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密的树林突然消失了,两棵不知名的大树异常突兀地矗立在面前。这两棵树有20多米高,他们将头仰到和地面平行的角度后,才能看到树顶。
他们迅速穿过大树,面前竟然是一片平坦的开阔地,熊猫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两天他走过的山路恐怕被去年一年走过的还多,实在走不动了。
“休息,休息。”他朝两个伙伴扬扬手,疲累迅速占领了他的意志,便眯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熊猫,熊猫。”迷迷糊糊中,他听见果干儿焦急的喊声。
“怎么啦?”他不耐烦地问着,懒得睁开眼睛。
“不,不对劲,真的,快起来。”果干儿口气越来越急促了。
熊猫慌忙站起来,他看见果干儿的汗水大滴大滴向下淌着,满脸惊慌。
“拦路鬼,拦路鬼。”跟在果干儿背后的细苗又哭开了,像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地念着“拦路鬼,拦路鬼”。
“究竟怎么回事?”熊猫心里莫名一阵慌张,恍惚瞥见背后的两棵树动了一动,但当他仔细打量时,树又不动了。
果干儿果然指着两棵树,脸上的表情相当惊骇:“走不出去,我们走不出去了。”
“什么?”
原来,他和细苗趁熊猫打盹的工夫,四处走了走。他们本想探探去山顶还有多远,不料不管他们怎么走,似乎永远在原地踏步,那两棵高大的树木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一直就是几步之遥。
两人试着又跑了很多次,但每次的结局都一样,两棵巨树总是不急不缓地跟在他们身后几步远的地方。
“拦路鬼!”细苗想起奶奶的话,“遇到拦路鬼,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它的范围。”她死死抓住果干儿,双腿抖个不停,不争气的眼泪,不用说又流出来了。
“不会吧?”熊猫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目不斜视,一口气向前走了起码200步,然后停住脚,回头,天啦,那两棵树果然还在离他几步远的身后。
熊猫不信邪,干脆退回来向左边那棵树走去,他明明感觉自己和那棵树的距离也就一两步远的样子,但他至少走了50步,他与左边那棵树的距离却依然没变。
他如法炮制,又走向右边那棵树,右边的树用实实在在的距离证明了和左边相同的结果。
熊猫被唬住了。他和树之间的距离怎么一直不变呢?是自己被控制了吗?可是就打了一个盹,怎么就被控制了?难道游戏出了bug?那可不行,游戏不是才开始吗?
熊猫叉开手指扶住额头,会不会有一个暗谜?
他放下手,盯住地面看了一会儿,然后又眯缝着眼睛仔细打量起两棵树来。
一两分钟后,他的脸上荡开了笑容——左边的树上,有一个他非常熟悉的肚脐眼形状。没想到啊,没想到啊,难道外公也参与了游戏的设计?
离家那天的情景像放电影一样,浮现在他面前。
妈妈见爸爸已经收拾好行李,马上就要带儿子回乡下了,突然改变了主意:“我说,要不这次就不回你老家了?你看马亮亮、李陈、王贝贝他们,都在上小升初衔接班。我担心他在乡下疯玩一个假期回来,跟不上初中课程……”
“对,对,我就在城里上衔接班,不去乡下了。”熊猫从来没像那一刻那样对上补习班充满了渴望,他立即热切地表态,“衔接班重要得很。”
“衔接班,衔接班,夹生饭班差不多!好好的假期,不想着回归大自然,体验真实生活,却要提前把初中的语数外上一遍,那开学以后,你让学生们在课堂上听还是不听?你们动点脑筋行不行?学校一个学期的课程,培训机构10多次课就上完了,这正常吗?不是灌是什么?要是外面的培训真有那么好,学校哪里还有必要存在?省钱省时间,大家都去培训机构学,不是更好吗?”爸爸劈头盖脸对着妈妈吼出一大段话来。熊猫看着爸爸喷溅的口水,心想要是以前妈妈说补课的时候你能这样表态就好了,可是现在晚了,这一次,他根本不想站在爸爸这一边。
“外公,我想趁这个假期,加强一下国学学习……”熊猫绕到书桌边,拉拉外公的肩膀。他知道,只要是学国学的事,外公总会破除一切艰难险阻,为他保驾护航。
“你再过两个月就要满12岁了吧?”外公的视线从眼镜下方透出来,定定地看着他。
熊猫心里暗叫不好,外公不接“国学”的茬,竟然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来,节奏不对呀。他只好无精打采地回了声“嗯”。
“回去吧,回乡下去!”外公抬了抬眼镜,表情渐渐严肃了。
什么意思?我可是说的要学国学呀。“外公,我想在城里巩固一下国学……”熊猫的话还没说完,外公已经对他摆手了,“回去,回去吧。”
熊猫没有办法,磨磨蹭蹭地向门外走,刚走两步,外公突然又叫住了他。他马上屁颠颠跑到外公跟前,不料外公却一本正经地说:“记住,你是肚脐眼儿。”然后眼睛又落到书上去了。
唉,没劲,熊猫满怀希望,还以为外公改主意了呢。“你是大肚脐,我是小肚脐。”熊猫漫不经心地回应着,这大肚脐、小肚脐的话,也就说来玩玩而已。
难道他们爷孙俩长了一对与众不同的肚脐眼儿,还代表天赋异禀啊,真是的!
