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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仙歌》第十八回 北斗星走火入魔 玄武门星光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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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向看去,一人独立。

那星君听丘道士讲了,只往东边一看,心下生疑。

只见东边站立一人,正是一个身高一丈开外的,那人身穿道装,也是宽袍大袖,因身形高大,也显得手脚出奇得长。

星君心想,这有什么奇的,这人虽然有些奇怪,也不过是肉体凡胎,却让我看什么呢?才想罢了,就见那高个子的一个闪身,后面露出一人。

那少年道:“星君,你方才与皂白对赌,你言道此间应有九千九百九十九只恶鬼,但你却错了,你再细看看,是单数还是双数?”

星君再看,只见那个露出的人影面目黑暗,却是个恶鬼模样。

只这一看,星君心道不好,难不成少吃了一只?

那少年道:“方才星君闭眼食鬼,我已叫四护法列阵藏了一只在玄武门外,因此,此间鬼数是双数,你输给皂白拉。”

星君定了心神,转头道:“少了一只有怎样,没吃够又怎样,我方才只是拖延时间,如今千魂阵成,我已达了目的,你怎讲都无所谓了。”

少年却道:“不然不然,我藏这一只却是个小彩头,星君以为我只为赢你这小赌局么?世人道言必信行必果,我如此做不过是遵循圣人教诲罢了。”

星君心下一想,道:“莫非你还使了什么手段么?”

少年道:“星君聪明了,除此之外,我还在那九千九百九十八恶鬼里挑了几个骨骼精奇的,每只种了几计药。星君你胸腹之中那股胀气,便是药效来了。”

那星君听罢,立刻盘腿坐了,闭眼去探那胸腹之间气脉流动,只消片刻便是一惊,道:“你种了什么药,怎的我气脉不畅,法力迟滞?”

少年道:“也没甚毒的,只是将我身上的几滴血种在那几个恶鬼身上了。”

星君大惊,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害我?”

少年道:“凉州莲花山的丘道士,只在那山中学了几年道法。为何害你?这还需问么?”

那星君心下生了几分恐惧,道:“丘道君莫玩笑了,我乃是上界正神,与你并无瓜葛,你这修道的来日成了正果位列仙班之时,我们还是同殿称臣的同事哩,你放我一马吧?”

那丘道士道:“你怎知我修道为成仙?天地之间自有正气,似你这等邪神恶仙,我必除你!”

说罢,那丘道士一跃而起,在那半空之中凭白拽出一把巨大木剑出来,一个转身朝星君胸口刺来。

那星君方才打坐调息,见丘道士攻来,一时无措伸手来挡,只叫那大剑将左手小臂刺了一个血窟窿。

他也顾不得疼,将小臂向外甩去,大剑叫他这一甩之下变了方向,直直透过他小臂刺到了一旁空地去了。

丘道士也不将大剑拔出,踩着他头顶又是一跃,凭空又拽了一把大木剑出来,在那空中倒转身形,头朝下脚朝上又是一刺。

星君此时左手小臂已被钉在地上,只好伸右手来挡,叫那木剑把个手掌心戳穿,也向外甩出,一剑刺道右边空地去了。

两剑刺完,那星君左右两条臂膀都被钉死,只在地上左右摆动,血自两处伤口喷涌而出,落在地上都凝成了黑褐色的块状。

他顾不得疼,因知丘道士下一刺他无力再抗,便是死期到了。

不想那丘道士两刺之后竟向后退了数步,不再往前进攻了。只见他一副赤条条身体在立在寒风之中,左三晃右三晃,竟然直直摔倒下去。

一旁那高个子也急奔向丘道士,一边跑一边关切喝道:“道君,道君,你怎么了?”

那星君虽然两臂带上疼痛难忍,此时见敌人有变自己有生机,也使上了浑身气力,两手垂直向那空中一端,活生生让那两把大剑穿过伤口,自己脱身出来。

才脱了身,只听西北、东北、东南三个方向有三种声音齐齐念了一句咒语,那半空中凭白生出一团火球,越聚越大翻滚着朝自己过来。

也亏这星君平日里虽然多使法术,但身体也是千锤百炼,只见他较了劲,把自己身体拧成一束小苗大小,又往那空中跳跃。

这一个跃起,足有七八丈高,恰巧高过那巨大火球,星君再低头时,只见那火球朝着地面一个痛砸,碎成千万颗火焰弹来,一时地面上尽是零星火焰,烧到丛生的杂草处,便生出一簇通红烈火。

那星君再看西北、东北、东南三个方向,只见墙上各站了一人,一个矮的躲在城墙垛间,一个瘦的在风里摇摆,另一个胖的立在墙上,将一处垛子掩了个严实。

他心道:“想必这几个也是那丘道士护法,今日一战我遭他几个暗算,怕是要吃大亏,需趁着那丘道士力脱想办法脱身才好。”

计未想出,只见下面丘道士直起半个身子,一连串咳嗽,又急道:“四护法抓他!”

丘道士话说完了,又一阵咳嗽,但那城墙上三个得了令,朝那城下一个跳跃,与那高个子护法汇合在一处,按天地玄黄摆了个小阵,便朝自己冲杀过来。

正在慌张之时,顿觉胸腹只见那股胀气一个爆裂,紧随而来一阵剧痛。再去探时,才知自己气脉受了方才剧烈运动刺激,已经炸了。

星君只觉头脑中一片昏花,眼前景象也天旋地转起来。

那四护法冲到近前,见敌人无力反抗,随即由进攻变了个绑缚。高个子自他背后将手臂朝后一掰,胖的凌空一跃直把自己身体砸在星君双腿,咯吱吱几声脆响,生生把那两条腿砸断了。

又有瘦子和矮子上前用绳索把星君捆了个五花大绑。四个人抬着星君,又去看丘道士。

此时丘道士已缓了些许,能勉强站立,见他伸手将星君头抬起,见他双目紧闭已晕厥过去,当下长出了一口气道:“好险好险,若不是此前使了毒,以我们几个道行焉能轻易擒住他!?”

