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一帝可坐百年,无一朝可延千载。李唐气数将尽,天下枭雄群起。此时,正是所谓‘皇帝轮流做,明年到我家’的大好时机。
雄踞中原的朱温,将唐昭宗李晔困于洛阳,挟天子以令诸侯。此时的朱温,重农耕、拓人口、招贤士、纳武将,励精图治,以图一统天下。
但此刻,天下仍然姓李,枭雄仍需称臣。
秋风正起,沙卷黄风,旌旗猎猎,中军大营中,一代枭雄朱全忠、朱温正与众将商议如何退敌。
敌者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与歧王李茂贞、川蜀王建的勤王联军。李唐全境能与朱温稍微相抗衡的也就只有沙陀族人李克用的晋军了。
“此次叛军来袭潞州,看似凶险,实则无碍,李克用部带兵五万,李茂贞与王建各领二万兵马,共计九万,而我军守兵有六万,且城池坚固、兵精粮足,我军只要据守不战,不出数月,叛军必定因粮草供给不足,不战而溃。”帐前右参军王彦章如是说道。
“臣附议,据守不战是最好的方法,李克用、李茂贞、王建三方联合,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是貌合神离、各怀鬼胎,叛军已围城十日,可三方联军谁都不愿意充当攻城先锋,如此互不信任,臣料定李克用联军必败。梁王…梁王……”帐前左参军李思安见朱温没有在意,便叫了几声梁王。
“梁王……梁王……”。李思安再叫了两声梁王。
朱温仍低头苦冥,没有答应。
“梁王。”
“喔,何事?”王彦章再叫了一声,朱温方才应了一下。
朱温先是愣了一下,方再道:“两位将军说得对,来敌看似声势浩大,实则各怀鬼胎,看则强强联合,实则乌合之众,李克用这只独眼乌鸦多年来都是我手下败将,不必多惧。本将自有良策退敌。”
“那梁王是所忧何事啊?”李思安追问道。
朱温仍阴脸不回,似有难事要决。
“报…………”帐外传来一声马兵报信。
“梁王,洛阳急报”帐前先锋朱友恭接信递与朱温。
朱温拆信看罢便一掌击在议台上:“看,本王所担忧之事,说到就到。”
“梁王何事如此动怒?”众将皆惑。
“李杰小儿,竟敢在我等为大唐江山浴血死战之时,图谋不轨,我留之何用,朱先锋。”
“在。”朱友恭答着。
“慢。”朱温呵住了自己,问起了在座的将领:“这李杰小儿,好好的皇帝放着不做,如今趁我等浴血奋战异族的时候,在宫内与那些迂腐旧臣、流血女官图谋不轨,欲收复江南旧部对抗于我。众爱将如何看待?”
“收复江南旧部?简直痴人梦话。”李思安道。
“岂有此理,我等为他浴血奋战在外,他竟如此待梁王,留之何用…………”还是氏叔琮有些眼角力,知道梁王是要众将说出废除皇帝的建议。
“对,留之何用。”此时众将才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朱温的心思。
“这个昏庸不仁的昏君,不,这厮李杰小儿多年来一直不肯将皇位让于梁王,依我看,留之无用,废了再立一帝。”氏叔琮道。
“那,李杰小儿如何?”朱温试问着。
“直接杀了。”李思安道。
“那再立何人?”朱温道。
“梁王,立李柷如何?”氏叔琮道。
“李柷?今年刚满十三岁,正值少年英才,可以,既然大家都执意如此,我也无法再保护这李杰小儿了。”朱温叹道。
“朱友恭。”
“末将在。”
“传我口令附上信符,令蒋玄晖于中秋之夜,将李杰小儿处置掉,另立辉王李柷为帝,其它细节叫史官作详细了。”朱温终于下定决心要杀死唐昭宗了。
唐昭宗正值壮年,一心为国为民,也多次想励精图治匡复大唐根基。这也是朱温杀昭宗,另立年幼辉王的真正原因。
“诺!”朱元恭离了帐营,办理此事详细去了。
“好,我等既无后患之忧,必可大败沙陀异族。”朱温终于放下了横在心口的一方大石。
话说,洛阳都城之内,中秋未到,也到处是一派吉祥气象,处处高灯结彩,宫女太监们都喜乐洋洋。唯独,皇城城主,大唐昭宗李晔一人是忧心忡忡。
椒兰殿院之内,李昭仪,李渐荣正在为昭宗整理着书卷,发现案台上放着一本《三国志》,便问道:“皇上为何在此时翻阅《三国志》呢?”
