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年春天,东域岛屿遭遇入侵。当日凤龙之主在吃早餐的时候突然掉了一颗板牙,有大臣惶恐的表示,这是不祥之兆,凤龙之主才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当天,在午餐时分,他就感到地动山摇。
跑出山顶一看,发现山脚下来了一群密密麻麻的探索者。他们全部都是士兵,领头城主率领两万大军渡船来到东域移山,原因是传说中的那一句——“东域山下有黄金”。
“父亲大人,那群探索者竟然妄想移山,请允许我们去给他们苦头尝尝!”
“没错!父亲大人,白凤龙家族是不能够遭遇到一丝破坏的,哪怕只是山脚下的一粒沙子,也不准备探索者带走!”
“身为白凤龙一族,我们天性善良从不愿伤害人类,而这一次,我们也只需将探索者恐吓离开,让他们再不敢侵略别人的地盘!”
儿子们的左一言又一语令凤龙之主头疼不已,的确,白凤龙一族从不会伤害人类,可这次被欺负到了家门口,身为凤龙之主,他不能够坐以待毙。
只是——
“老公,不过是区区探索者而已,他们不会移山成功的,就算他们想要黄金,挖不到也会自己离开的。我们根本不会受到丝毫伤害啊,所以还是不要去招惹他们了……”
夫人讲得也很在理。然而,儿子们到底是年轻好战,还不等他下达命令,以长子为首的飞满就代领几个弟弟冲出了山顶。
“飞满!”凤龙之主担忧不已,实在是太沉不住气,太轻举妄动了!
然而,此时此刻,探索者士兵在城主的命令下已经开始在山下放起了大火,熊熊火焰直奔天际,大火染红了夜色。
就在这时,飞满架着一团云朵腾空而来,他将手中长矛一震,对山下的士兵们怒斥。
“大胆探索者!竟敢私自闯入吾等白凤龙圣地,命你们速速滚回来地,否则吾等将对你们不留情面!”
几个弟弟也出现在他的身后,嘴角旁露出獠牙,眼中绿光泛起,吓得士兵们惊慌失措的往后退去。
倒是相貌英勇的城主骑着马迎上前,抬头望着飞满高喊:“我乃是人间朝鹭之城城主战勇一,来此贵地寻求黄金几斗,还请怪君不要多管闲事才好!”
“住口!”飞满咬牙切齿,他白凤龙一族之地,也岂是他小小人类能够入侵的?这等羞辱,他飞满绝不原谅,于是他挥起长矛跳下云朵,以飞驰的速度奔向城主,放声吼道:“你的小命,就由我飞满收下了!”
东域有白凤龙,富贵万万千。这等传说他战勇一是早就清楚的,既然如此,当然会做好足够的准备。这位善战的城主毫无惧怕之色,转头对随行而来的法师说道:“大师,有劳了。”
那位法师披着棕红色的袈裟,连同脸孔也一同隐匿在袈裟之中,他捻动着手中的翠玉佛珠,唇角旁牵扯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意,他问:“不知城主想要我怎样来应对?”
城主的命令简短而有力,“全当法师为民除害,既为怪,定非善。”
法师明白他的意思,微微点头,驾着马向前走去几步,当飞满的长矛仅距咫尺的瞬间,他将手中的翠玉佛珠高高举起,同时念出咒语:【谨请诸天,天地玄冥!愿汝归于尘土而再无复生,终不于此无道转!】
一瞬间,无数道紫色的光辉从佛珠中迸射出来,化作千万缕长线,那些长线凝聚到一起,似一只巨大的烈火凤凰。
飞满意识到大事不妙,惊恐不安的想要挣扎,看那凤凰已经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只听法师捏紧佛珠,大喝一声:【破!】
什、什么?!
飞满的眼神中布满了恐慌,他连惨叫声都未发出,便被凤凰撕裂成了碎片,精魂如火焰灰烬一般从空中片片洒落。
“大……大哥!”目睹了一切的弟弟们痛不欲生,二弟还想要冲上去替飞满报仇,大喊着“我要杀了你!”。
尚有理智的三弟一把拉住他,用力摇头道:“不能冲动!我们要回去告诉父亲大人!”