那胖的上前扶住丘道士,问:“道君,如今怎么处理这神仙?”

丘道士想了片刻道:“只将他绑着,我好些时候去问薛娘娘。”

话才说完,那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星君缓缓抬了头,气息微弱道:“我当你们这些凡人狗彘如何有这般大能耐,原来背后有个地府娘娘撑腰。”

他说话时,那绑在周身的绳子便开始缓缓松动了。

他又道:“我乃天界正神,吃个把恶鬼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如此与我为难,今日,也怪不得我了。”

话说完时,他已将头仰起,脖颈发出咯吱吱声音,把眉目鼻眼都与正北天空对齐,一个呼吸,大口圆张,发出呼呼的吸气声音。

丘道士见了,心道不好。

只听那玄武门外一个女子声音大喝:“快逃,他要现本相了!”

这时五人离那星君只在咫尺之间,听到喝喊都是慌忙逃散,但那丘道士方才一战已经脱力,四护法又都是肉体凡胎,哪跑得及?

星君几个吸气,之间正北方向那七颗星一串闪动,恍惚化了一条线,自天上缓缓流动开来,先是在众星之间绕了几圈,然后便一条线直坠落下来。

星君那一张口越来越大,霎时变得有几丈宽窄,天上那七颗星蜿蜒而下,正朝他嘴里来了。七星一入他口中,那一张口又变作平常大小,那星君将头垂正,口中咀嚼了几下,就是一计吞咽。

他竟把那天上北斗七星吞在了自己肚中!

再看他时,那身上绳索都被白色火焰瞬间化成了灰,他那一张脸也变得耀眼夺目,将五人眼睛刺得生疼,玄武门内四壁被白光映得比白昼还亮数百倍。

众人都在这光芒中失去了目力,只听那光中有声音道:“竟被凡人逼得显露真身,真是狼狈。虽然我使此法,便失了神籍在不能回归本位,但快意恩仇,将你几个猪狗畜生都杀死,也是一件快事。”

丘道士急在身边找那四个护法,但光芒之中竟见不到四人身影,忙用手臂挡着眼睛向后退去。退了不几步,有人大力抓他,将他生生拖到了城墙边一处背光的阴影里。

丘道士揉揉眼,只见拖他的正是薛锦瑟,便道:“你快去救那四个!”

薛娘娘做了一个收声的手势,道:“你别说话,方才他现身时,你那四个护法已经魂飞魄散,我去救了,也不过几具皮囊罢了。”

丘道士道:“那也要救,他几个凡人若失了肉身,就算魂魄回来也是残疾!”

薛娘娘道:“我不与你争,你只听我说,这星君方才将自己本身吞了,是自毁神籍,堕入魔道,他这法力持续只能持续几个时辰,只要坚持过去,他便法力散尽与凡人无异了。”

丘道士撇嘴道:“说得容易,他这般神力,谁能坚持几个时辰?”

薛娘娘道:“我有一法,从未使过,不知你敢不敢?”

丘道士道:“没试过的事,你有几成把握?”

锦瑟道:“施法确实十成能成功,但也只能持续一个时辰,时辰过了,你必死无疑。”

丘道士道:“必须我死么?”

锦瑟朝他点了头道:“必须你死。”

丘道士听了,道:“那皂白徒儿曾道生亦何哀死亦何苦,死便死吧,你只与我施法,我困他一个时辰也好!”

薛锦瑟听了,连连点头道:“道君心系众生,锦瑟佩服。”随即凑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那丘道士听她说罢,道:“走吧,我与他死战去了。”

再说星君现了本相,先去寻那四个护法,见他们都在先前那光下失了魂魄,此地只剩几具皮囊死在地上,心道:“软弱的凡人!”

又寻丘道士,但几个转身也不见丘道士身影,便知方才有人出手相救,喝到:“出来吧,我看见你们了,今日你们逃不出这玄武门的!现在出来,我饶你们命便是!”

喊了几声正欲发作将那四个护法肉身撵做齑粉,只见一边阴影里闪出一人来,正是丘道士。

星君道:“你倒是条汉子,见我法身也敢出来受死。”

丘道士道:“你怎知我是受死?”

星君道:“死到临头还嘴硬,我将你烧化了!”说罢,他那双眼之中射出两道红光,直朝丘道士来了。

那丘道士一个回头看向后面阴影,喊了一声:“好了没有?”

他这问刚出口,那阴影立时扩大了数倍,将他身体笼罩住了,幽幽绿光自阴影中生出,自他脚踝往上攀爬,上了小腿大腿腰腹胸口直到头顶时,化在周身成了一件八卦仙衣。又有绿光蔓延在他手心之中,化了一柄三尺长剑。

星君眼中两道红光一碰他身上仙衣,随即变做两缕灰尘,散在风中。

星君再看那丘道士,只见他须发皆成了银白色,长发自然束在头顶,发尾往那半空里飘来飘去,他手中一柄幽绿光剑,有风过处,便是刺啦啦撕裂声音。

丘道士将一双眼睛睁得浑圆,双眉倒立,威武庄严。

那一双剑眉之间,分明竖向开出一只黑洞洞的眼眶,细看时,那眼眶里便有一丝绿血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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