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时间久了,那些记忆也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流里,如今和他面对面站着,听他说出那句好久不见,莫名的,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是啊,好久不见。”她轻启唇瓣,很淡的笑了一下。
陈沉显然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微怔了两秒,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发不出一个音节。
怎么说,说什么,好像都不对。
“陈沉?”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女声,白如清和自己的助理一道走过来,看到陈沉,视线又缓缓落到蔚悦身上。
沈安度抬眼瞟向对面的陈沉,这两个字,他听到过。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丝慌乱的感觉,右手已经不受控制的扯了扯身旁的蔚悦:“悦姐,我们走吧。”
蔚悦点点头,拉过行李箱就要转身。
“呦,蔚悦,这见了旧爱,怎么说走就要走啊。怎么说,也要好好谈一下啊。”
看她的眼里,多了一丝嘲讽。
沈安度停下脚步,转头望她,蔚悦只是习惯性的拢了拢耳边滑落下来的碎发:“走吧。”
陈沉盯着那个背影慢慢远离,最终被拐角倚着的博古架掩盖。
蔚悦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停下脚步,身后紧跟的沈安度差点和她相撞。
她突然笑了:“阿度,你有没有很喜欢过一个人?”
许是舟车劳顿,又或者只是旧人重逢,她觉得很累。
他低头看她,没有说话。或许她自己没有察觉到,那双平时波澜不惊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唇瓣很干,他舔了舔唇瓣,顿了几秒,说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忘了就好。”
忘了就好,蔚悦反复思考这四个字,很简单,也很……符合她此时的心境。
指腹隐隐传来疼痛,她松开手,指间赫然出现道道勒痕。
“我有点困了,先回房间休息了。”
“好,早点休息。”沈安度浅浅轻笑,目送她走进房间。
拉上房门,蔚悦轻轻一推,粉红色的小箱子滚了两下,滑到角落里。
往事如烟,她将背抵在门上,阖上了眼睛。
十六岁的蔚悦,自由自在,嘴角总是不经意的上扬。她很喜欢笑,学习成绩一般,可唯独偏爱文学。
因为性格大方,同年龄的学生都喜欢和她一起玩耍,她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悲伤,直到遇见了陈沉。
陈沉是一个沉默少言的男生,喜欢穿一件简单的白衬衣,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衬的整个人身形更加修长。
他不喜欢说话,总是自己一个人对着窗外发呆。那时候她就想,难道窗外是有什么漂亮的风景吗?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和陈沉做了同桌,她总是热情活力的主动和他交谈,可陈沉很少回应她,被她缠的急了,只是无奈的“嗯”“哦”两下。
后来,她发现,他喜欢画画,也热爱打篮球,只有在打篮球的时候,他的脸上才会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还有好看的梨涡。
后来的蔚悦总在想,也许只是不经意间看过他微笑的样子,觉得好看,从此便贪恋上了他笑起来的温暖。
她经常抱着一瓶矿泉水坐在炎热的太阳下看他和队友打篮球。
灵活的身影穿梭在篮球架下,偶尔轻轻抬脚,带动了衬衣的衣角。
毫不费力,投中一个三分球。
那时的蔚悦勇敢的很,从来不知道害羞为何物,总是在他走出场外的时候,跑上前,额边的汗来不及擦,直接将冰过的矿泉水递上前。
她记得,有一次,她在太阳下等的中暑,他还笑她傻,不过也是在那次,他将差点晕倒的她抱到了学校医务室,两人的关系有了一些改变。
她最好的青春岁月,都用来喜欢他。
一个从来不在意自己成绩的人,为了能和他考入同一所大学,整整一年熬夜奋战,最后顺利的和他考入了同一所大学。
那时,她以为她对他的喜欢感动了上天,所以在大一那年圣诞节,向他告白。
陈沉当时没有回应她,一张清秀的脸在灯光下半明半暗,看不真切。
后来,她苦苦追了他几个月,他才终于同意做她的男朋友。
只是啊,好景不长,在她和他交往不到一周,他竟然和自己的朋友白如清一起深夜出现在宾馆里。
那天是他的生日,她为了和他约会,早上六点多从床上爬起来,让室友帮她挑选衣服。
当时,白如清是怎么说的?她记得,她甜甜的拍了拍自己有些婴儿肥的脸颊:“小悦,加油哦,希望你今天能和陈沉过一个永生难忘的夜晚。”
她勾勾唇,现在看来,那个夜晚,她还真是永生难忘。
那天,她穿着他最喜欢的那件白色连衣裙,坐在陈沉的宿舍楼下等他。
她的手里,还抱着自己亲手做的巧克力蛋糕,手臂被咬了很多的红疙瘩,她正等待他从宿舍出来,手机振动,她拿过手机。
一条陌生短信,没有发信人的消息。
皱眉,打开短信,一片乱码,以为是有人故意恶作剧,正准备退出页面,她看到了一条彩信。
往下继续拉,画面很模糊,可她一眼就认出了画面里的人是陈沉和白如清。
背景是两个人并肩走进宾馆,白如清的右手还放在他的腰间,两个人的身子紧紧相贴。
手不置可否的抖了一下,手机滑落,跌在地上,壳身碎了一地。
泪水毫无防备的滑落,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右手一挥,将手旁的蛋糕扫到了地上,蛋糕糊成了一团。
被自己最喜欢的男孩和自己最信任的朋友同时背叛是什么感觉?
