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小庙外忽然响起了激烈的厮杀声,谷元超还未及做出反应,庙门已被撞开,一阵掌风以雷霆万钧之力,排山倒海之势直击谷元超后背,他当即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是薛寒秋赶来了,与他同来的还有李沧浪。
“你这个狗贼!”李沧浪横眉怒目,欲结果了谷元超的性命,却被朱玉簟拦住,“他只是冯立的一条狗,杀了又有何用。”她目光如电,逼注在谷元超脸上,“回去告诉冯立,安宁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如果他再对我朱玉簟纠缠不休的话,当心他的项上人头!”
谷元超趴伏在地上,呆愣了许多,才费力说道:“多谢公主不杀之恩。公主说得不错,奴才只是冯公公的一条狗,奴才也不愿意成为走狗,但家人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不得不从!”
东厂番子死伤惨重,薛寒秋、朱玉簟和李沧浪从庙外横七竖八的尸体上越过,走出很远后,薛寒秋忽然收住脚步,望着朱玉簟道:“刚才那个狗贼,称呼你为公主?”
朱玉簟水眸轻敛,垂首不语。李沧浪代为答道:“玉儿的母亲当年是皇上的宠妃,因遭奸人陷害惨死,玉儿的师父师母带着她逃出了皇宫。这十多年来,那帮奸贼一直穷追不舍,欲将我们一网打尽。”
薛寒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朱玉簟的身世显然令他错愕不已。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三人一路沉默地回到客栈时,天已快亮了。
“回屋歇会儿吧”,李沧浪沉沉叹了口气,先行进入房间。
只余下薛寒秋和朱玉簟二人,默然相对。少顷,朱玉簟打破了沉默,“薛公子,谢谢你再次相救,你如何知道,我落到了那些狗贼的手中?”
薛寒秋将他听到响动声追出门去,又到朱玉簟房中查探的经过说了个大概,“之前曾见你被追杀,我当时就猜到你身陷险境,于是叫醒李老前辈,我们沿途寻找,发现了那些东厂爪牙的踪迹。”他有些伤感的望着她,“朱姑娘……不,公主,你身份尊贵,在下江湖草莽,实不配与公主结交”。
“不要叫我公主,安宁公主,早就已经死了,我根本不愿意再与皇室有任何瓜葛”,朱玉簟秋波含情,望着薛寒秋。但她很快意识到不该流露过多的感情,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怎能连累了他,遂垂眸黯然道:“该歇息了,明天或许还会有一场恶战,冯立不会放过我们的。”
“朱姑娘”,薛寒秋的眼里忽然燃起了希望的火苗,“我们联手将那奸贼除掉,你就可以彻底摆脱公主的身份了”。
朱玉簟沉缓的摇头,“要除掉他,谈何容易”。
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乎朱玉簟的意料。第二日,定国公徐光祚亲自来到客栈传旨,称冯立已被捉拿归案,皇上召安宁公主回宫。
当徐光祚向朱玉簟下跪行礼,口中直呼“微臣参见公主”时,朱玉簟怔忡呆立,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李沧浪在旁边小声提醒“快让定国公起来”,朱玉簟才艰涩说道:“我不是什么公主,定国公无需行此大礼。”
徐光祚微微一怔,起身道:“皇上早已察觉到冯立的不轨行为,但其背后的势力盘根错节,皇上一直苦于抓不住他的把柄,只得命微臣暗中留意他的举动。微臣见冯立突然离京,立即率人一路追踪而来,昨日恰好遇见了身受重伤的谷元超,他想着回到冯立那儿也只有死路一条,加上感念公主的不杀之恩,便向微臣如实说明了一切。皇上对公主甚是惦念,请公主随微臣回宫,还有国舅,也一并同行。”
朱玉簟几多感慨,没想到为非作歹的谷元超,也会有向善的时候。但也因为这一变故,自己无法亲手除掉冯立,唯有选择回宫,才能够定他的罪了。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从此将告别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涯。还有那个从未谋面的父皇,也让她没来由的感到恐惧和不安。
回宫的前一夜,朱玉簟独自一人在月下徘徊,拂拂风前度暗香,月色侵花冷。薛寒秋来寻她,朱玉簟蓦然回首,四目相对,二人痴望着对方,皆感愁肠难断。
许久,薛寒秋先开了口,满含离愁别绪:“这一别,不知何日能再相见。”
朱玉簟强压下心头的酸楚,勉强笑了笑,“若是有缘,终会再见”。她心中苦叹,这不过是安慰之语罢了,此去山重水隔,君问归期未有期。
