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电交加的晚上,呼啸的风时不时的拍打着门窗。守夜的下人几度被惊醒,但还是忍不住靠在床沿边上似醒非醒,似梦非梦。又一个响雷劈下来似正中房梁顶,下人咕噜的一个激灵醒过来揉着眼看一眼床上依旧昏睡的大小姐。
大小姐苍白的侧颜,十指交握于胸口,外面的天雷地动根本影响不了她,要不是浅浅的呼吸声下人都以为自己守得是个死人。现在正值清明时节,院子里的下人们都在传小姐熬不过这几天就要被阎罗王收去了,所以这几日轮守的下人格外的小心谨慎生怕出事。
不过收了也好,至少没有人在打骂他们,不把他们当人看了。下人恶毒的想着,‘轰!’伴随着一声响雷过后,原本躺在床上的大小姐坐了起来。
“小…小姐!”下人吓得跌坐在地回过神来最后一路尖叫地跑了出去。院落四周一下子亮堂起来,原本睡下的众人都听见外面的叫喊披衣服起来点灯往外走闻声寻去。只见被吓傻的下人跌坐在雨水里惊恐地指着大小姐那间未被点亮的屋子,大家手里拿着蜡烛聚集在大小姐的门口无人敢进去一探究竟。
最后一个胆大的丫鬟迈着脚步往里走,还没看仔细就听见床上的人命令道:“点灯。”丫鬟一哆嗦手上的蜡烛滑落在地被进来的风吹灭了,“我要秋云和秋韵”她又继续听见床上的大小姐的话。
丫鬟如释重负,连忙跑出去喊道:“快!快去找秋云秋韵过来。”
她从病榻上醒来已经是第十日,安洳骨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的最多是事情就是抄写书籍,其他的连多一个字都不愿说。除了每日大夫前来诊脉之外也不愿意见人,就连家中主母派人来探望都打发走了。
她的贴身侍女秋云担心地看了她家小姐一眼继续默不作声地研墨,这几日小姐命她研墨,命秋韵讲以前的事情听,秋韵说完了小姐还要秋韵再说一遍。“小姐?”秋云小心翼翼地开口,眼睛看了一眼又快速地底下头安洳骨生怕她会不高兴。
“什么?”安洳骨漫不经心地问道,将新抄写好的一页纸张放到一旁。秋云思量了几番才开口问道:“小姐这几日的身体是否安好了?”
安洳骨握在手中的笔顿了一下,转头看着跪坐在地正害怕地有些发抖的秋云,已经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了,说道:“嗯,已然大好了。只是不记事,什么都不大记得了。”她强调着最后的那几个字。
秋云惊讶地抬头,一时间忘了主仆之分,说道:“不记得!”说完之后秋云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慌忙地磕头请罪道:“请小姐恕罪,奴婢逾矩了。”冷汗从秋云的额头上滴落下来,她拼命地咬嘴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但是心中早已留神无主,小姐这次一定会把她卖了的!
