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悔一路西去,来时原路去时故,只是独影相随,一路的惆怅,前路如何,不知?不可知?
临走之时,玄天观高人赠言:“欲行胸中千秋志,当西行天昱挂龙灯。”
余不悔便一路西行,一直沿这幽云十六州所依托的幽云山脉脚下的官道自西而去。
幽云山脉发于西境昆仑山,向东沿伸而去,如一宛雄伟的巨龙横搁在上,将那舜国一分为二,余不悔西行,北群山横隔千里,南平原一马平川,沿山脚官道西去,一匹瘦马衬托出孤独,一路的行人面色惊慌,如那穿行逃难的蚂蚁,茫然无措,分外渺小。
不知嘉陵关外的百姓如何了,不知那北境的故地如何了?
余不悔看着那空旷的蓝天之上的一只孤单高悬的苍鹰忧虑的想到,但随后又摸摸自己的鼻梁的苦笑起来,因为为自己的过虑感到可笑,自己还身似那四窜的微蚁,稍不留神就会丢了那性命,自身的的命运还不知道如何呢?
一路西行,沿途经过嘉陵关的关口,西行之咸州城,暮宿之城内凌云客栈。
凌云客栈客人稀少,余不悔连日赶路已经是神疲体倦,便早早的睡去。梦中朵朵莲花,如血艳丽,有一人在莲花之上翩翩起舞,身若仙子,却是如那艳阳里的雪人,渐消,化作缓缓血红滴入虚无,滴声窸窣。
梦境诡异。
日上梢头,白衣公子这才慢吞吞的从那客栈出来,望望天上,天气真好,就是风有点大,继续出城西行。
西行又西行,古木绿浅轻,黄沙戈壁渐显,余不悔行路匆匆,空旷的视野带给内心的是无助的孤陌凄凉,他行走多时,却不见几个的行人。
白衣公子心中纳闷:“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路上的行人怎么这么少呢?”思绪刚完,看到前面的地平线连接之处有一串黑影,似那串行的蚂蚁,白衣公子的心中有一丝的激动,行走了这么久,前面终于有了人影,于是上马催行,追赶那前面的一串行人,来聊以慰藉单个行路的无助孤单。
从日渐当空一直追赶到那日渐西山,终于前面的一行人露出了一串阵容,这让那后者多少有了一丝安慰,松了一口气。后者渐近,观看那一行人的衣着,却是一帮官差,在那之中,有一行污浊褴褛的行路人,行人尾后那人的后背一个囚字虽小,但是耀眼的映入那后者的眼帘。
“好吧,本想可以追上了,可以有个同行说话的伴,这倒好是一群押解犯人的甲士,说话那是不指望,同行也只能是远远的跟着。”余不悔就这样的想着,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前行的队伍的尾部,一名官差连日的远涉,腿肚子只是一阵的抽筋,趁着前面的凶神恶煞的伍长不注意,驻足稍稍停歇,不想再次被伍长发现自己偷懒,不然自己又少不了一阵的鞭笞,目光极快的环顾了一下前进的路,又扭头看着刚走去的后路,两路都是望不到边,不由得叹了一口气,目光回收之时,察觉后路的来者,正想一阵的细看。
”呼!“的一身鞭梢破空之声入耳,紧接着身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莫打!莫打!,我没有偷懒,我只是看到后面有人跟随,怕是来者不善,所以才驻足观察。”情急之下,胡诌出的借口让自己免了这接下来的几鞭子。
伍长收鞭向后路远方望去,果有一人。白衣怒马,手提宝剑,衣襟翻飞,在那伍长的眼中高人都是这样的一副脱俗的作派,只是来者是路过,还是意在此行押解之人,不得而知,他们这一次所押解的犯人非比寻常,临行之前头上的长官严令他一定要将这群犯人押解到目的地,不得少一人,少一人便是性命问罪,此地空旷无人烟,正是截囚的好地段。
伍长不敢大意,命令队伍加紧行军,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驿站。
后面紧紧跟随的公子一看这前面的队伍突然加快了步伐,自己与那队伍的距离逐渐拉大,这心里的无助感随着太阳的逐渐西斜也逐渐放大起来,不由得也加快了步伐,紧紧的在后面跟随着。
跑了一炷香的功夫,伍长回头一看,那骑马的执剑之人一路的紧紧的跟随着,并没有拉大多少的距离。心底一紧,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的催促,让队伍再次抓紧赶路。
后面的追赶人心里直骂前路者:“一群小气鬼。随行借个照应都不让。搞的我是你们的债主似的。”
再次前行无多久,冷风袭来,手中剑音青鸣,突兀之间,一群甲士围住了余不悔。
余不悔心中一惊,不敢有所动作,那圈外之人有一音传来,“为什么跟着我们?”
