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图书馆

4月份的h市并不显得炎热，相反，最近不时的还会有阵阵小雨，还会为这座城市添了几分凉爽清新的感觉。

因为小雨的缘故，来图书馆的人要比以往少了很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桌前，坐着大概是来查资料的学生们，台前的管理员偷偷的玩着纸牌，百无聊赖的摸着鱼。

“哒，哒，哒”

手指轻敲桌面，吓得管理员赶忙退掉游戏，正襟危坐，抬头看着眼前满面笑容的老人，灰白色的头发有些湿润，灰色外套的肩膀处颜色略深，显然是刚刚在外面淋了雨。

“啊，陈教授，您又来了，今天这外边下着雨呢，不急得。”

“不行不行，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人不能言而无信，有借有还，这是规矩，你们年轻人啊，就喜欢这样，规矩不能坏。”

说着，布满皱纹的双手在斜跨的背包里翻了翻，掏出了两本书，轻轻的放在了柜台上。

“你看看，是不是这两本，我年纪大了，哪本该还，哪本还没到期，都快记不住啦。”

“是这两本，您老就别胡说了，您还精神着呢。”

“哈哈，行了行了，别在这贫嘴了，在学校你就这德行，上班就认认真真上班。”

“哎，知……知道了，陈教授慢走。”

……

“爸，我毕业后不打算去那儿上班。”

“不去那儿你去哪？这是我托了你李叔的关系才给你安排好的，不说别的地方有哪更好，你不去，我搁你李叔那怎么说？”

“我不想过得那么紧巴巴的，我也不喜欢那份工作。”

“那你喜欢什么？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好好工作，娶个媳妇，你妈当年不也是……”

“你能别提我妈么？我妈在这会逼我？为了我好，为了我好我妈当年能会死？为了我好，你就让那个女孩退了学？你当年怎么没为过我好？”

“你走？你走你就别回来。”

“……我从来就没回来过。”

“哎，哎，小羽，小羽……哎呀老修，你们这又是怎么了啊。”

……

“爸！”

修羽惊坐而起，双手捂头，沉默不语。

窗外天色已暗，月亮女神露出半个清秀的脸庞，又一次将她的裙摆亮相在世间，阻挡了人们对她真身的窥探。

银白色羽毛挂在胸口，发散着温热，修羽的胸口已经没有了闷痛的感觉，不知是这羽毛挂链的原因，还是当时白嫚嫚本就针对艾芙，自己只是受到了溅射伤害。

看了眼表，21:30，真是令人难忘的点儿。

双手沾满了额头的粘汗，修羽用胳膊扭开房门走进了卫生间，用凉水扑了几下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黑眼圈迟迟未消，细密的胡须又长了不少，头发尾梢清扫着鼻尖。

“再这样下去，真就成大叔了。”

擦好了脸，顺手拿了根艾芙到处乱扔的头绳，将略长的头发向后梳了起来，修羽走回了客厅，看到了艾芙留下的便条：

“大叔，我们去逛街了，晚饭不用等我们了。”

修羽嘴角有些抽筋，这就是世上最恐怖，最变化无常，最诡异莫测的女人之间的感情么，之前的剑拔弩张是给谁摆脸子呢？

摇摇头放下手里的便签，从冰箱里掏出了面包片和鸡蛋，修羽又吃了一遍早餐，就是果酱好像已经被白嫚嫚吃完了，没办法，艾芙家里只有这些，要是自己能出去就好了，不至于在这啃面包片。

修羽用力的拍着果酱瓶底，将最后残留在瓶壁上的果酱倒在了面包片上。

“原来白嫚嫚大佬这么爱吃糖，看来她以前应该真的没什么机会吃甜食。”

大概十点半左右，听到开门声的修羽放下了手机，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看到了提着大包小包，挪进房门的艾芙和白嫚嫚。

艾芙已经从热裤进化到了休闲背带裤，白嫚嫚则换上了及膝的黑色长裙，与她本身的气质配合起来，简单而又神秘的面瘫……

“大叔，给你买了衣服！”

悠悠苍天，幸不薄我。

“来了！来了！”

等白嫚嫚拎着最后两个袋子走回房间后，修羽才发现近七成的东西都是白嫚嫚的，他又一次感叹女人间情感的可怕。

“大叔，明天不用做我的早餐了，我走得比较早。”

看着修羽疑惑的表情，艾芙又解释道：

“我请了五天的假去京城旅游，明天就要开始上班了。”

“你还要上班，你不是赏金猎人么？”

“可我是个肥宅型赏金猎人啊，还是要有份正常工作的，我可是正儿八经的浙大历史专业和古典文献专业的高材生好不啦。”

修羽的眼神略带疑惑：“大学讲师？”

“图书馆管理员，哼~”

说完，艾芙仰着头骄傲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修羽一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修羽看了看白嫚嫚的房间门，又看了看艾芙的房间门，忍不住赞叹道：

