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春阁背后的主人是当今圣上亲妹,慧娴长公主,每年开放两次,一是早春二月时,一是金秋九月,其中九月主要是世家大族王公大臣们参与,二月时这场宴会却不同,除了官员和其家眷会收到邀请函,还会将邀请涵发一部分出去。
但这些邀请函并不是随意发放的,而是需要进行争夺,赏春阁与玉景楼合作,玉景楼会在赏春阁二月宴会之前组织一场为期三天的比赛,比赛共分五项,每项的前三名皆可获得邀请函。
这为寒门有才识之士最好的上升渠道,只要得到赏春阁的邀请函,就能进而得到世家大族和朝廷官员的注意,成为其门下一员,还有很大可能拿到推荐资格走上仕途。
林乐君上辈子只是听闻过,倒是没有参加过。
玉景楼离她们住的客栈并不远,主仆三人付了三两银子,进入玉景楼,楼内空间极其宽敞,到处挂着彩绸和珠玉帘子,一小厮看她们站在门口只是观察没有进去,机灵的跑上前来。
“小姐可是第一次来观看玉春争彩?”
林乐君点点头,桃红立刻机灵的给这小厮塞了点碎银,那小厮掂掂手里的碎银,脸上笑容越发大,热情的介绍:“小姐来的时间可真是刚刚好,现在正是第二天,第一天多是混战没什么看头,第三天结果差不多定了,第二天可是竞争最激烈,最有看头的时候!”
“小姐,我们这玉春楼比五项,文诗画棋工,其中文诗最风雅,分量也最重,听说这次还专门请了礼部尚书严大人和四大才女之一的阮小姐前来坐镇,比斗可谓精彩!据说这次可出了几位颇有学识的俊俏公子哥。”小厮说着还挤了挤眉毛。
他料想这个年纪的姑娘家应该是害羞却又好奇的,谁知林乐君完全不为所动,只专注的欣赏着楼里的书画。
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看来这笔钱赚不到了,还是打起精神卖力介绍其它。
林乐君听得差不多了,才开口:“你刚才说文与诗的比赛在哪里看?”
小厮听闻这个,顿时笑开了:“在三楼,姑娘跟小的来。”
“····世间女子当依着男子而活,隔壁云朝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才是女子应有之义!女子学得写诗作文,恰好能照顾下一代,贤良淑德的女子更是能使整个家安稳顺遂,长此以往,我金朝的后辈们的资质便能更上一层楼,我大金王朝的国力更甚!”
“好!”
“康兄说得不错。”
“不愧是康兄!高才啊!”
“我等望尘莫及!”
林乐君刚跟着那小厮上到三楼,便听到这污糟之语,那小厮还跟着赞叹:“有学识的人就是不一样,我等粗人连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林乐君冷笑,心想,你肯定说不出来,因为你没这个人的毒辣心肠。
此时站在台上的就是林乐君上辈子有着夫妻之名却无夫妻之实的夫君,康仲桢。
林乐君这辈子回来下定决心要除去康仲桢的原因,并不是这人对自己如何,虽然他也是帮凶,林乐君却并没多恨他,这个人非除去不可的原因,是因为他的仕途之路是踩着金朝万千女子血泪而上。
康仲桢这人文采平平,专靠观点取胜,擅长诡辩,极会钻营讨好之事。
因他的观点多是通过压榨金朝女人的地位而来,自他入仕途而来,金朝女子的地位便频频下降,那段时间出了不少因此而起的惨事。
这次回来,她可是替天行道,康仲桢你上辈子做得那些恶事,总会有报应的!
林乐君心中计较,面上却仍是看着新奇事物的高兴模样。
想了想,她便招过水绿吩咐几句。
水绿听了几句,面上神情惊异,勉强稳住心神,点头应是。
水绿走了不多时,刚才被差去打听赌注的小厮回来了:“小姐,打听好了,现在和康公子成竞争之势的是一位解先生,不过大家都更看好康公子,现在赌局那边是康公子占些优势。”其实小厮这话说的委婉了,那边赌局上康解的赌局已经到一赔十了,且还有升高的趋势,小厮这么说,是不想得罪解先生那边的人。
不论怎样,这个比赛都不是他一个小厮能随意置喙的。
林乐君点点头,拿出一张百两的银票:“那你帮我把这个银子投给那位解先生吧。”
小厮看着大额银票,结巴的说着:“小,小,小姐,您是不是说错了,是解先生吗?”
林乐君声音温和:“没错,是解先生,你快去吧,不是说再过半个时辰便不能再下赌注了吗?”
“噗哧!”旁边一个穿着宝蓝色彩丝绣菊短袄的姑娘听着就笑起来:“竟有人这么傻,明知道不能赢,就这么把银子砸进水里!”