“我只是一人行路孤单,旷野多猛兽,我想与你们随行有个照应。”
“当真?”
“只真不假。”
圈外身着寒光铠甲的一副络腮胡子的伍长细细打量着马上之人,马上之人一脸惊恐,再探胸间气机,并不深厚充沛,全无半点功夫的样子,打量之人稍稍松了一口气。
“既然想与之同行,那就后面十丈的距离跟随着。”说罢伍长挥挥手,围攻的甲士呼啦一声便散开,与伍长一同疾行前去追赶前面已经没于山涧峡谷的押囚之人。
前面所行的押解军士和囚犯在峡谷之中已经是惨遭毒手。
伍长和十余名甲士赶到之时,只见满地的死尸之间,雪莲朵朵,妖艳无比。一女子在那莲花之间清浅媚笑。
“我美吗?”魅音刚落,身形飘然,似慢却快,飘至一位惊愕的甲士面前,纤指一扬,一个西瓜样的头颅飞起,只剩躯干的之人却是不动不倒,在那端口脖颈之处生出莲花。
莲花七瓣,一瓣一妖冶。
瘦马公子前行而来,却是百转牵肠。故人相逢曾相识,思是红梅是,却是红莲非。
伏红梅活了……
余不悔看着那妖冶的伏红梅,青衣却是三尺红色长袖,在清风中激荡,血染的红?不知!
白衣公子的一双眼怔怔的看着眼前血莲妖冶托举的美人,不知是惊是喜?南逃的军士说她死了,被活活的钉死在了城墙之上,可是现在她却活生生的两丈之外站着,只是那一双妖冶的脸庞苍白,冷冰。双眼的目光如冰刀凛冽寒冷直刺周围的众人的心里,不带一丝的热气。
那冷来自死人,那寒来自无情。
杀戮的气息无情的碾压这每一个人,即使是经久沙场的伍长也是胆战心惊。
那冷眼的美人,惨白的脸上生出一抹地狱的媚笑.
“我美吗?你们倒是说话啊?“身形鬼魅如烟,飘至一位颤抖的军士身边,那军士支支吾吾的,战战兢兢的说出两字:”美…美…”
“心不诚!”女子面露寒光,五指并齐,一挥,快不可见,一个头颅飞起,那断口的嫣红之处生出莲花,妖冶!
“我美吗?”杀人者再寻一人轻音询问,那人却死不作声,“哼!竟不作声,话都不敢说,留你何用!”
却是风过不留痕,声过不留人,又是并蒂荷花生。
剩下的众人的心再如千年的沉冰,寒到了极点。
“伏姑娘,住手!”那白衣公子颤颤抖抖的说出这几个字,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不是自己不怕死,而是实在不愿看到自己曾经心念的姑娘,此刻是一个杀人的魔鬼。
那杀人者目光陡然一转,紧紧的盯着在马背上的余不悔,在两者目光接触的一刹那,那女子的冷冽的目光中有一丝的东西流过,转瞬即逝,随后便是恢复最初的寒冽。
她还记得我吗?白衣公子的眼神中有疑惑。
在这的少时的停顿的期间,那伍长已经回过神了,指挥着手下幸存的兄弟迅速形成一个包围内将那女子紧紧的包围起来,欲做一场死战。究竟是沙场的老兵,对于战场的敌我的双方的形势他是很有经验判断清楚的,也是能最快做出利于己方的行动。
他想过溜走,当他看到那鬼魅的女子手起手落,取人性命之时就已经判断他们这些人不是此人的对手,尽管他们人数占优,因为他看到那女子杀人的五指如削葱白,不沾一丝的血,除非是天下最锋利的剑才能做到兵不血刃,何况五指?此杀人者已不是区区几十人可挡住的了的。可是逃了又如何?他们此行押解重要的犯人,上头严令不能少一人,可是如今已经全部遭此毒手,就算自己能够活着回去,在面对上头的问罪之时,也是难逃一死,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唯有一死,才能保全家人,留住己身的清名。
那邪魅的伏红梅眼流出玩味的笑意,一指葱白抵在嫣红留盈的唇间,端丽如仙,杀意入魔。
“红梅不可!不可再杀人了!”
