪紫文一路上不停地费力吸着鼻子,蒋珊珊再三叮嘱他到中远一下车就先到卫生院去看医生,如果有热的话得赶紧打针吃药,千万不要拖,否则有可能引发炎症。
不过,汪紫文并没有听蒋珊珊的话,中远下车,在目送着大巴绝尘而去后,他便赶到梅刚家中让梅刚送他回家。
见到多日未见的大哥,梅刚很是亲热兴奋,可一见他红得吓人的脸色,了解情况后的梅刚也像蒋珊珊一样,非要拉着他先到卫生院去看,奈何根本拗不过汪紫文坚决不去的决心,也只好无奈地放弃,然后送他回家了。
其实汪紫文不肯去卫生院的主要原因,是他知道去卫生院看肯定很贵,哪里有回家找村里的赤脚医生打一针然后吃点药来得实惠。
被梅刚送回家中在床上静养的汪紫文,待依依不舍的梅刚离开后,在感动于妈妈悉心照顾的同时,心里却令人哭笑不得地庆幸起自己的这次感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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