“就是,姑娘如此挥霍钱财实为不智之举。”左边桌上一中年文士也满是不赞同的劝道。
跟着周边观看的人也跟着应和:“是啊”“小姑娘不懂事。”“真是浪费。”
还有些人混在里面跟着骂了句“蠢货!”
刚开始那位姑娘嘲讽的看了看林乐君,跟着又来了句:“这位小姐,投机取巧不可取,若是想赚大把的银子,勤恳做事踏实做人才是正理,走这些歪门邪道,小心一场空啊!”
这一句又将林乐君打成投机取巧之辈,投下那一百两银子是因为心存侥幸,想着多赚一些。
她身边的丫鬟跟着道:“小姐,我们投了一百两银子给康公子是因为什么呢?”
那位姑娘笑着回答:“自然是因为康公子观点精妙,我一介女子,学识不深,听完有所感悟,越发崇敬父亲和读书人,于是投些银两表示感谢。”
旁边那些文人雅士听到这夸赞他们的话,心里赞同,于是纷纷道:“姑娘高才!”“旁人应向姑娘学习!”
更是有一个汉子举起酒杯大声道:“姑娘明理,高某敬你一杯。”
那姑娘脸上笑容越甚,嘴上讲着:“不敢当不敢当。”
桃红看到这场面气道:“姑娘,她们,”
林乐君抬手止住桃红的动作,心中冷笑,为何康仲桢的一些政策推行的如此之快,就是因为这些蠢货,为了迎合男子夺得声名,不仅把自己扭出全为男子奉献的恶心样子,还踩着其他女子的品格上位,真以为自己这样便能获得好的吗,到时候对女子管束严了,一个可都逃不掉!
若是以前,碰到这种人她或许就忍了,不过是被人说上两句罢了,也不想计较。
但是现在,凭什么看着这种蠢人在那里得意洋洋,踩着同位女性的尸骨爬上去还不知愧疚!
她面上轻柔笑出来,开口无辜说道:“这位姑娘,各位公子,非是小女子钱多了,而是小女子的娘常教育小女子,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小女子想那位解先生也是苦读多年,现今能与康公子有一战之力,应该也是学识上佳之人,小女子投这一百两是想表示,读书之人都应得到赞赏,一时输也不是满盘皆输。”
她面上用了黄玉膏,肤色并不算出彩,脸又低垂着看不清五官长相,身上衣服素净,奈何她声音天生的娇柔,说起话来若春天刚开的娇嫩花瓣般柔软动人,姿态也是规矩良好,她这么一讲,周围的旁观者顿时安静下来。
旁边那姑娘刚想开口,林乐君就会转身对着她讲道:“这位小姐刚才说我投机取巧,实在是误解小女子了,小女子自小学习忠孝善悌,从来以此行事,没想到投下赌注还有许多含义,知道小姐是为告诫小女子以后更加谨慎行事,在此小女子谢过这位小姐了。”
周围有些人看她言语娇软还表示歉意,而且大多读书人也对她那番话心有感触,这解先生如此有才学还不是输给康公子,更别提他们这些人了,一时静默下来。
旁边那位方才不赞同的中年文士倒是对着林乐君拱了拱手:“在下错怪姑娘了,还请姑娘见谅。”
林乐君微笑点头回礼。
更多人心中赞同,却是一时抹不开面子,只作不见。
待一盏茶后,林乐君所坐这处又复归原先各桌讨论的正常样子,桃红才小声在林乐君耳旁道:“姑娘好厉害。”
林乐君笑笑,小声用气音说道:“你待看看,你家姑娘还有更厉害的地方。”
桃红依稀知道应该与刚才水绿出去办事有关,却如何也猜不到自家姑娘到底吩咐了水绿去做什么。
不过,管他呢,自家姑娘厉害,她就跟着看戏好了,其他事,不是她这个小丫鬟该操心的!
而此时玉春楼的最上层,一间布置精致的厢房里。
楚玉江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面色沉沉。
旁边一位下属大着胆子建议:“要不,属下直接把这人给,”
还未说完,另一人就拉着他衣袖禁止他继续往下说了。
室内粘滞的沉默在蔓延。
楚玉江终于开口:“不可轻举妄动,你们暂且先回府。”
突然,下面三楼传来嘈杂声。
还未等楚玉江询问,一暗卫使着轻功进来,跪下禀报:“启禀主上,三楼闯入一位女子,口称是康仲桢老家的妾侍,要找她讨个公道!”
楚玉江听闻此言眼中闪过一道光亮,面色却依然沉静,他沉声道:“影三影四你们保住这位女子,务必让她讨回这个公道!”
“影三/影四遵命!”两人齐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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