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婴宁与陈琳儿两人同时看了过来,只因蒲松龄若是真的在此刻猜出水神真身为何,定然可以在此时扭转局面,甚至取到一击定鼎的效果。
蒲松龄缓缓吁了一口气,又回首看向了身后之处的战场,在那里,巨大的水神依旧在纵横呼啸。
蒲松龄凝视片刻后方继续道:“古之神明,在神话传说典籍之中,理应有开山断海之能,但是此刻所见之水神,虽厉害、虽可怕,但可有传说中的大威能?因而我再度断定,水神为假!”
陈琳儿冷冷道:“先前你言道水神身影动而水雾不动,所以水神为假,可此刻所见之水神却可吞云吐雾,你又应该如何解释?”
蒲松龄皱眉道:“这便是我先前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之处……但方才我已经有点想明白了。我们此刻所见之水神与先前所见的水神并非同一样东西,甚至,先前的水神都是在大巫的控制之下,故意露出破障给你我一见的,而他的目的便是为了在此刻坑杀我等。”
谢婴宁继续皱眉道:“按照你的说法,先后的水神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蒲松龄缓缓道:“先前的水神是单纯的虚假,而此刻的水神应该是假中带真、真中带假……”
谢婴宁和陈琳儿对视一眼,更是想不明白。
蒲松龄欣然道:“莫说你们想不明白,先前的时候我也一直想不明白,到了方才这位媚儿姑娘哮病发作的时候,我才基本想明白了……”
“两位姑娘应当知道,所谓的哮病发作,是有其规律的,而晨间不是哮病发作之时……媚儿姑娘会发病,只是单纯因为她吸入了什么会令得她哮病发作之物……而此物,恐怕就融入在这些水雾……”
“何物?”谢婴宁皱眉道。
“花粉、或者应该说是某种花果的粉末。”蒲松龄缓缓开始,伸出手在身前之处微微一探,“而我若没猜错,这便是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谢婴宁与陈琳儿二人都是不断皱眉,显然没有听说过此物。
蒲松龄轻声道:“我曾在野史之中看过,此物于唐时西域各国传入我国内,但是此物在我大明无法种植,反倒是天竺、西域此物更多……传说中西域有胡人喜吸食此物,言道籍此可腾云驾雾……但我读野史之时,却认为所谓的腾云驾雾为夸大之词,但吸食此物,多半会有如同白日入梦一般的幻象……”
谢婴宁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此刻我等都吸食了那所谓的曼陀罗花?”
“并非如此。”蒲松龄缓缓摇头,他从怀中取出一方白巾,在水雾之中晃动片刻后,而后摊开一看,就见到白巾上多了一些类似烟灰一般的粉末。
“这是……”
谢婴宁与陈琳儿两人都是身形微微一震,神色越发震撼了起来,只因蒲松龄此刻真的有机会看破这所谓的水神真身。
蒲松龄看着方巾,缓缓道:“无需我等刻意吸食,只需将曼陀罗花晒干,而后以阴火点燃,便可让这些罂粟花缓缓焚烧形成烟雾,我等只要在场,定然就会吸食到这些罂粟花……”
谢婴宁浑身微微一震,道:“那我明白为何水神都只会在水雾天气出现了,因为对方需要焚烧罂粟花,但在光天化日或者夜间都太过显眼了,唯有在这水雾天气,那些烟雾融入了四周围的水雾之中,才无人可以看穿,而我们不知不觉的吸食了这些烟雾,自然就中招了。”
蒲松龄轻声道:“八九成便是如此,这样就可解释为何水神只在大雾天气出现了,仔细想的话,当日在纪府的密室之内、在水神庙之中,是否都出现了水雾?”
陈琳儿深吸一口气皱眉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这样说的话,为何我等所见的幻象都是一般?如同入梦一般,每个人所梦之物,定然都是不同的,为何我等所见之物相同相似?”
蒲松龄皱眉片刻后,拍手道:“我懂了,你们仔细想想,在我等见到水神真身的地方,是否都有那水神神像的存在?”
谢婴宁与陈琳儿对视一眼,同时颔首。
蒲松龄道:“如此我就想明白了,水神神像一直在我们眼前出现,而水神庙那方的人一直刻意引导,让我等以为真的有水神出现……那么我们在吸食了曼陀罗花的时候,是否便会自然而然有了类似的想法?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非一定是水神,只是我们认为水神存在,它便存在了!这便是所谓的水神真相!”