“朕,想起了汉献帝,朕想起了何进,朕想起了王允,朕想起了董卓。朕还想起了太宗皇帝。”自被迫迁都以来,昭宗日日无所事,夜夜不眠的心中时时悔恨着如果当时不是宰相崔胤如东汉末年何进般引朱温入京勤王,现在的结果会不会好过一些,至少宦官韩全诲手中并无兵权。而朱温则更甚于西凉刺史董卓。而自己的命运如今落得是比汉献帝还要悲凉。
“皇上,阉党韩全诲与崔大人也都全已伏命。天应无绝人之路,天下臣民还是心向唐主的多的。”
李昭仪安慰着这位年至中年仍当着傀儡的大唐皇帝。
“是吗?”昭宗冷冷一笑。
“不是吗?,此时此刻,李克用、王建、李茂贞等人不正在为大唐江山与那个“全不忠”的朱温在浴血奋战吗?”李昭仪李渐荣说着这话,内心是何等的绞痛。谁人都知道这些人哪里是为勤王,都只是为了争夺皇帝的控制权,以便挟天子以令诸侯。
昭宗冷笑道:“但愿如此,但愿上苍仍护我大唐社稷。”
“对了,江南诸镇可有回信?”
“有。”李昭仪答道。
“有?何人?几人?”昭宗精神提了一振。
“皇上,暂时收到的只有江西观察使钟传一人。”
“钟传老将,世受皇恩,可惜廉颇老矣。且,江西观察使力量太弱,太远,唉。”昭宗又叹道。
“皇上,又何必如此丧气呢?”
“荣儿啊,朕近日多梦,祖上太宗多来看我,朕觉时日不多矣。朕这一辈子都郁郁不得志,空有一腔复兴大唐盛世热血,奈何却力有不足,内则受制于家奴,外则受压于藩镇。哪里有半点帝皇之威仪。”所谓人之将死,其言其哀,秋意萧萧,大限将至。
“皇上,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何况皇上是天子,九五至尊呢。”
“荣儿,皇城之内,能为朕洒热血者可还有几人?”
“皇上,迁都之后,禁军已落入蒋玄晖之手。皇上,切不可鲁莽行事,还是有待天下忠唐之士啊。”
“荣儿,钟传信里具体如何说?”昭宗一脸死灰道。
“八个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密书与钟卿,四字足矣‘保我后人’。”
“诺。”
“你退下吧,我头痛欲裂,想就寝了。”
天佑元年(公元904年),八月十五,正值中秋佳节,洛阳城中,难得了一夜的欢歌笑语。
郎人戏水心相邀,棹摇千转终嫌慢。
莫道黄昏近夜色,良人相眠不觉晓。
洛阳翎伊河边上结着灯彩的伶人戏船里正唱着如斯的曲儿。
禁军统领蒋玄晖正带着妻儿在雅阁上欣赏着这如期的美景,沐浴着这乱世间难得的天伦之乐。
“报…………”一声传令,打破了蒋玄晖的雅兴。
“梁王急报。”
蒋玄晖接过捷报一看,吓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信上赫然写着:中秋之夜杀李晔,立辉王李柷,文书事宜交予程史官作详细了。
“这是朱将军信物。”马兵呈了上去。朱友恭,左龙虎统军,朱温的养子,为朱温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蒋玄晖接过信物,就知道此事确实无误了。
蒋玄晖阴沉着脸看了看妻子,妻子接过信物一看,立马也沉了下来道:“弑君如杀已啊,将军。”
蒋玄晖哪里会不懂,虽说蒋玄晖一生杀人无数,可这次完全不一样,这是大唐在位的皇帝,是天子,虽说取其性命轻而易举,但弑君之后,纵不管其历史骂名,单单是当朝百官,各地藩镇诸侯,天下百姓的口诛笔伐,也足以让蒋玄晖丢掉性命。可是,这哪里有得选择?
“你先送孩儿们回去,我必须要进宫,没有选择。”蒋玄晖跟他的妻子道。
蒋玄晖妻儿坐着轿子回去了。
妻儿走后。
“将军,岂用将军动手,我等去做便是。”郑副将道。
“有何不同,还是我来,弑君?看来我蒋玄晖也是历史留名之人,取我戎装,备我战马,给这个空有一腔热血的天子一次战场礼遇吧。”
“诺。”
“柳如卿,再吟一曲如何?”蒋玄晖对着这个游船上的洛阳名伶如是喊道。顺手扔了一块大银上了船板。大银转定,伶人舞起。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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