对……必须要告诉父亲大人……二弟痛心的咬紧牙齿,一扭头,随着三弟回往山中。身后的战勇一发出仰天狂笑,这令白凤龙一族蒙上了屈辱。
飞满死了。
他是陪伴着凤龙之主时间最长的儿子。
他是凤龙之主的第一个儿子。
凤龙之主对飞满的感情,是无法用言语来衡量的。在得知飞满的死讯之后,凤龙之主震怒不已。
身为白凤龙一族,他本是不愿与人交恶,本性也是善良温厚的,看爱子之死令他一怒之下顾不得原则。他对天发出悲鸣一般的长啸,天空中瞬时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暴雨纷落,小鬼四处,地动山摇,天地之间浑然一片暗色,只有四个字在如噩梦般回荡着——【不可原谅!】
见此风雨大作的情景,山脚下的士兵们已是人心惶惶,他们发出恐惧的尖叫声,纷纷四下逃窜。战勇一的马也发出啼叫般的鸣泣,再留在这里,只会被山上滚下的泥石流淹没。
无奈之下,他只好命令众人撤退,暂且躲避到山洞之中静观其变。
然而暴雨一直未停,那之后过了几个时辰,地面上囤起积水,俨然要涌进山洞。为了保命,战勇一只得悻悻然地带队离开了东域岛屿,遗憾的是,除了飞满的命,他什么都无法带走,更没有办法实现他的黄金梦。
然而他尚且不知,惹怒了白凤龙一族的凤龙之主,接下来,还会有无尽的厄运在等待着他。
距离侵略东域岛屿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战勇一所统领的朝鹭之城依旧是人间最为繁华的都城,可惜他本性好战,子民们的生活算不上安乐,他总是逼得其他领地上的城主无家可归,霸占其家园,仇家众多,为了养活军队,税收也在不停上涨。
在这样的管制下,朝鹭之城的未来不免令人担忧。
而在朝鹭之城的后城里,建有一座别院。
那里虽小却格外美丽精致,潺潺的流水在石桥下流淌着,牡丹花在这里盛开的极其艳丽,璀璨光华的七孔小石桥上,四名身穿绛紫色华衣的女官们排列着整理的队伍,手里提着“朝鹭”二字的青色灯笼。
远远的,她们就听到桥的中央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在轻唱着一首诗歌:“走遍扶桑处处寻,无缘再见,意中人;似君俊彦何其少,独自神伤,落泪频……”
又是那首诗歌,从五年前开始,她就总是念叨着那首诗。
女官们面面相觑,最终走去她身边,恭敬地对站在桥中央的身影鞠躬,开口道:“公主殿下,城主大人有请。”
那身影有些单薄娇柔,黑发及腰,一身樱花色的十二单衣,她正凝视着池中的金鱼群,听到女官的声音回过头来,一张美丽高雅的容颜不可方物,她轻问道:“父亲大人找我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名女官回答:“听说是邻城的少主要前来送上聘礼了,所以城主大人要和公主殿下商议。”
聘礼……
她微微蹙起眉头,不由的沉默了。女官催促般的又唤她一声:“阿湖公主殿下?”
阿湖叹口气,“我知道了。”她低垂着下颚,最后看了一眼池中的金鱼群,然后转身随女官们离开石桥。
此时已是夜晚,城墙之内万籁俱寂。阿湖在走入大殿之后,女官们便退下了。她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又华丽的走廊里,就在来到父亲大人的房门外,她因其中传来的对话声而蓦地停下了脚步。
“勇一大人,阿湖今年才刚刚十六岁,您就急着要她出阁吗?她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您要将她像作为礼物那般轻而易举的送出去吗?”
战勇一似乎发出一声轻微喟叹:“事实并非如此,我从没将阿湖当成是礼物。只是邻城的少主一直对阿湖抱有爱慕之心,如果将阿湖嫁给他,那么我城中的实力与兵力也会增加数倍,如此一来,就会建立起良好而又坚固的同盟,只会有利而无弊。”
“可是那位少主同他的父亲一样口碑不好,无情又残忍,在战场上从里都是心狠手辣,他能对阿湖有心固然很好,可这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能将阿湖放心的交给他……”说到这里,母亲双袖掩面,低声地啜泣了起来。
久久的沉默过去,阿湖心中一阵凄楚,她终于从房后走了出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的来到父母面前,伏地行礼,然后抬起头问候:“父亲大人,母亲大人。”
战勇一低咳几声,拂袖命她起身,母亲急忙擦拭眼泪,面向她的时候勾出不太自然的笑意,叫她的名字:“阿湖……”
阿湖,阿湖……
她竟在这时回想起那个人叫她名字时的表情。明明是发生在很多年前的事情,可她却至今也没有忘怀。
他那时是站在飞满萤火的湖岸旁的,一转过眼来,璀璨的金眸里熠熠光辉,他道出了他的名字,她也奉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轻笑着,温柔唤道——
【阿湖。】
阿湖……
“阿湖。”他将自己腰间的一枚白玉玉佩解下来,递给到她的手上,“只要你拿着这个信物,我就会找到你的,无论你在哪里。”
她接过玉佩,那玉佩样式极美,是一条被裹在雕花之中的小蛇,她微笑着:“我真的还会再见到你吗?”