隔了那么久,蔚悦还能记得当时的茫然和崩溃。
她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地上,放声大哭,哭累了,她摸过手机,给陈沉发去一条短信:“我们分手吧。”
关掉手机,她和辅导员请了整整一周的假期,然后拉着行李箱回了老家,办理了转学手续。
那段时间,她一个人坐在卧室里,浑浑噩噩,不想吃饭,也不和任何人说话,最后自己的母亲带她去了医院。
医生和她说话,她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她的嘴唇在动来动去,可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母亲带她回家后,她坐在露空阳台上,整日望着天空。
不到半个月,她瘦了二十多斤,最后直接被父亲扛起来送进了医院。
她躺在病床上,只能勉强靠输营养液维持生命,母亲坐在她床边以泪洗面,她这才轻轻的抬起手,说了几个月后的第一句话:“妈,别哭。”
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母亲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悦悦,只要你康复就好,你知不知道,医生说你得了抑郁症。”
她皱皱眉,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的变化,她苦笑:“妈,我想回家。”
回到家,她还是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偶然的一天,她在电视里看到了沈安度,他刚刚出道不久,声音稚嫩的对着台下的观众说:“大家好,我是沈安度。”
小小的少年稚嫩的微笑,明明看起来还只是个孩子,却站在聚光灯下,丝毫不怯场。
从此,她喜欢上了那个少年。
是那个少年,带她走出了黑暗,抑郁症才慢慢得以康复。
之后,她转学去了江城,开始动笔写起了小说,只是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活泼喜欢微笑的女孩。
……
回过神,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暼了眼手机,三点四十。
那段漫长的时光,回忆起来竟然只过了十多分钟。
她脱掉鞋子,坐在屋里的榻榻米上,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晚上,沈安度和颜梓去了日本东京塔拍摄夜景,她跟在剧组后面,抬头盯着眼前的东京塔。
有凉风吹过,她抬手紧了紧衣服。
“悦悦……”身旁突然冒出一道声音,她楞了片刻,扭头。
陈沉站在她的右手边,视线落在她身上,紧紧盯着她,迟迟不肯挪开。
“陈沉,还是叫我蔚悦吧。”她开口,陈沉顿了一下,尴尬的牵动了嘴角。
悦悦,那么亲切的称呼,总是能让她想起曾经那段她并不愿想起的往事。
“最近还好吗?”
他轻问,右手斜插在口袋里。
“很好。”
没了你,一切都好。
抬头,沈安度已经和颜梓下了东京塔,剧组里的工作人员紧锣密鼓的搬动工具。
“听白如清说,你现在是编剧。为什么来这里?”
她侧身,他静静的站着,没有动作。
“记得你以前说,以后度蜜月的时候想要来日本。”
她没有说话,陈沉却第一次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也不管她想不想听。
“陈沉,你来日本,不是要和我怀念过去的吧?”她蹙眉。
陈沉这才移开了视线。
“你们这次剧组来日本,我负责设计男主的几件衣服。”
他果然还是成为了设计师,变成了他最想要的样子。
“哦,很好啊。”
“悦姐!”沈安度朝她挥挥手,蔚悦笑了笑,侧步:“朋友叫我,我先过去了。”
她向沈安度走了过去,沈安度刚拍过戏,脸上的妆还没有掉,本来微微泛白的唇瓣涂了橘色的彩妆,看上去格外诱人。
他身上穿了一件银灰色的外套,是戏里男主喜欢的颜色。
“清流编剧。”颜梓礼貌的和她打招呼,蔚悦回应她一个微笑。
“快去吧,许敛那家伙还在酒店等你。”剧组的工作人员在另一边,沈安度笑了笑,压低了声音。
颜梓的脸上染了一抹嫣红,她冲蔚悦点点头,然后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东京塔下,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耀眼的橙光,微凉的寒风,沈安度突然开口:“悦姐,有听说过东京铁塔的传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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