看着树上的特殊肚脐眼图案,一股暖流涌向熊猫。原来外公提醒他肚脐眼儿这事的原因,在这里呀!他心里默默问道:“外公,你怎么不悄悄透露给我呢?”
小时候,外公特别喜欢指着自己的肚脐让熊猫玩:“看,你把肚脐眼儿左右两边连在一起看,对,连在一起,有没有看见一个方方的印章?看见了吧,左边是笔,右边是书,是不是?好了,现在你对着肚脐眼儿中间点一下,呲,对,轻轻一点,嚓,哇,点开了。”
外公夸张地发出各种声音,逗得熊猫哈哈大笑。
熊猫有着和外公一模一样的肚脐,他最开始很是嫌弃和担忧。
人家肚脐周围都白生生的,自己偏偏和外公一样,长那么明显的深红色斑,看起来像被烫伤过的一样。不过说实话,如果不是外公天天让他将色斑看成印章,他还真的很嫌弃自己的肚脐呢。呵呵,一个印章,一只笔,大概只有外公会这样看待他们的特殊肚脐吧。
外公还真宝贝他俩的肚脐呢,这不,竟然把那块怪异的色斑也涂在树上了。“一定是外公的主意。”他太了解外公了,动不动就说“我们是了不起的肚脐眼儿,了不起的肚脐眼儿”。
这两年他长大了,外公虽然不再那样说话,但总是以“大肚脐”自居,并且总是称呼熊猫“小肚脐”。
“好吧,外公,看我的。”熊猫默默想着,伸出手指,对着怪树的肚脐眼儿按下去。奇怪,这一次,他的手指竟然碰着怪树了,他和树之间的距离改变了!
“哇塞!”不用说,这夸张的声音是果干儿喊出来的。
接着,他耳朵里想起外公“呲”的叫声。这是他们玩闹时,外公最喜欢的游戏,“对,对着肚脐眼儿中心点,哎,对了,点中了,呲,开了!”外公夸张地摊开双手,似乎他的肚脐眼儿随着这声“呲”立即裂开了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但新世界真的出现了,不在外公的肚脐眼儿上,在大树上。只听
嚓的一声,怪树的树根一下分成两半,亮出一个人高的洞来。
“走呀,走呀!”熊猫冲目瞪口呆的两个伙伴招招手,急匆匆地钻进了树洞。细苗在果干儿的鼓励下,跟着钻了进来。果干儿殿后,刚钻进树洞,就发出“咦”的一声惊叫。
熊猫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团黄黄白白的东西,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他们奔来。
果干儿赶紧跑过去。
原来是一只长着黄底豹纹的小狗,20多厘米高,身体肥胖,四肢短促。小狗的耳朵特别奇怪,一只耳朵笔直向前,另一只耳朵则向脑后生长,就像是脑门上一左一右拉出的两根平行线,互不相交,各司其职。它的脑门正中那个鲜红的角尤其特别:红得非常鲜艳,简直像被谁弄伤后还在冒血一样;红角围着脑门弯成一圈,角尖处高高凸起,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它的武器。
小东西跑到离他们三四步远的地方,突然摔了一跤。它的4只小腿费力地在空中蹬呀蹬呀,却始终没能站起来。这家伙实在太胖了,果干儿跑上前,一把搂起它,抱在怀里。
小东西一点都不怕生,它的小眼睛在3人间滴溜溜地转来转去,最后停留在熊猫身上。
“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在穰。”熊猫惊喜得几乎难以自持,这不是外公常说的神兽狡吗?噢,外公,您到底给我准备了多少惊奇?
“狡,狡!”熊猫小声唤着它,小东西果然“狡狡,狡狡”回应了几声,听得3个小伙伴都乐开了怀。
“它叫狡狡。”熊猫得意地宣告,“我外公跟我说过。”
这时候,远远的天空又有什么飞过,熊猫一下笑了。“航拍机,航拍机又出现了。”他自信地挥挥手,让两人一狗跟着他继续走。然而,那根本不是什么航拍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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