他温柔的弯过眉眼,“会的,因为我一定会再来见你的。总有一天,我会实现这个诺言。”
多年前,他曾经亲口说过的,他一定会再来找她。可是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她长大了,他还未来,或许当初只是一句玩笑话。
不该当真的是她。
如果她当时没有在无意间救他一命,他也不会多看她一眼的。那本来就是个意外,不过是刚好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他像是来自尊贵之地的人,她虽为公主,却从不赞成父亲的暴虐行为,而她也很清楚,在子民的眼中,她的父亲并不受到爱戴,她的存在也自然会被许多人憎恶。所以,她总觉得未来的朝鹭之城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如果真的会有那一天……”她在心中对自己说,“你或许就永远都找不到我了。”
她沉重的闭上眼,父亲的呼唤声将她唤回现实。她抬起头,看着父亲的眼睛,听见他说:“邻城的少主很快就会送来聘礼,就在后天。到了那时,你要好好的尽待客之道。”
阿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的手指抚上自己戴在腰间的白玉玉佩,是微微的冰凉触点。
走遍扶桑处处寻,无缘再见,意中人。
似君俊彦何其少,独自神伤,落泪频。
后日黄昏,邻城少主拜访朝鹭之城。英气善战的年轻少主将丰厚的聘礼送上,阿湖在大殿之内被女官带到他的席前。
他早就听闻阿湖容貌倾城,一年前的初次相见已令他对她倾心,今日再会,她的神态与举止越发娇丽,让他心中荡漾不已。
阿湖在父亲的吩咐下为少主倒酒,少主一时意乱情迷,竟握住了她的手。阿湖心中一慌,手指颤抖,壶中之酒洒落在地,酒水四溅在少主的衣襟上,阿湖紧张的正欲为他擦拭,大殿内突然一阵震动。
地面在摇晃,棚顶的金砖开始噼里啪啦的掉落,女官们发出惊声尖叫,城外有人跑进来大喊:“城……城主大人!不、不好了!有……有怪……有怪!”
怪?
战勇一愣了愣神,猛然间回想起了什么,他便迅速从殿堂上坐起身来,抓起佩剑朝殿外冲去,邻城少主见此局面,转头握着阿湖的说嘱咐一句“请公主殿下留在这里,不要出来”后,也随同战勇一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
阿湖满脸迷惘,殿堂之中再度剧烈震动,城外传来恐怖的怒吼声,像是有巨大的怪物入侵了朝露之城。阿湖爬起身想要去寻找父亲,有一名女官赶忙抓住她制止道:“公主殿下,外面危险!不能去!”
“可是父亲大人他……”还未等阿湖将话说完,一大片白光闪进眼底,也将整个殿堂照得雪亮。
巨响震得阿湖耳畔嗡嗡鸣叫,她感到整座城都在摇晃,阿湖害怕地捂住双耳,混乱中,断壁颓垣夹杂着土粒与灰尘扑面而来,她剧咳不止,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女官一把拉住她往后方跑去:“公主殿下,走这边,快逃吧!”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听到了父亲的惨叫声?虽然距离很远,可就在城外,她听得到。然而她什么都做不到,只能被女官紧紧地握着手,不停地超前方跑去。
那女官像是怕到了极点,一边牵着她奔跑,一边嘟囔着:“是怪来复仇了……是白凤龙找上门来了!还不如从来都没有去过东域……一定连我……连我也会……”
什么?她在说什么?阿湖非常困惑,然而她脚下突然踩空,女官没有抓住她,阿湖整个人都笔直的跌进了殿堂的残骸之中。
她全身摔得疼痛不已,睁开眼一看,殿堂之外已经是一片火海血光,父亲大人与邻城少主的尸体就在那火焰之中被燃烧折磨。
阿湖吓得傻了眼,她泪流满面的颤抖着嘴唇,突然有一双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她近乎瘫软的倒进他怀里,仰起泪眼凝望他,是那张记忆中的面容。
他的眉宇间夹杂着淡淡的悲伤与歉意,然后探手拂过她腰间的白玉玉佩,继而柔声对她说:“别怕,阿湖,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朝鹭之城就要覆灭了,烟雾吞噬了这里的所有生命,唯独剩下阿湖一人。
“抱歉,我来迟了。”他的手指轻触她的脸,对她承诺道:“不过我保证,从此以往,都会由我来守护你,永生永世,我都会陪伴在你身侧……”
她还沉浸在失去挚亲与城池的悲痛之中,啜泣着念着他的名字:“萦实……”
你终于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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