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温暖主动去方夏办公室找她，只见方夏正在忙碌地整理案卷。温暖小心翼翼地站在方夏身边，手上也帮着方夏做着整理。

“方夏，你怎么了嘛？”温暖带着撒娇的语气说道。

“没什么。”方夏头都没有抬一下，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我知道，我们昨天帮倒忙，害你在李浩然面前丢人了，是我们太笨，对不起啦。”温暖停下手头的工作，拉了拉方夏的袖子，故作可怜道。温暖最大的优点就是她服软，往好的说就是性格软，往坏的说就是见风使舵。

方夏看着温暖那股故作可怜的神情，就怎么都气不起来了。“算了，也怪我自己太瞎，找你和林奕华帮忙。”

“你不生气啦？”温暖瞬间笑逐言开，她的眼睛弯弯得像一个月牙，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

方夏的食指点了点温暖的鼻尖，“你这个小妮子。就知道哄我开心。”

“哈哈哈哈。。。谁叫你是我最爱的方夏姐姐呢。”

“对了，你们那个案子是不是要去c市？”方夏突然话锋一转，转到了正紧事上。

“去c市干嘛？秦简没有和我说啊。”温暖疑惑地看着方夏。

“今天早上的时候，秦简让我帮他安排一下车辆去c市，说是这个案子有个人在c市需要去提审。”

“他让你安排的是什么时候出发？”温暖对待工作是一点都不敢马虎，何况这个案子时间非常紧急。

方夏随手翻了翻自己的工作安排表，“好像是这周五上午八点的车，从单位出发。”

温暖一阵风似地离开了方夏办公室，气冲冲地跑回自己办公室，“我听说这周五要去c市出差？”

“嗯。”

“那你怎么不事先通知我一下？”

“因为我不打算带你去。”秦简冷冷地说。

“啥？”温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秦简竟然不打算带自己去出差，她嘟了嘟嘴巴，弱弱地问了一句，“凭什么？”

“因为没有必要。”秦简继续看不出情绪地回了一句。

“不行，我就要去。这个案子一开始就是我负责的，我要跟到底。”

“那你这两天有好好研究过材料嘛？你知道去c市干什么吗？”秦简连着两个问题都是在质问温暖，他是一个对工作自我要求很高的人，所以他对温暖这种慢悠悠的工作态度很不满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着温暖很难收住自己的脾气。

温暖沉默了。确实，这个案子一退回来之后，她都没有来得及看案卷。她每天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甚至忘了要加班加点把案子办出去。想到这个，她惭愧地低下了头，脸红到耳根。

许久，温暖才抬起自己丧气的头，带着忐忑的心情说，“请你周五出差带上我，这两头我会加班把案卷材料理一遍。”

秦简顾自己对着电脑码字，过了一会，淡淡地说，“案卷在柜子里。”

“谢谢老板！”温暖知道秦简已经松口，她以最快地速度冲到角落里的柜子旁边，三下五除二就把案卷理出来，搬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埋头苦干。

接下来两天，温暖都加班到深夜才回去。经过上次提审她已经知道了办案的一些基本套路，她按照秦简给自己的初步框架整理着这个案子的线索。

第三天早上八点，温暖早早地到了单位。秦简让温暖把和张颖有关的几卷案卷带上，就匆匆忙忙出发去c市了。经过7个小时的车程颠簸，温暖和秦简来到了c市。

到了c市后，秦简直接带着温暖去了c市公安局。当温暖看着抬头看到c市公安局气派的大楼时，她都有点恍惚，感觉自己还处于路程的颠簸状态，秦简却已经迅速地投入了工作状态。

c市公安局禁毒大队队长赵荣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当秦简表明来意后，赵荣表示愿意配合h市检察院做好相关工作。等工作交接差不多时，已经临近饭点，赵荣笑着起身，“秦检，你们难道来c市，晚上我做东请你们领略一下我们c市的三美之一？”

“哪三美？”温暖好奇地问道。

“美女、美食、美景。今晚就带你去吃一下我们c市最出名的火锅，怎么样？”赵荣干脆利落地回应道。

“好的呀。”温暖立马就答应了。她转身看了看秦简，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眼神中带着哀求。

“那走吧。”

其实，秦简不喜欢这种所谓的饭局，但是中国的酒桌文化源远流长，很多事情只有在饭桌上才能水到渠成。

饭桌上，赵荣几乎叫了整个禁毒大队的成员，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每一位成员。秦简和温暖一一招呼。

赵荣端起酒杯，“来，兄弟们，我们敬一下秦简和温暖。”

秦简毫无尴尬地端起茶杯，给了温暖一个眼神，“应该是我们谢谢你们，赵队长如此热情地款待我们。”

饭桌上，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天南地北地海聊着。酒过三巡，大家也基本上熟络了，秦简开始切入此行的正题，“赵队长，现在张颖是个什么情况？”

“她现在处于监视居住状态。”

所谓的监视居住，名义上好像是指定了场所给犯罪嫌疑人居住。但在司法实践中，其实和取保候审差不多。犯罪嫌疑人除了不能擅自离开本地区外，基本上处于人身自由状态。

秦简的眼神明显沉了一下，他继续问道，“对于张颖，你们为啥不提请检察院逮捕？”

“关于张颖，我们和h市公安局协商好了，管辖权交给h市公安局。我们只是配合协助一下。”

“嗯，张颖有什么隐情吗？为啥不提请逮捕。”其实，关于这个问题秦简已经和h市公安局的承办人交流过了，他的主要理由是张颖号称自己有艾滋病，如果逮捕，可能没办法执行。但是疾病防控中心并没有关于张颖是艾滋病的记录，所以秦简想从赵荣这边查找真相。