“说得清楚明白一点,这便是最简单的障眼法,利用曼陀罗花焚烧后的烟雾,让我们产生幻象,那么只要不再吸入曼陀罗花,幻象自然就会消失……”
谢婴宁道:“若是如此,可有办法?”
蒲松龄道:“我们并没有直接吸食,终究只是烟雾而已,只需以他物覆面,不再吸食到这些烟雾,一切自解!”
谢婴宁点头道:“希望你此次不会再猜错了。”
蒲松龄苦笑一声,摇头道:“你道我愿意猜错?”
说话间,三人已经分别取出了随身的方巾,飞快的捂住的口鼻。
不过半盏茶时间,三人眼前所见一切已然不同,那巨大的水神身影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众身穿黑衣的江湖高手抱团出手,他们出手所向之处,却赫然便是方才水神神像的手、足等处。
“果然如此!”谢婴宁轻笑一声,却已经飞快喝道:“沈大人、钱大人,以物覆面,此局自解,世间并无水神,不过是高明一点的障眼法而已。其他人听令,都以物覆面!”
原本正在出手的钱芳、沈在二人都是浑身轻轻一震,而后他们飞快的退后,而后随手私下了一截衣物遮住了口鼻。
片刻后,他们的神色都是微微一变,显然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一切。
而祭坛上的大巫,此刻也没有了神秘感,他所谓的悬浮在半空中,此刻不过是站立在一根高耸的木桩之上而已。
那些组成水神手脚部位的黑衣人,此刻都是一个个飞快退后,只因此刻继续假扮为水神的手脚,已经无任何意义了。
钱芳哈哈一笑,一脸都是嘲讽之色,道:“好一个水神、好一个大巫,这等简单的手段,就能够让我与沈在两人尽数中招。没有先杀蒲松龄,便是你做得最错的决定。”
沈在则是微微叹息,看着这一幕道:“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不过是江湖骗子一般的手段,想不到却能够令得我等都中招了,大巫阁下果然好手段。”
大巫没有因为一切布置被人看穿而惊慌失措,他似乎轻轻一笑,道:“不错,到了此刻还能看穿我这点小手段,确实是好厉害的眼力……蒲松龄,我越发想要得到你了,只可惜你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束手就擒,说不得我今日将要亲手将你杀了。”
蒲松龄苦笑道:“大巫阁下真是看得起在下,区区在下也是无意间看破大巫的布置而已……小小手段,说破了一言不值,但是大巫阁下却能够籍此打下偌大的基业,在下佩服……”
大巫盯了蒲松龄片刻后,摇摇头道:“蒲松龄,你既如此厉害,不如你再猜猜看,水神又是如何毁去过往船只的。”
蒲松龄思付片刻后,道:“之前我不明白,但那日谢婴宁去了水神庙之后,将一切经历都告诉我了,在水神庙内为何会有一个打铁用的铁匠炉?我想不明白。为何你们要进入一处皇陵地宫之中,却没有去挖掘地宫,只是在地宫表面,我也想不明白了,可是我现在想明白了。”
“既是皇家地宫,没有那么容易入内,哪怕此刻你们见到的也不过是地宫外围而已,不可能有什么值钱之物……但自古凡是帝皇陵墓,定然有一样东西,那就是以铜铁淬炼而成的九口大鼎,意为九鼎……”
“而我那日,没有见到九口大鼎!若我料得无错的话,那九口大鼎应该是已经被尔等带出了,而后在铁匠炉中重新回炉,打造成最简单的铁索。而若是以铁索横江,船只顺流而来,一旦被阻拦,就能轻而易举的被你们毁去,我猜得可对?”
钱芳、沈在、谢婴宁与陈琳儿都是脸上浮现讶然之色,显然想不到蒲松龄连这一点都能够看破。
“水雾天,点燃曼陀罗花,铁索横江之下,只需计算好时间,那么要毁去一两艘船只并不难……真是好手段,好办法,如此手段只要用过一两次,就不会被人看破破绽了,只因世人最多善男信女,鬼神一说,总比其他说法更好操控人心,不是么?”
大巫轻轻抚掌,带着叹息的口气道:“好精彩、好精彩,便是我都想不到,世间第一个看破我诸多布置的人,居然便是你蒲松龄,我如此高看你,果然没错。”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