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为什么你还活着吗?”
“……”沉默。
“如果我放你回去……”
话说到这,所有人目光都齐齐看向她,好不容易捉到的猎物,放回去?不等于是放虎归山?
然而她的下半句话才是重点。
“……你会不会就地自刎?”带着调皮的语气问道。
闻言,黑衣人头领动了,看到她嘴角含笑看着自己,仿佛她问的是‘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一起去散步?’般轻巧。
“两个问题,你希望我回答哪个?”黑衣人头领不由着眼正视起这位传言中神秘失踪数年的安家大小姐,似乎不简单。
“两个。”
“我没有名字,五年前被阁主救下,只有代号,刺。”刺停顿了一下,“第二个问题,郦墨阁的规矩,任务完成与否,都不得死在外头。”可在这之前,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所以他不知道自己回去后,会面临什么处置。
是他,在郦墨阁惯例白纸黑字的记载册上留下一道刺眼的红点,说实话,他的确恨不得立马挥剑自刎,以死谢罪,不仅愧对于阁主多年的栽培,更辱没了郦墨阁有史以来从未有过败笔的名誉,但,死也要死在郦墨阁,那是他的家。
“你很想死?”安沫可不禁皱眉。
“我已经回答完你的两个问题,”刺收拾好心绪,“现在轮到我问了。”
南君炎眼角抽了抽,明明成了阶下囚,却依然铁骨铮铮,反倒和要杀他的人聊起天来了,不得不说,十分有勇气。
也亏他面对的是沫可,换做是别人,可没这么好的耐心。
“你问。”
“你究竟是谁!”刺每说一句话,嘴角就溢出血丝,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时辰,他便会失血过多而亡。
“我是安清佑和凤柒瑶的女儿。”她只当阐述一个事实,“世人皆知。”
“真的是这样吗?”刺冷笑道。
安沫可眉头微蹙,“你最好搞清楚,你的命现在在我手上。”
闻言,刺突然放声大笑,目光讽刺的看着她,“又如何?哪怕回不去,我也绝不死在一个冒牌货手里!”
冒牌货?
多么讽刺,没想到何等狂妄的她,有一天竟成了别人的替身。
安沫可冷笑出声,分明是他们给她定义的身份,这群人自以为是的人,真当她稀罕当什么名门大小姐?
“……”周围皆是南君炎的人,在场的人包括南君炎,看着眼前失笑的女子,不解。
正当他们以为她被刺的话刺激到了,陷入了疯癫状态,而察觉到她异样的南君炎,注视着她的眸子越发的深邃。
“告诉你又何妨,我确实不是什么安家大小姐,他们以为擅自给我安的身份,就妄想擅自安排我的人生?别做梦了!”安沫可倏地站起身,一脚踩在刺腿上的伤口上,狠狠碾了几下,刺死咬着牙,额头青筋爆出,女子越发嚣张起来,“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很有脾气,看来郦墨阁调教出来的人不过尔尔,只会虚张声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跟懦夫有什么区别?要是阁主他老人家知道,怕是要后悔救了你这么一个废物!”
刺咬紧了牙关,硬是不吭声,忍受着剧烈的疼痛和言语羞辱,愤怒和羞愧直冲脑门,令他身体忍不住颤抖。
“郦墨阁差不多气数将尽了,手下不把规矩当戒条,反倒当起缩头乌龟来了。”见他一脸任其宰割的怂样,安沫可蓦地放开他,凑到他耳边,轻声吐出两个字,“复仇。”
神智已然浑浑噩噩的刺,猛然睁大眼睛,安沫可颇为满意他的反应,却没再继续说下去,似乎已经失去了折磨他的兴趣,转身就走——
3……2……1……
“等等!”女子毫不意外的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你是怎么会知道这件事的!”刺着急想知道答案,强撑着身体站立起来,他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除了阁主,应该无人知晓,这女人怎么会……
安沫可无奈,你若是将这份心思隐藏的再深点,也不会让我有机会听到,正想着,突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她整个人撞上一堵肉墙,“嘶——南君炎你疯了吗!”