“张颖有一个小女儿，好像还在哺乳期。她老公已经因为贩毒进去了，按照他老公的贩毒数量，估计死刑是跑不了。”赵荣竟然带着同情的语气在述说这件事情，这让菜鸟温暖都听出了猫腻。

“那张颖有艾滋病是怎么回事？”秦简把自己内心最大的疑问提了出来。其实这个问题，白天交接工作的时候，秦简就稍微提到过。但那个时候赵荣明显和自己在打哈哈，不愿说出真相。现在，秦简看赵荣已经明显有了醉意，所以他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追问道。

“这个张颖老是说自己有艾滋病，但其实她就是一个假艾滋病。”赵荣的眼神开始放空，因为酒精的作用，脸红到了脖子那里。

温暖和秦简一起get到这个案子的关键问题——“假艾滋”。“赵队长，你怎么知道张颖是假艾滋病？”秦简继续追问道。

“哎呀，你想嘛，如果真的有艾滋病，怎么可能在疾病中心没有登记。除非是没有检查出来。”赵荣的声音都高了一个音。

秦简用凌厉的眼神看着赵荣，“那她还没有出哺乳期？”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张颖这个小女儿不是她老公亲生的。那个时候他老公都进去了，她怎么可能还会怀孕。”赵荣说着说着竟然开始笑了，因为他内心深处很鄙视这种给男人带绿帽子的行为。

“哦？那这个孩子是谁的？”温暖按耐不住自己一颗八卦的心，忍不住插了一句。但她讲完就后悔了，因为她看到秦简狠狠地白了自己一眼。

“哈哈哈。。估计张颖自己都不知道吧。”赵荣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可见已经醉得七七八八了。

坐在赵荣旁边的何信拉了拉赵荣的手，示意赵荣先在桌上趴着休息休息。何信正了正语气，“其实，这个张颖是我们的线人。她自己吸毒也贩毒。当她老公因为贩毒进去后，她就开始疯狂地找男人上床，为的就是能有个孩子。”

“啥？难道她之前没有生孩子吗？”温暖惊讶地下巴都掉地上了，她想着“也许张颖是怕哪天东窗事发，而自己却无子送终，所以特地为自己留个种吗？”

“当然不是，她和她老公有一个儿子，已经成年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执意生个孩子？”温暖不解地道。

“是为了逃避死刑。”秦简冷漠地说道，他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晴一样。

温暖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虽然她知道作为检察人员需要无时不刻地面对社会阴暗面，但是她难以想象人性竟然可以这么自私，自私到拿一个孩子的生命来保住自己的命。温暖突然开始心疼那个孩子，因为那个孩子注定不会拥有完整的爱，她甚至开始担心那个孩子能否健康、快乐地长大。

何信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肯定了秦简的答案。温暖的心就像掉进了无底寒潭一般，骤然冷却。

“等等，我记得张颖已经40岁了吧。而且我看案卷里面，她长得也不好看啊，那谁还愿意和她上床？”温暖总是忽略自己的检察人员身份，爱关心八卦这种毫无意义的私生活。

“小温啊，那你就错了。想和张颖上床的人多得都可以在镇上排一圈，而且还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年轻帅小伙。”已经喝趴在桌上的赵荣突然抬起头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

温暖的三观差点掉到了地上，她理了理思路，“怎么会？难道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有毒品。”何信补充道。

“毒品？”温暖的脑回路转得总是比正常人慢，她依然不解地看着何信。

“她用毒品引诱那些小伙子和她上床。现在有些小年轻，真的是。。哎。。”

“这个。。”温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自从办理了这个案子，她仔细地研究过毒品，所以她知道冰毒的厉害。（冰毒其实就是一种性兴奋剂，吃了以后会性亢奋。）

“哎呀，我听说张颖就是徐娘半老，性需求特别强烈。而且她对长相还有要求，专挑年轻帅气的小伙子。镇上附近的年轻小伙子，基本上都做了她的裙下臣。”赵荣的酒醒了大半，他起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继续调侃道。

接下来的话题就少儿不宜了，温暖假意去上厕所，避开这个黄段子满天飞的包厢。她很佩服秦简，明明他股子也是冷傲的人，竟然还能坐得住，甚至还能时尔给予回应。她渐渐开始明白为啥坊间对公安的定位是“合法的流氓”，她现在深表赞同。

等温暖再度入席时，大家都已经喝得七七八八了。只有秦简端起茶杯，优雅地喝着茶。

饭后，温暖和秦简告别了禁毒大队，两人一起散步回宾馆。整个c市是沿江而建的，温暖和秦简两人并肩走在江边。

温暖不喜欢这种沉默的气氛，她突然开口道，“没想到你酒量真好。公安兄弟们都倒下了，你竟然还这么清醒。”

“我没喝酒。”

“哈？你没喝？怎么可能。我看你喝了好几杯呢。公安兄弟们不是轮番上阵向你敬酒嘛？”温暖不可思议地看着秦简。

“这是秘密。喝酒不是光凭酒量的，更重要的是策略。”秦简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脸坏笑道。

温暖没有见过秦简这样的笑容，她看着都有些失神。当她还在纠结秦简到底是怎么做到时，秦简已经顾自己走远了。温暖呆呆地站在原地，她很好奇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看懂。

温暖甩了甩自己的脑袋，然后追上去，“秦简，你干嘛走这么快。你要知道，我们是战友，战友就应该携手同进。”

“你还不配。”秦简永远把温暖咽得死死地。

但是温暖不在乎秦简对自己的态度，因为温暖觉得他怎么对她是她不能左右的，但是她至少可以决定她对他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