“也不是全不记得了。至少记得你的名字,秋韵的名字。”安洳骨可没有心思跟别人计较这么多,看着地上害怕的都快要昏倒的秋云,她心中真的肯定了秋韵之前说她的那些事一定是省略了许多。
不然,秋云也不会恐惧至此。安洳骨把笔放下准备好好安慰因为以前的安洳骨被吓成这样的秋云,她细声细语地说道:“起来吧,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秋云这才颤巍巍地抬起头,但却不敢站起来。
安洳骨看这心中不禁感叹自己以前是有多么的狠毒,她叹口气说道:“我失忆了,秋云。但也不是完全不记得了,至少我知道我是谁,你是谁。而且我知道你和秋韵只忠心于我,尽管我之前把你们打发到外院可你们依旧对我忠心不二。”
“小姐。”秋云泪眼婆娑地哽咽地说道。她激动的想着小姐终于知道自己的忠心,也不辱没了李妈妈和陈妈妈临走前的嘱托了。
安洳骨见秋云没有以前的害怕就继续说道:“但是你要知道,我只有你和秋韵两个人是在这府里活不下去,也保不住我娘留给我的家财的。所以我要你们帮我把李妈妈和陈妈妈给再次召回来,在那之前我需要你先联系李妈妈问她是否愿意在回到我身边。”
“小姐,李妈妈和陈妈妈当然愿意在为小姐驱使。李妈妈是夫人生前最信任的人,自然也最忠心小姐。而小姐是陈妈妈一手带大的,她对小姐您的忠心可谓是天地可鉴。”秋云再三诉说保证,生怕安洳骨是一时兴起。
“很好。我需要你跟秋韵两个人把以前侍奉我娘并且现在没有二心的找出来,我会把你们都留在我的身边。”安洳骨温柔地笑道。
看着明如珠玉的小姐,秋云心中的恐惧此刻烟消云散,她打从心底就认定小姐这次肯定是变好了,夫人在天之灵一定会保佑小姐的。安洳骨见秋云的神色大好,过一会儿不用安洳骨再和秋韵说一遍,秋云自己也会把这些话告诉秋韵的。
安洳骨继续拿起笔抄写书籍在纸张上,秋云兴奋地爬起来蹲坐在一旁为安洳骨研墨。
房间里面轻松和谐的氛围也使得外面连下好几日的雨停了,隐隐约约有拨开云雾见烈阳的征兆。
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安洳骨终于放下手中的笔命秋云把她抄写的纸张全部拿出来摆放在书桌上,她则坐在椅子上理顺这几天秋云和秋韵讲的她以前的事迹。
仔细回顾过去的种种,安洳骨甚至怀疑自己现在是不是傻了,或者说之前是傻的?安洳骨当然更偏向于后者。
首先她是家中的嫡长女,她爹是当朝的丞相,不过她爹不喜欢她。这一点不用秋韵说,安洳骨就已经察觉到了出事这么些天她爹一次都没来看望过她,倒是她的继母隔个三五天就叫人送些东西过来。
她的娘亲谢婷已经去世很久了。因此她爹续弦,抬了原本是姨娘的沈氏,继母生了一儿一女也算圆满。所以安洳骨的位置很尴尬,不得他们的喜欢,甚至他们一直想要算计安洳骨夺取她手中的嫁妆,只是碍于安家的老太爷还在世没敢明目张胆的胡闹。但暗地里给安洳骨的绊子下的可不少。
她爹还有几房姨太太,安洳骨有四个妹妹和三个弟弟。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当然,以前的安洳骨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她的脾气很臭,而且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在外面也是颇有名气的人,自然这名声也不是什么好的。总的来说安洳骨她自己就是一个很能作的人。
好在她娘离世前将她所有的财产全部交给了安洳骨。就算以前的安洳骨被她继母与妹妹忽悠耍的团团转的时候好歹还不算太蠢,没有让她们动自己的金库半分。
直到最近安洳骨因为前些日子与她妹妹安妗琴双双掉入家中的湖中,安妗琴比较幸运只是受了点惊吓和风寒。而安洳骨她自己就惨了些撞到了湖里的石头上,脑中积聚的瘀血一时间散不开,关键她现在醒过来还失忆了。
但也是要多亏那块石头,好像把安洳骨的天灵盖给撞开了。在她醒来后脑子变得异常的清醒。首先她要解决面前的几件事情,然后在好好收拾从前把她当猴耍的继母一家子。毕竟就算安洳骨现在已经脱胎换骨,可她依旧不会是个好相处的人。
第一件事就是要去为落水的事情去请罪。虽然这落水的责任双方都是说不清的,但是安洳骨身为长姐归根究底也是难辞其咎的。要换做以前的安洳骨醒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要大闹一场落得是个罪人的下场,到时候她的名声估计会遗臭万年那么夸张。
现在安洳骨才不会这么做,她要做的就是把最小的责任自己担下来换取之后她要做的第二件事许可。
“沐浴更衣。”安洳骨想清楚自己的计划,她站起身吩咐道。秋云和秋韵立马恭敬地说道:“是,小姐。”两人诚惶诚恐地退下去安排好,她们现在虽然不像从前那样害怕安洳骨,可长时间以来的恐惧还是深入她们的骨髓。
沐浴好的安洳骨坐在镜子前等着秋韵把她的头发擦干,看着秋云从她的柜子里拿出一件又一件令她眼花缭乱的花衣服。“小姐,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穿的红衣裳。”秋云兴高采烈地为安洳骨介绍道,希望能够借此唤醒她的记忆。
安洳骨有些头疼地望着这件开满大大小小芍药和几百只五颜六色蝴蝶的衣裳,受不了刺激般的闭上眼睛。半响,她迟疑地开口问道:“秋云,我以前的品味是这样的?还有其他的吗?”
