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柏轩听到这话,刚出现不耐烦暴戾情绪,在看到站在那里的楚玉江后,脸上高傲的表情就凝固了,想起自己爹耳提面命让自己不要惹他,心情便阴郁的要滴出水来。
踢了一脚旁边跪伏在地的奴仆,哼了一声,还是爬上了马车。
楚玉江挑挑眉,等到严柏轩走后,才慢悠悠的走向从刚才起就一直站立在那儿的身影。
“姑娘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身边也不带个随从?嗯?”
外面风大又下雪,两人都穿着大氅,楚玉江说话时不自觉的低下头站得近了些,温热的气息些许打在林乐君的耳边,她不由自主的后退了点。
许是看出她的不自在,楚玉江悄然往后挪了一步。
林乐君抬起头看向他,今天这人穿了件淡青色银线如意锦缎长袍,五官精致,身量挺拔的站在那里,越发显得出众。
蹲下来行了一个小礼:“今日谢谢公子了。”
她抬起头来,楚玉江便清楚看到她脸上微黄的肤色和玉白的耳垂,轻笑了两声,出声提醒道:“姑娘该是用了黄玉润肤膏吧?”
林乐君身形顿了顿,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略带疑问的看过去。
楚玉江也不言语,只是指了指她的耳垂。
林乐君瞬间反应过来,心里不由得有些暗恼,恼自己急着过来,连这点小事都没能考虑周全。
楚玉江也善意的当作这个事情没有发生,又出声询问道:“姑娘今天只身一人到东锦街是有什么要事吗?”
林乐君礼貌回答:“来逛一逛,买些东西,不过图点新鲜感罢了。”
说着就蹲下身来,刚才那满嘴大话的摊贩跪伏在地上,身体还止不住的瑟瑟发着抖。
林乐君心里叹了一口气,她懂这些底层小民的茫然与无助,生活在金天城,天子脚下,看似体面,其实走个路都可能冲撞到哪个贵人,一个运气不好身家性命不保,上辈子她刚开始做服星官那段时日,这种事见得不少。
早先还好,王公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不算是妄言,民告官还有不少胜了的,但本朝的这位皇帝任人唯亲,对各宗族亲近宽容,对世家又不够强硬,在位不过十几年,朝中上下混乱污浊不堪,寻常百姓寒门子弟都苦不堪言。
她随意的翻了翻摊子上的事物,除了自己要的那样东西,又挑了不少杂碎,从荷包里倒出五两碎银,这五两足够一个小家吃用半年多了。
摊贩余光看见银子的影子,也不敢点,越发把头低了下去口乎:“谢姑娘善心。”
林乐君站起来把东西包起来放进荷包中。
楚玉江看着她挑拣的东西,眼中滑过深思,如果他没看错,那簪子···
这时林乐君整理好了裙摆,对了楚玉江行了个礼:“今日多谢公子,小女还有些要事,就先,”
还未说完,楚玉江就打断道:“姑娘莫急,江有一事与姑娘相商。”
林乐君礼行到一半,顿了顿,索性站起来,也不说话,一双眼就这么瞧着面前这少年,她眼神清澈而水润,这么专注着瞧人的时候,感觉任是什么妖魔鬼怪都会在这双眼睛下无所遁形。
然而楚玉江依旧坦坦荡荡的站在那里,神情也是恰到好处,刚好一阵大风卷着雪过来,越发显得这人身姿挺拔气质淡然。
林乐君总觉得自从重生那天遇到这少年,就仿佛有什么不一样了,心里有些郁闷,又想到这人毕竟今天也是帮了自己,反正摆脱不了,索性点头应了:“换个地方吧。”
“还请公子知,需得快点,我的两位丫鬟还等着我回客栈,我回晚了她们该着急了。”林乐君坐在楚玉江准备的马车上提醒了一句。
这辆马车空间颇为宽敞,脚下和坐垫都铺了雪白的毛毯,四周挂着用夜明珠串成的珠串,小几上还摆着一些精致的糕点。
楚玉江姿态优雅的给林乐君倒了杯茶,直接道:“那江便长话短说了,姑娘可曾听过户部侍郎前些日子逝去的消息。”
林乐君眼光闪了闪,这个事情她当然知道,但那是上辈子的她知道的,这辈子自己一个长时间未下过山的孤女,哪来的渠道知道这个消息,她摇了摇头。
楚玉江也不意外,仿佛刚才只是例行问一问,接着说道:“户部侍郎的死因有些隐情,江正在查个案子,现在正查到关键处,可惜其中一个重要人物始终不得其踪。”
林乐君听到这里,大致明白过来,问道:“公子找的可是一位女子?”她的声音不论怎样都带着些娇软的意味,讲问句时候尾音上扬,更是娇糯,楚玉江那天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领教了,这次更甚,只觉得心里有块地方仿佛被羽毛挠过。
楚玉江握了握拳,掩下心底细微的感觉,称赞道:“姑娘好思量,确实是这样,这个手中掌着关键证据的人是个女子,江和江的属下都是男儿,不能随意出入后宅,更担心打草惊蛇,所以在下请姑娘就是帮忙寻找这个人。”
说着从叩开马车中的一个机关,从暗格中拿出一个画卷,展开在林乐君面前。
画卷缓缓打开,在看到那个人的面容时,林乐君瞳孔止不住的微缩!
