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莎很少见到母亲发怒的样子,她有些慌乱。
凯特琳转头对珊莎道,“你回房间去,我让茉丹修女给你送去了新的裙子。她夸奖你刺绣做的不错。”
说到最后,她的神色有些缓和,但不容珊莎迟疑,要她离开。
“带上你的淑女。”
珊莎忧虑地看了琼恩一眼,见他神色淡定,这才牵了淑女离开。
于是只剩下凯特琳和琼恩雪诺两人在场。
“你的母亲当初也是这样花言巧语吗?引导人走向堕落,是不是让你们觉得很快乐?”凯特琳的神色充满讽刺。
琼恩摇了摇头,女人的脑补永远是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还是解释一下吧,按照他的人生经验,很多时候,酿成大祸的开端往往不过是一个误会,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情,因为各种理由变成了悲剧,这种事太狗血了,能免则免。
他向凯特琳鞠了一躬,“夫人,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我从不以奈德史塔克公爵的子嗣自居,我只是一个初生就没了母亲的孩子,有幸在临冬城长大,我愿意用生命守护这里的一切。”
这话说得真心实意,但并不能打动凯特琳,她仍然用那种毫不掩盖的恨意看着琼恩。
琼恩叹了口气,“我并不希望珊莎离开临冬城远嫁君临,她是史塔克,但她太单纯善良,我可以预见那些所谓的王公贵族的女孩会怎样对她。”
“但是,”见凯特琳正要说话,琼恩又道,“珊莎的性格很骄傲,如果我一味阻拦,她恐怕很难信我,我只是希望,她明白,她配得上更好的,而不是被乔佛里的外表和出身所蒙蔽。那个男孩欠缺修养,绝对配不上她。”
凯特琳见他如此维护珊莎,并没有觉得感动,而是用一种更为忌惮的神色看着琼恩,“你是什么时候对珊莎这么上心的?”
琼恩微微一愣,凯特琳这护犊子的模样,自己怕不是被她当成了德国骨科?
也是,她忌惮自己讨厌自己,看到的什么都不是好的。
或许解释总是徒劳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宁肯误会也不愿意阐释清楚。
见琼恩不再说什么,凯特琳就一脸愤慨,她看了一眼布置得差不多的宴会礼堂,转而对琼恩说道,“你……离我的孩子们远一点。还有,今晚的宴会你不必参加了!在国王王后面前,私生子一并参加宴会就太不堪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琼恩雪诺一个人站在原地。
不堪吗?
他?
隐约地,一股带着怨恨的情绪弥漫开来,尽管心中极力抗拒着这种怨念,但他还是很清楚,属于拉姆斯波顿的那种邪恶和嘲讽感再次围绕着自己。
这种困扰了他十几年的情绪,又一次试图将他拖进黑暗的深渊。
看到了吗?你永远不能真正成为家人。就算你是莱安娜的孩子又怎么样?
无人知晓。
无人认可。
没有父母的孩子,永远都是私生子。
……
夜晚的宴会很热闹,临冬城的大厅前所未有的灯火通明。
琼恩看着宴会里热闹的众人,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以为自己融入其中了,但其实,他一直都是外人。
他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什么,但其实,他一直都是那个难登大雅之堂的私生子。
“私生子,真的就那么见不得人吗?”
“那么私生子小弟,让我给你一点建议罢。”一个很轻缓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琼恩回头,并没看到身后有人。
低下头去,一个堪堪到自己大腿处的男人望着自己,笑容里有一丝带着习惯的无奈。
他是一个侏儒。
“我或许是全世界唯一一个需要被俯视的兰尼斯特了。”
其实他不说,作为穿越还重生的琼恩雪诺,也知道这人是提利昂·兰尼斯特。
再说,imp的大名,很多人都知道。
前世,他还挺喜欢这个角色的。
或许因为他们都身残志坚,还喜欢读书。
他看向提利昂,“你要给我一个什么建议?”
提利昂端着酒杯,一身酒气,泼泼洒洒地溅了一地,“永远不要忘记自己是什么人,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你要化阻力为助力,如此一来才没有弱点。用它来武装自己,就没有人可以用它来伤害你。”
琼恩雪诺对这句话很熟悉,当初爱上提利昂这个角色,就因为他的睿智和深沉,他笑笑点头,没有按照原宿主的台词回怼。
“我是私生子,你是小恶魔,我相信,全天下的侏儒在他们父亲眼中都和私生子没什么两样。”
提利昂微微一愣,随即自嘲笑道,“我应该是喝多了。”
他的眼神有些红。
侏儒转身,背影摇摇欲坠,“我要回房间休息了,北境的姑娘比南方的要奔放多了,她们需要我。”
琼恩看着他同样落寞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世界上万般无奈,自己也并不是全然孤单的一个人,对着提利昂的背影说道,“虽然你是一个侏儒,但你的背影仍旧高大。”
穿越是一件微妙的事情,原本只是作为过客看过一场他人的喜悲,如今,周围的人,却一个个有血有肉了起来。
琼恩忍不住,将这句前世在论坛上几乎要被吹爆的小恶魔粉宣言说了出来。
倒不是因为见到偶像激动,纯粹就是感同身受。
提利昂身上那种孤独,太接近了,以至于他有一瞬,很想和他把酒言欢。
提利昂身体一僵,随后没有说话,仍旧走远。
他们都是孤独的,琼恩雪诺用沉默来掩盖,提利昂用放纵来宣泄,但本质上,他们都是一样孤独的人。
这时,一个身披黑袍的男人策马回到了临冬城。
他身上还有些尚未化去的雪花,刚从极寒之地快马赶回,身上透着一股冷冽。
“班扬叔叔!”雪诺认得出这个肃杀冷冽的气息,他是除了奈德史塔克之外,给自己最多关心的人。
“小伙子,又长大了。”班扬笑着,拍了拍琼恩雪诺的肩膀。“怎么不进去喝酒?”
雪诺想起了凯特琳充满厌恶的目光,不过并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笑,“我喜欢室外空气清新的感觉。”
但班扬仍然知道他心中所想,宽慰地拍了拍他,“你可以加入守夜人,我们缺少你这样的好苗子。”
“我是想去,不过我希望能过一阵子。”琼恩雪诺低头,在他真正身披黑衣起誓之前,必须先阻止史塔克家的悲剧。
班扬有些不解,“你害怕了?”
琼恩摇摇头,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只是舍不得临冬城里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但我还是会去披上黑衣,我不需要姓史塔克,也一样会守护北境。”
班扬赞许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我没看错你,好了,我要进去找奈德了。”
雪诺点点头,随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拦住了班扬,“班扬叔叔,等下见到了史塔克大人,你能否劝他,不要去君临?”
他人微言轻,又不是奈德真的儿子,其实并没多少立场说这个话。
班扬不解地回头,“这是无上荣耀的好事,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妇人之仁的看法?”
“不,只是去君临太危险了。我希望他可以不去。”
班扬转念一想,以为是雪诺怕奈德启程之后,凯特琳会更加为难他,“反正你迟早要加入守夜人队伍中来的,我会告诉奈德,你不希望他去,但你相信我,国王率领大队人马来请他去君临主持大局,陛下开了金口,他怎样都会去的。”
雪诺语塞,他看着班扬不以为意地进了大厅入席,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他比谁都清楚,劳勃兴师动众请了一群人北上,其实多少有点逼迫的意思,如果君王摆出这种阵仗来请,奈德史塔克不去赴任,怎么都说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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