薛寒秋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眼神变得炽热起来,“我相信,有缘千里来相会!”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押送囚车的大队人马正在行进,两旁是巍峨的群山,四顾苍茫。囚车内,戴着刑枷的冯立耷拉着脑袋,随着囚车的行进不停地晃动身躯,身上的锁链与囚车撞击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定国公徐光祚骑马行在最前头,不时回头关照身后的队伍。在队伍后方一辆马车内,李沧浪和朱玉簟端坐其中。朱玉簟正托腮凝神,望着车窗外沉思,缥缈的思绪悬浮在半空,游移不定。
“玉儿”“玉儿”,李沧浪连唤两声,朱玉簟才回过神来。
“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想那姓薛的小子,对不对?孩子啊,听舅舅一句劝,自古情最伤人,你既然决定回宫定那冯立的罪,就不要再自寻苦恼了”,李沧浪劝慰外甥女。
“舅舅,我明白的,别为我担心了”,朱玉簟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目光又飘向远方,“薛公子,我们真会有缘再相会吗?”
“公主——”,车窗外一侍卫打断了朱玉簟的思绪,“定国公吩咐,前面就到柳林镇了,今晚就在镇中宿夜,小的特来禀告公主”。
“我知道了”,朱玉簟应声。
入夜,朱玉簟正在客栈房间的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忽见窗外黑影一闪。
“谁?”她披衣而起,追了出去。
来人轻功极好,翻檐走壁,瞬间消失了踪影。朱玉簟施展轻功追了上去。在郊外一处荒无人烟之地,朱玉簟终于见到了背对着她,似乎正等着她到来的黑衣人。
“安宁公主,深夜叨扰,失礼了”,黑衣人缓缓转过身来,面罩黑布,看不清容貌,但听声音,可以知道是个女人。
朱玉簟诧异不已,“阁下是何人?如何知道我的身份?”
“流落民间的公主正在回朝的路上,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黑衣人答道。
“你是来找我的?”,朱玉簟问道。
黑衣人道:“不错,我数天前就已守在镇上等待公主的到来。”
“我与你素不相识,所谓何事?”朱玉簟心生疑惑。
“我来,是跟公主谈个条件”,黑衣人的声音冷冰冰的,让朱玉簟泛起一阵寒意,“什么条件?”
黑衣人双目射出一道寒光,“希望公主回宫之后做我们的内应,帮我们除掉狗皇帝!”
朱玉簟冷哼一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要我杀害自己的生身父亲,不觉得太荒唐了吗?再说皇宫戒备森严,企是你们这等肖小之辈可以为所欲为的!”
黑衣人语气更加冰冷,“你回宫之后,公主的身份就是我们最有力的保障。公主何必袒护那狗皇帝呢,他虽是你的生身父亲,却从未尽过半点父亲之责,还任由奸贼杀害了你的母亲。再说了,他是个整日沉迷于酒色玩乐之中,荒淫无道的昏君,人人得以诛之而后快!”
“你到底是什么人?”朱玉簟惊讶于她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
黑衣人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道:“公主只能选择与我们合作,否则,你的心上人将有生命之危”。不等朱玉簟开口,那黑衣人已从衣兜内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紫砂壶。
“树瘤壶!”,朱玉簟大惊,那是她赠送给薛寒秋的,“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黑衣人发出一声冷笑,“我们已经安插了人在薛寒秋身边,可以轻易从他身边取走物品,自然也可以随时要了他的性命。还有你的师父沈木风一家的性命也掌握在我们手中,公主可要考虑清楚了”。
朱玉簟默然无语,她知道自己已经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阴谋纷争之中,为今权宜之计,只有先稳住对方,随机应变了。她问道:“我回到宫中后,如何与你们取得联系呢?”
“宫中有我们的人,到时自会与公主联络的。公主是聪明人,应当知道该怎么做,咱们后会有期了”,黑衣人说罢凌空一跃,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是个功夫极高的高手,看样子不像江湖中人,她对我的情况又如此了解,会是什么来头呢?”,朱玉簟思索着,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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