画中女子脸型略圆,嘴唇薄而小,一双圆圆的眼,脖子上还有颗小痣。
这个人她认得!
确切的说,上辈子的她不仅认得,还很熟。
林乐君端起茶杯,轻饮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
放下茶杯的时候,手还有些抖。
猝不及防楚玉江的一只手覆上她的手,林乐君一惊,抬首有些惊讶的看向楚玉江。
楚玉江的手一触即开,解释道:“我观姑娘有些发抖,想是冷了,担心姑娘冻到了,就是江的不是了,说起来,这里正好有一物送给姑娘。”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口哨,吹了一声。
林乐君点点头,默然不语,刚才楚玉江手覆上来的热意还残留在手上,她有些不自在的动动手。
一时马车里有些寂静。
“桀!”不过会儿,那天熟悉的鸟叫声响起。
楚玉江打开马车上的小窗,一只鸟儿挟裹着风雪冲进来,随后对着楚玉江猛甩自己的头,将外面带的雪全给甩到他身上,表达自己的不满。
“好了,惯得你!把玉鼠交出来。”楚玉江重重的拍了那鸟儿头一下。
林乐君都看到那鸟儿的头被打得偏了过去。那鸟顿时桀桀的叫起来,气愤的在楚玉江身上踩了几爪子,发现他的主人不为所动。
只能郁闷的转过头,看着林乐君,抬爪就扔了个东西出来。
林乐君心下微惊,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扔过来的一小坨白色东西。
“叽叽!”那东西自己稳稳的飞到林乐君的手中,还下意识的用细细的爪子踩了几下,欢快的叽叽叫了几声。
!
林乐君细看,才发现是一只通体奶白的小鼠,全身的毛极纯,几乎没有一丝杂质,怕是放在雪里立时就会看不见。
“这是我养的玉鼠,还没有主人,姑娘可以给它取个名字,这玉鼠能听懂些许人言,姑娘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可让它做做,实在不行,还能当个暖手的东西养着,这东西手感好。”楚玉江温声道。
那玉鼠似乎知道自己的主人就是林乐君了,两只水光光的黑豆眼可怜巴巴的看着林乐君,还伸出两只前爪合在一起拜了拜。
林乐君忍俊不禁,这样有灵性的小动物,她很难不喜欢。
当下直接道:“谢谢公子的这份礼物了,至于公子的嘱托,小女子定会多加留心的,还请公子放心。”连她自己都没觉得,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喜意。
楚玉江笑了笑:“姑娘喜欢便好,客栈到了,江便送到这里。”
林乐君丝毫不意外这少年能知道自己下榻的地方,既然能拜托自己做事,那肯定是详细的调查过自己。
她拿上小鼠,正准备下车。
却听那少年讲道:“姑娘的救命之恩江一直不敢忘,现今又麻烦姑娘帮江查人,今后但凡姑娘有何困难,皆可寻江。”
林乐君听罢,她本来也有这意思,马车空间不大,她微微福了福上身:“那就先谢过公子了。”
说着撩开帘子下了马车。
楚玉江在马车里想着刚才林乐君侧身福礼时洁白的耳垂,心里怅然,她还是没问他名字。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