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夜。
天蒙蒙亮的时候,应三刀踉跄到角落,倒在一堆草铺成的“床”上。
很困,但是无法入睡,脚腕被镣铐拖的肿痛,背上两条鞭痕火辣辣的疼痛——绕是他如此小心谨慎,仍是被监工抽了两鞭子。
半睡半醒之间,应三刀模糊看到了月亮,本以为是幻觉,仔细看了看,原来这洞穴上方竟然是通的,虽然上方只是开了一小口,这样看像是井口一样。不过一丝亮光仍然照到了这人间地狱中。
应三刀愣愣的看着上方的小口。
“撕了他的腿,砍……我抽死他,老子……”旁边那挨鞭子最狠的壮硕青年趴着,含糊不清的嘟囔。
这青年脾气暴躁,一开始被抽了鞭子,虽然老实干活,但是眼神里透着火,让监工看去了哪还能好。
他的眼神仍然是倔,只是越发的萎靡。
“兄弟,别这样了,何必讨打吃呢。”那瘦弱青年说,“沦落这样地步,我们算是同命人了,我叫于坦平,你们呢?”
壮硕青年没有吱声,剩下的人纷纷报了姓名。
“老兄,你这名字是坦平,可是这命可是一点不平坦啊。”一个叫林丛的青年虚弱的说。
于坦平听了他这玩笑话,咧出一个笑容:“名字是爹娘起的,爹娘想让咱过平坦日子,就是咱自己不想过,要出来闯。”他顿了一下,“路不都是自己选的。”
此话戳中了众人心事,顿时各人心中繁杂思绪,不再言语。
应三刀最是一片混乱,又想起来自己离去时说的话,他突然觉得这样下去可能活着出去都有些无望。
“开青山。”那壮硕青年突然说。
众人还没反应,他又说:“这是我的名儿。”
“嘿嘿……”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引发众人慢慢都笑了出来。低微的笑声在洞穴里又这样鲜明,又这样不起眼。
歇了一白天,在监工的嚷嚷下众人又得开始这一天的苦工。应三刀碰巧分到了劝慰自己吃饭的大哥,心里窃喜。
“大哥。”应三刀见监工不注重,凑近那汉子。
“什么大哥,我叫许远,喊名字就成。”那汉子干活麻利,精神十足,难看出是在这样环境里干活的人。
应三刀只觉得这人气范十足,于是叫到:“许大哥,你进来多久?”
许远手下不停,说:“得半个月了。”
应三刀谨慎的看了看周围,所:“许大哥,你有没有……逃出去的法子。”逃这个字,应三刀声音压的极低。
许远一笑:“小兄弟,你就放弃出去的想法吧。”他瞥了一下身后的方向,继续说,“依我这半个月来看,没可能。”
这斩钉截铁的话差点击垮了应三刀,他不甘的问:“那昨天……”
许远看了他一眼:“我那还不是让你吃下饭去,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应三刀琢磨这话,只觉得嘴里发苦,若是在这洞穴里干活干到死,也算是多活了几天快活日子?
头顶的小口射来几缕阳光,直照的这洞穴阴影丛丛。
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响起:“我受够啦!我要回家!回家!我要走我我我要……”只见一苦工失常般举起铁锨,直照着一旁的监工拍下去。
“咣”的一声,洞穴里众人皆吓一跳,那监工也吃了一惊,直往后跳。
“哈哈哈哈哈哈!谁能拦我谁能拦我!”那苦工发了疯般扔了铁锨就往洞口跑。
应三刀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应三刀像是眼花了一下,视野里飘过一抹灰色,直冲向那名苦工,只听见轻微“噗”的一声,那苦工身子如羽毛一般被风吹起,而后重重的撞到了穴壁上。
应三刀好像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声音直教人头皮发麻,只见那苦工从穴壁上又摔在地上,吐出几口血,抽搐几下,就不再动弹了。
这变故让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应三刀看向开青山林丛等人,无一不是惊愕万分,而许远眸子里藏着一抹悲壮,一低头,回身继续干活了。
虽然许远什么也没说,但是应三刀好像听到了“看吧,我就说逃不出去的”。
那苦工飞起之时,那抹灰影鬼魅般回退,直藏入黑暗中,应三刀努力看,才隐约看到一个人形。
好似有一阵阴桀的笑声散布在洞穴里,应三刀背后像一群蚂蚁爬了上来。
只听咣当一声,有几人的工具没有拿稳,掉在了地方。
“泼皮,吓我一跳。”那险些被苦工的铁锨拍到的监工骂了一句,向前踢了那苦工几脚,见没有反应,便挥挥手,几名大汉上前来,像抬垃圾一般抬出洞穴了。
那监工转身向那暗处施礼:“多谢大人出手相助!”
只是再无声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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