一声哀求悲伤之声响起,白衣公子眸间有泪,心中有情,不忍旧相识手染性命,这之前的相识虽是一面,却有慷锵的誓言相牵。不忍!不忍那凌雪傲世的寒梅沾染残忍的污秽。
那伏红梅听此言语,并无多少的停顿,而是向着一个包围自己,意欲背后偷袭的一个军士飞去,那军士想要偷袭,刀尖只离那女子毫厘之时,只见她身形陡然一转,从那刀尖划过,不见了踪影,那偷袭的军士想要收刀,却已是来不及了。
那身着一身红丝秀梅的青衣女子已经在那军士身后突现,一双手已经悄无声息的刺穿了那军士的胸膛便已退去,那军士的伤口之处又生莲花,血过之处朵朵莲花齐齐绽放,那生莲之人一声也没吭的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周围的军士一看,都是一愣,接着便是发疯了一般扑向了伏红梅……
妖冶与残忍继续上演着,眼前的公子无能为力,头一次感到如此的无能为力,想自己身负奇迹,阻止这场屠杀;头一次感到这风中的花香使人这么的想要呕吐。
倘诺在一片的水清意静的莲塘之内,有朵朵的莲花相依浑如醉,著酒携佳人,卷舒开合任天真,当真是盈盈惬意。可如今这荷花便是噩梦。
一阵厮杀过后,一片灿烂之间除了伏红梅和余不悔,再如其他人。
那女子回过头看着还在马上的一动不动的男子,向他走来。
“你是伏红梅吗?”马上之人此时只是平静的问道,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准备。
那缓缓而来的女子没有回答。
“你是伏红梅吗?”男子再一次问道。
“你我的誓言你可记得?”
“记得!”
“那就好,你要记住你的誓言。三年后等你威名天下之时,可不要忘了来娶我啊!我在甘州等你。”说罢那女子浅浅一笑,那笑却使人寒冷。
马上的男子只是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可是最终只是没有话语吐口,心中的疑问太多了,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询问了。
那缓缓而来的女子近在咫尺,一身的寒气逼的瘦马连连的后退,阵阵的嘶鸣,前蹄不安的踩踏着地面。女子停下来脚步,便再也没有动作,良久便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罢了,终是相逢应不识,相识却是不如故,日后再相见,物是人非,只剩刀光剑影了。我走了!”
“为什么…物是人非…刀光剑影…?”
话未出口,只见被询问之人身形一飘,再一望却是十丈远去,马上之人想追已经来不及了。
来的诡异,去的顺忽,那马上的男子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缓缓的向前走去,踩过那朵朵的莲花,小心翼翼的行走着,那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勒马停下之后,下的马来,在那开满朵朵莲花的尸身之上翻寻着什么,可那尸身之上除了那少许的银两之外,并没有什么,在搜寻到伍长的身上之时,余不悔找到了一封书信,他心中一阵的激动,似乎他找到了他想要的,或许这封书信可以解释这场屠杀。
当他解开那封被火泥密封,并盖着“密”字的封口,掏出里面的纸张之时,一个惊天的阴谋跃然纸上,惊得他半天合不拢嘴。
甘州的失落,北方百里之地的失陷竟然源自一个阴谋。
设计这阴谋之人是何其的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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