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果干儿在两个伙伴被抓住以后,依然发疯一般狂奔。
身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踏踏踏的脚步声又杂乱又急促,他经过一个热气腾腾的池子时,突然从池子下面冒出许多人头来,齐声大喊:“奇肱人,奇肱人!”
果干儿不敢停留继续疯跑。他又经过了一个纺织间,瞥见了一条一条的细丝挂在一架架机器上,再后来还看见了坐在凳上缝制成衣的人,那些人一见他就大吼“奇肱人,奇肱人”,吓得他汗水直冒,更加没命地向前跑。
可是,当他气喘吁吁以为胜利在望的时候,一堵坚实的厚墙突然堵住了他。这是哪里?他踮起脚跳上跳下,墙太高了,根本翻不过去。
咋办?咋办?后面有追兵,前面也有人声。
在这紧急关头,流水的声音提醒了他。潺潺的声音是从围墙下传出来的,他低头一看,果然,有水从围墙下面缓缓流过,看不出来深浅。别说在这样危急的时刻,就是平时,他也会像现在这样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去再说。
水很深,而且非常凉,哪怕是在跑得汗流浃背的情况下,那水依然给他一种进了冰箱的感觉,冷得很。追逐的声音更近了,果干儿咬咬牙,猛地扎进水里。下面没有一点障碍,他压低身子潜入水中,连蹬几脚后抬起头来。
哇,果然钻出围墙啦!
果干儿心花怒放。一臂人层层设防,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地方疏漏了。哈哈,得想办法告诉两个小伙伴,找到逃生之路了。
呃,他们人呢?转眼不见两个伙伴,果干儿满心的欢喜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不是跟在后面的吗?难道被抓了?回去!马上回去,他跳下水,墙内嘈杂的声音让他迟疑了。
等一等,人少了再游进去,果干儿渐渐感到水里冰冷刺骨,决定先上岸。
围墙外的世界和里面大不相同。河岸边布满了砂石,路上高低不平,稍不注意双脚就会被尖锐的石头磕伤。
微风拂来,果干儿冷得发抖。他的衣裤滴滴答答向下流着水,裹在身上又重又凉,他只好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三两下脱光衣裤,将水分拧干,小心地平铺在石头上。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去找小伙伴,可那衣裤老不干,他赤身裸体蹲在石头后面,总担心谁突然冲过来,那就太尴尬了。但继续等下去也不是办法,不能和两个伙伴走散。
游回去吧。
他看看围墙下的水,决定将外衣外裤继续晾在石头上,穿内裤游回去。水真的很冷。他呲着牙,下潜、蹬腿、抬头:“哇哇哇,不好不好!”水边居然有人!
他不得不慌忙掉头,但已经被发现了。“谁?”这声喝问简直像在耳边响起一样刺耳。
他仓皇上岸。就在这时,他突然看见了那间小木屋——就是在那里,他被平生见到的第一对一臂人吓得魂飞魄散——因为那两人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
木屋咋和自己这么近?
果干儿愣了好一会儿神才明白过来,自己虽然没有坐皮筏,可是已经过了河,河水是从围墙下穿过的。自己现在所在的位置和当时从山上下来遇见一臂人的位置,其实在一条线上。当时的位置在小木屋的左边,现在在右边。换句话说,如果那两个守卫听到动静追过来,他能否跑得过呢?
果干儿脑袋里乱极了。游进去?可是里面有人啊。等在这里,要是被那两个守卫发现了咋办?他举起拳头,对着脑门儿连敲了几下。可那不是锣鼓,好的主意不会一敲就滔滔不绝涌出来的。他聚精会神寻找着解决方案,连两个一臂人悄悄向他跑过来也不知道,等他终于察觉的时候,他们间的距离只有20多米远了。
果干儿腾空而起,跑出两步后才想起衣裤还在石头上,连忙折身,胡乱卷起一团抓在手里继续跑。
这样一来,他和两个守卫间的距离又缩短了好几米。守卫已经伸出手,眼看就要抓住他了。果干儿再不敢沿着河滩飞奔,略一侧身,向山上跑去。
这是真正的山路。石头、草木、藤蔓横在路中,几乎找不出路来。果干儿差点一头摔在地上,再不敢发足狂奔。他抓着路边悬垂的枝蔓,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等爬到这片高山的第一个平台时,才兴奋地意识到已经甩开了一臂人。
他连忙将衣裤穿到身上,虽然又湿又重,但比起光着身子和树枝、毛刺作战,实在好太多了。
站在山腰上,他又一次担心起两个小伙伴来。
他们在哪呢?跑出来了吗?他想看看对岸的动静,可面前那些树木枝枝叉叉,遮住了大部分视线。他只好继续向山上走,站得高,看得远,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一直向山上走着。
接下来的山路更难走了。羊肠小路至少是路吧,可他走过的这些地方,曲曲折折、弯弯扭扭,简直就像走在一把锯子的锯齿上似的。有些地方实在太过逼仄,果干儿不得不像猴子一样,吊着结实的树枝或者藤曼跳过去。
突然间,眼前闪过一团黄白影子。“狡狡?”果干儿激动地大叫,一定是狡狡,在峭壁处分别后,狡狡越过山的另一头找他们来了。
“等等我,等等我。”他边喊边追。
那团影子真奇怪。他跟在它后面追了很长一段路,那影子却再不现身;每当他打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那团影子又出现了。果干儿就这样追追停停,停停追追,在崎岖的山路上,上上下下跋涉了一两个小时,终于靠近了。
山上雾气飘荡,果干儿伸出双手,深情地叫唤着:“狡狡,狡狡。”那黄白影子一动不动,斜睨着他。
果干儿又向前走了两步,那黄白影子突然跳了起来。果干儿连忙摊开双手,那影子却闪电一般,一下蹿进了他的衣服里。哎哟,好痛,痛死人了,咋回事?他捂住肚子,埋下脑袋想看个究竟,可他只要稍稍向下一用力,肚子里就像许多把钢刀在搅动似的,痛得喘不过气。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他终于没能支撑住,昏倒在地。
那团影子从他衣服里钻出来,甩了甩脑袋,直起脖颈,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然后前肢痛快地合在一起,做了个鼓掌欢庆的动作。
它的模样终于不再是一团影子,那小而扁的脑袋,长长的颈子,短促的四肢,占据体长五分之一长的尾巴,尤其是那和全身褐黄毛色极不相同的黑漆漆的脸及白生生的嘴,确凿无疑地表明了它的身份:黄鼠狼。
黄鼠狼得意洋洋地盯着果干儿痛苦的脸,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灵活地转了一大圈,再次拱开果干儿的衣服,麻利地溜了进去。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