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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谷仙梦录》第七章-抹布、笤帚与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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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净空仙使到访,请走了长梧神君到此刻我睁开双眼,中间昏昏噩噩好似过了百年。

起先,百无聊赖中,我上下翻飞,左漂右荡把司理大楼逛了个遍。大部分的屋子空空如也,形态各异,仿佛大大小小的洞穴。也有几个屋子体量超乎想象,堪比我生前去过的最大的场馆,幽冥一般深不可测。

我虽成了个仙,仙胆也没长几分,只在门口探了个头,望了一望,便缩回身去绕道而行。还有两间,似设有仙障,我欲飞近,门便飘离,我与门之间总保持着三丈开外的距离,靠近不得,估摸着,应该是我上司的地盘,难窥究竟。老板不想让你知道的东西最好就乖乖的别去探究,否则下场必将难看,我暗自告诫自己。

逛完了楼内,我又在周边晃了一圈,怕神君一遭回来寻我不见,也不敢远飞。这乃其一,其二便是,周边真的无处可去,无甚可看,楼前虚空一片,楼后只有一湖。说是湖,触感又不似水,绵密柔滑倒仿佛汪洋一匹大锦缎,伸手探入,似有吸力轻轻一拽,旋即,半截手臂已入内,我乍惊,赶忙抽手飞快飘离。

经验告诉我,有些时候确实是好奇害死猫,虽我不是猫却也应该小心谨慎为好,仙命可贵,还得珍惜,要探究竟,也该等我准备周全,切不可急于一时。

然后,我便睡了。这一觉直睡得昏天暗地,亘古绵长。仿佛做了十几世的长梦,各种遥远的感受在梦里影影绰绰得看不真切,我哭哭笑笑,走走停停,一些支离破碎的眼和脸缠绕起我,越缠越紧,我快窒息了,猛一睁眼,惊醒了。定一定神,我揉揉太阳穴,原来做个神仙,也非全无挂怀,次次能睡安稳觉。

大厅里仍无神君踪影,我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长叹一声,心下暗念,“不如,还是洒扫一番打发时间吧……”。

在世的时候,长年只与父亲生活。父亲是个风雅的老先生,总觉得君子需离俗事存高远。这也就纵得我人到中年仍十指不沾阳春水,两耳鲜闻窗外事。家务事自有钟点工,饮食多半外面解决。

哎,谁曾想,所谓一技傍身,最基本的莫过于家务事儿。神仙自可以不吃,但干净还是爱的,洒扫等活儿终究是逃不脱啊!

欲哭无泪,只好硬起头皮,毫无自信仙力已然强到一念扫天下,我只能细细思索,到底生平为数不多的几次大扫除都干了些什么?脑海中隐约记起小时候爬上窗户用抹布擦窗户,擦之前先得哈气,借着微微的湿气用抹布用力的擦拭,但擦着擦着,就变成了写字画画,坏坏的写上“***大笨蛋!”然后招呼朋友来看,大家笑做一团,于是擦窗户擦了一个下午,干净的也就两扇。

长大后,好像也是当实习生的光景,进公司不久就赶上搬家,前辈们当然稳坐案前岿然不动,凝眉深思上着淘宝。打扫整理这些杂务正好用来考查我们几个愣头青。

我分到的是扫地,拿着扫把我懒洋洋的拂东拂西,偶尔伸到经理的桌腿下,扫出一张照片。照片上经理怀里偎着一人,我一看,天呐,这不是少董夫人!经理在我身后一声咳,吓出我一身鸡皮疙瘩。没几天就被遗憾告知由于名额有限,工作性质繁重特殊,女性实习生请另谋高就,几个愣头青里头,女的就我一个,真是人不倒霉妄少年。

正在我追忆生平往事唏嘘不已,突忽间,我手有异感,低头一看,呀,左手兰花指,捏着一方麻抹布,右手蝶损姿,虚握一柄竹笤帚。我又疑又喜,想来一场神仙觉睡好,仙力有所复原啊,造物神通又灵了!

这一活泛,洒扫神马的,我全抛到了脑后,拎着抹布提着笤帚就火急火燎的飞回了房间,洒扫哪有捯饬重要!趁着仙力在,必须一鼓作气变化个口红出来!

接下来又一番从雅诗兰黛,杨树林,念到香奈儿到迪奥,百转千回的品牌大秀,却连个试用装也没整出来。

然而,这一次,我没丧,看看被我扔在一旁的麻布、笤帚,我静心一琢磨,一团东西在脑海中一突一突的冒着头。我俯身捡起麻布跟笤帚,细细的摸索着。

麻布粗糙的摩着我的手指,笤帚的竹竿还透着竹林的幽香,脑中突然电光火舌!这些,都是,有机产品啊!

我深深吐纳了几口仙气,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再不去想那些个品牌,广告,巨星们魅惑的撩发启唇些什么“你值得拥有…..”只专注意念在自己身上。

我想起了春日里,初次约会前的小紧张,暗夜里第一次接吻口齿触及的笨拙,点唇为君见,烛灭仍新妆……淡淡的,一个青瓷小罐幻化了出来,屏息凝神,待到清晰明确,我心下暗暗娇呵,“成了!”手心一收,牢牢攥紧。

等了一刻,我才缓缓松开手,生怕这东西飞了一般。一瞧,云青色的瓷罐,小小巧巧,分外可喜。轻轻旋开,里面红灿灿的一团凝脂,这是,胭脂膏?我拿起来凑到鼻头一闻,初夏的玫瑰,夏末的栀子,金秋的早桂,诸般美妙,阵阵清幽。还没来得及总结此番造物实验成功的心得,我急急的翘着无名指就往自己唇上抹,抹了又抹,陶醉其中,突然想起来房里没有镜子,正想造一面水镜来瞧,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铺天盖地罩下来,

“陶仙何在!速来见我。”似是长梧神君。

我吓得手指一歪,戳在左脸上生疼,急急忙忙把胭脂膏往床上一丢,一溜仙烟飞向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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