“小姐您的品味就是这样的。”秋云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安洳骨一丝幸存的念想,她小心翼翼地把衣服叠好又说道,“不过,小姐您再以前的品味不是这样的。”
“那我以前的衣服呢?被我扔了?”安洳骨急切地问道,希望以前的自己不要在这么简单粗暴了。要是再重新做衣服还需要花许多时日她才能够出门,到时候在找借口闭门不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秋云连忙摆摆手,说道:“没有,没有。小姐您以前的衣服都被我们收拾好了。您要吗?奴婢这就给您拿出来。”安洳骨点点头,秋云立马小跑出门。
每过一会儿,秋云便叫几个粗使丫头搬进几个大箱子放在安洳骨的面前。安洳骨站起来亲自翻看,里面的每一件衣服都比桌上的花衣顺眼不止多少。她从里面挑出一件她比较满意的青色衣裳递给秋云,愉悦地说道:“就这件了,给我换上。”
秋云和秋韵上前为安洳骨宽衣解带。安洳骨看着桌上的衣服又看看箱子里的衣服,皱着眉头说道:“我为什么不再穿箱子里面的衣裳而是改穿桌子上的花衣?”
“因为…因为小姐您听有人说成王殿下喜欢穿这样花衣裳的女子,所以…”秋云不敢接下去往下说,她低眉温柔地为安洳骨系好腰带。
成王?哦~安洳骨听秋韵说过以前的她很喜欢当朝六皇子成王殿下,还为他闹出了不少的笑话。现在在听见成王二字安洳骨已没了感觉了,果然多亏了那石头。安洳骨的注意力被秋云的话吸引住了,问道:“有人”她低头打量着俩个的神色,随后就得出了答案,“是安妗琴吧。”她们的沉默让安洳骨更加的确定。
没想到以前的自己竟然会这么愚蠢被人利用还感激别人,安洳骨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以前的安洳骨从安妗琴的这里得到成王的喜好是,一定对她像对自己的恩人一般感恩戴德。
安洳骨不禁在心里唾弃自己几声。
她打量着桌上的衣服和箱子里的衣服,突然想到了什么。安洳骨含笑着吩咐秋韵道:“秋韵,待会回来把这些衣服送去院里的裁缝那,叫他们上下裁开分为上下两件,吩咐绣娘为我绣几条与这些衣服相配的腰带。”她指着桌上的衣服和地上其中一箱子的衣服。
“是。”秋韵虽然很疑惑小姐为何这样做,但是她向来不多话以小姐的命令为主。倒是秋云很是好奇,可是她只是看了几眼却没有开口问。
见她们把自己收拾好了,安洳骨看着镜中已经光彩如新的自己满意地笑道:“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父亲下朝回家跟祖父和继母在大厅吧?随我去看看。哦!对了把这些给我拿上。”安洳骨换好衣服,特意拿出胭脂将原本因为生病没有血色的脸掩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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