从头到尾,南君炎都是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在她身后,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他看到她背对着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露出了微笑,情绪莫名急躁起来。
冷冷的瞪了一眼刺,然后一把将女子带入怀中,“我不允许你冲其他男人笑。”
“你瞎了吗,我什么时候……”见男人脸色越发难看,“那是偷笑,偷笑懂吗?”
“那也不行!”
一瞬间,安沫可各种黑线,不分场合的乱吃飞醋,也就只有这家伙做的到。
老娘高兴,就笑了咋滴!
“行吧,你说啥就是啥,你先放开我,事情还没办完呢!”关键时候,还得认怂,这件事没完今晚她甭睡了。
南君炎捏了把她的小脸,“快点办完,待会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视线扫过她身后停顿了两秒,便领着夜走开了。
安沫可风中凌乱了,大哥,我能不去吗,我想回去睡觉……
“人都走远了,你还在看什么?”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冷哼,安沫可恍然想起这里还有个外人在,迅速收起杂念,转过身去。
看着满身是血的刺,此时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东离尘的脸,想起那时抱着东离尘放声大哭的女孩,仿佛手上还沾满了他的血迹,安沫可神色略显阴郁。
感觉到渐渐压抑的气息,刺不免有些疑惑,为何她周身突然放出如此强烈的杀气?
“你认为,为了苟且偷生而活着,跟带着仇恨死去比起来,哪个更悲哀?”她将开枪射击她的人杀了,可东离尘却回不来了,这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生不如死,她一直觉得是自己害死了东离尘。
因为愧疚,她发誓就算拼上性命也要替他守护好他想保护的人,东家和安家本是世交,东离尘生前是他父亲最为看好的继承人,却不想出了这样的事,对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责怪。
‘命该如此。’东伯父只叹道。
真是如此?
“我命由我不由天。”而她,当时是这般回应。
当年,她暗中操作将小东离尘四岁的弟弟推上了继承人的位置,不仅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看待,还经常去探望他母亲,久而久之,便成了一种习惯。
“有些人活着,却已经死了,而有些人死了,却还活着,仇恨不代表一切,可它却能让你深刻的记住一件事,那就是,只有活着,才有资格说死。”在她看来,东离尘并没有走,他一直活在她内心的某处。
“活着……就能替我父母和妹妹报仇吗?”一席话勾起了一个失去至亲的孩子压在心底多年的渴望,仿佛一下子重新燃起了希望,刺撑着沾满鲜血的剑,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坚毅锐利的目光,迸发出强烈的杀气。
“你若死了,岂不白白便宜那群杀了你亲人的仇人,不仅没有受到该有的制裁,还让他们平白多了几年快意逍遥的日子。”
人都有血性,欠缺的只是被激发出来,尤其是血气方刚的男儿,遭受了巨大的变故,还能苟活至今,若不是心怀报复,恐怕早在当初就自我了结了。
“安姑娘,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话他都摊开了讲,刺也豁出去了,做好了回去向阁主请罪的心理准备。
“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嘴角微微上扬,安沫可直言不讳,“很简单,我要你从此以后替我办事,相对的,我帮你复仇。”
“安姑娘是要我背叛郦墨阁。”刺说的是肯定句。
安沫可摇了摇头,“我可没这么说。”
“……”刺皱眉,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郦墨阁你还是得回去,而且还要光明正大的回去,但不是要你在郦墨阁替我当卧底的意思。”
刺眼神示意她继续,安沫可接着道“今晚的事,我可以当做从没发生过,你回去之后必然是要向上级请示,而我听说郦墨阁阁主的身份十分神秘,世人无从得知,既然当初你是被你们阁主救下,多少还是有机会接触到他老人家吧?”试探性的语气。
“原来安姑娘,是对阁主感兴趣。”
“有些事,你知我知就好,我不喜欢被人背地里捅刀子。”她心里明白刺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可毕竟人心难测,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
“只要姑娘不是要在下做对郦墨阁不利的事,在下愿闻其详。”刺俨然听明白了,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这条命是阁主给的,即便是死,他也不会背叛郦墨阁。
“好!”她看人一向很准,刺不懂什么是合作,却心知知遇之恩不可弃,他对危险很敏感,哪怕是处于弱势的情况下,在利益面前,他仍坚持自己的准则,即便暴露出了自己的弱点,也没有一刻动摇过,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主子,她看好的就是他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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