“有前途！”

第二天，艾芙早早就来到了h市图书馆准备开工，昨天晚上又下了一场小雨，晨时的空气分外清新，让艾芙对接下来一天的工作充满了动力。

将包包放进储物柜，一屁股在了柜台后的椅子上，艾芙长呼了一口气：

“开混！”

对艾芙来说，赏金猎人甚至只是兼职，因为她更多的时间用来泡在图书馆打纸牌，或者在柜台上看着图书馆来来回回的人发呆，只有实在没钱的时候才会出去碰瓷。

因为来图书馆的大多是附近大学的学生，所以艾芙每次看到那些和她同样青春洋溢的面孔，都会觉得自己年轻了几分，虽然外表上可能是她显得更小一点。

每次这个时候，她都会想到自己逝去的双亲，可能连他们都想不到，自己的女儿可以活下来，甚至可以活这么久。

还有那个收养自己的便宜老师，那个倔老头直到不告而别前，都没有弄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人，非妖非鬼，非精非尸。

不过最近觉得自己大概是可以归到人类觉醒者的堆里面，虽然她从没见过哪个觉醒者能像自己这样，活了六十多岁还能保持容貌的，也许有一天自己忘了自己的年龄，结果会因为太老就突然暴毙了吧。

正在柜台上发散思维，眼睛不停地来回扫视，收割者来往的青春气息，以弥补自己空虚精神的艾芙突然眼神一亮。

图书馆门口小跑进来一个女生，之所以会引起艾芙的注意，是因为‘很白’，艾芙的印象里这个女生怕是只比老巫婆白嫚嫚要暗一点。其次是漂亮，是真的很漂亮，起码在艾芙匮乏的形容词里，只能用漂亮来形容。

女生梳着简单的马尾，背着书包，给人一股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进门后四顾看了一圈，就直奔着图书馆最深处跑去，嗯……大概是很着急要查什么要紧的资料吧。

艾芙只是多看了两眼，就继续放空着自己，时间一点点的流过，中午艾芙选择在图书馆吃盒饭，然后在同事顶班的情况下，美美的小憩了一会，。

艾芙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同伴岗的小李正推搡着的自己。

“艾芙，下班了，收拾收拾回家了，你难不成要在这里过夜啊。”

擦了擦口水，艾芙迷迷糊糊的看了眼渐暗的天色，嗯……错过了最讨厌的黄昏……我艹。

“你咋不明天在叫我起来，我这又混了一下午。”

“没事，反正也不忙，你这听该是旅游刚回来，假期综合征。”好像你醒着就不混了一样，小李在心里擦着不存在的汗。

“嘿嘿，那就谢谢你啦，改天请你吃饭，要不你先回去，我来收拾就行了。”

“行，我正好有点事，那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嘿嘿。”

看着小李出门后，艾芙开始录入今天的数据，准备赶快完成回家吃饭，这时她看见图书馆深处小跑出一个身影，正是上午让她眼前一亮的那个女孩。

艾芙刚想打个招呼，女孩却是没有注意到她一样，沉默的出了门。

“奇怪，这么晚才回去，看样子是没有什么收获，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拼命。”

晚上回到家，艾芙像往常一样的扭开门，迎接她的是在桌边排排坐的修羽和白嫚嫚，两人像是在等她，还没有动筷子。

“哇，大叔，老巫婆，火锅，爱你们！”

今天是周五，图书馆的人流明显的要比往日少，嗯……假期了，大概都出去放飞自我了吧，艾芙想着。

看了看表，马上就要到下班点了，真好，不知道今天晚餐大叔会做什么。

艾芙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等着下班时间的到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值班，所以并没有给她小憩的机会。

5.4.3.2.1，下班啦！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图书馆，艾芙快速的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包。

突然……一双手扒到了柜台上，艾芙一愣，旋即右手快速背到身后，手掌散发着淡淡的暗金色光芒，只是图书馆灯火通明，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象。

看着眼前的来人，艾芙悄悄松了口气，恢复了右手的正常状态。

柜台前的是那天的那个女孩，此时正一手搭在柜台前，起边弯着腰喘着粗气。

艾芙记得很清楚，不仅因为漂亮和白，还因为这个姑娘几乎每天都来，踩着开门时间来，踩着关门时间走，总是很着急的小跑着。

一开始还以为是在查什么重要的资料，可时间一长，闲得慌的艾芙不免就多关注了几分。

“呼……呼……您好，您可以让我再在这里暂住一晚么，我拿身份证抵押也可以，求求你了。”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权利的，这里晚上是要关门的，你是有什么重要的资料要查么？你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我给你检索一下。”

女孩并没有回应爱抚的好意，脸色涨红，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不，不用，求你了，求你了，就让我住一晚，一晚就行，求你了。”

艾芙看着女孩的样子，眼睛不自觉的眯了起来，除了声音的哭腔和着急的情绪，艾芙还在女孩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样东西。

‘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