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转眼间,事情已经过去了三个日子,在几枚木制的大十字架前,那个叫贞德的女孩在烧着什么。
那些是她以前的衣服,和随身的饰品,有些是姐姐的,有些又是某些亲人和孩子的。
“打算今后怎么做?”千语想了想说,“你才是法国的救星,才是圣女。”
她依旧沉默不语,像个标准的哑巴。手里的匕已经被汗水弄湿,她握得更紧了。忽然,她用袖口拭了拭眼睛。然后很坚决地转了身,那些活着的村民,都用同一种眼神看着她。
她也点了头,像是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
“也只能满足这些,我建议你最好在博垂科特回来之前离开,他可没我这么好说话。”在营帐里,守卫队长似乎现了什么,站了起来,带着那堆废铁式的铠甲度了几步,眼神盯着他没变,“你是栋雷米人?”
“栋雷米。”此时,还有村民不识趣地站在那里,回答说,他似乎一定要拿到什么。
“不像。”
“正如尊敬的指挥官,战术总是让人耳目一新。不过,我只是陪那位来的。”
“你真该被绞死,我只是不想做另一笔多余的开销。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趁我还没火之前赶快离开。”
“这军队真够神奇。”他的调子显得异常严肃,严肃得容易让人哄堂大笑。
先前的士兵再次掀开门帘,他的背后站着个人,她走得很拘束。
“什么事?”守卫队长止住了笑声。
小伙子忽然扭过头,铠甲背后果然是个年少的柔弱的女子。但是她的装扮可真叫个奇。
“不在瓦尔格教堂避难,又是来做什么?如此丑陋的女人。”守卫队长喝了口酒,不耐烦地说着,“穿着那种模样的铠甲,到底打算做什么?”
“避难?”所有画面依旧被千语拉回眼前定格,尽管她不愿意去想,只当那是场噩梦,“恐怕是通向天堂之路,那里才是理想的避难所。”
“说什么?!拿下!”兴许他早就准备了这套命令。
话音刚落,她只觉得自己被冰冷的东西锁住了似的。
士兵就那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将她抓起来。她不解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开束缚,可她毕竟是失败了。
她看了看天,上面什么也没有,是帐篷挡住了视线。
“贞德!贞德!快进来!”她朝外面喊着,“你不是要对那为尊敬的队长说些什么?”
“你杀了那些人!一定是你!”守卫队长拍了桌子,站起来,“我完全可以这么说。”
“什么?!你这疯子,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千语挣扎着,她实在讨厌这种被人固定的滋味,然后,她恍悟,“……你在……诬陷我?”
“我只是说,可以这么认为。”他说,“你最好闭上那张臭嘴,这种事情让博垂科特大人晓得,你该知道后果有多严重。”
她住了口,士兵在队长示意下收敛了。她扭了几下脖子:“我保证闭口不言,你是否愿意放我走。”
“那是当然。但是……”他故意欲言又止。
从外面进来个人,更是已经分辨不出男女了,厚重的铠甲让她举步为艰。她身上的每处,有些是皮革店的,有些是铁铺的。
“请带我去希农!”贞德说。
“什么?”那位守卫队长似乎还没有听清楚。
“带我去希农!”贞德提高了音量,但她依旧面无表情。
“你又做什么?”他已经彻底被激怒了。
“我要见伊萨贝拉,我要见她!”
“呵……呵呵……”看来他感觉到这个事件的有趣之处,“然后呢?”
“这是机密。”贞德只是说,“我必须见她。”
而此时的千语在屋子周围扫视,她仿佛见到了什么。可真正看到的,却是几副铠甲和那张被酒水打湿了的即将腐朽的桌子。
【我会带你去,不过在此之前,有些别的事情。两年之后,他会在兰斯大圣堂等你。】
“两年之后?兰斯?”千语又一次奇怪地看着周围。
【让我作为你的向导。在这个世界,不要胡乱提及那些奇怪的名字。去努夏特,那里有情况。】
“努……夏……特……”千语念得仔细,以致于所有人都听得清。
“千语?”贞德转过身,似乎很在意她的话。
“队长!”忽然从外面走了个全身被铁皮包裹着的士兵,他没有来得及卸下装备就直接跑了进来,只是他还没有忘记向上司敬礼。
“博垂科特阁下的情况?”
“不是,是努夏特方向传来的捷报!”他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又回归正题了。
“又是市民动乱?暂时派些兵力镇压下来。他们对此应该有经验可谈。”没等士兵说完,他的话已经连绵不绝,就差挥手下令了。
“是军队,举着亨利的旗帜。”
“什么?!已经打到这儿了?”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酒壶杯子全滚落在地上,软和的地毯没有让它们碎掉。
“起初不太相信,但上面有亨利的旗帜,我想应该是的。”
“没看清楚?!”
“旗帜上是那么回事,逃出来的市民已经奄奄一息。我们无法了解更多的情况,请下令!”
“现在还有多少兵力?”他走到士兵跟前,在他看来,距离越远,答案传到他耳朵里就越迟。
“大部分兵力派去给希农的王太子了,另外一部分在十几里外遭受不明军队袭击,全军覆没。就连所剩无几的弓箭手也被博垂科特阁下调去围剿勃艮第人,至今未归。”
“现在手头的兵力?”
“抱歉,我实在不愿意让您失望。”
“多少?”
“零。”
虽然之前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对于突如其来的零,他依旧演戏似的倒退了几步,隔着冰冷的铠甲靠在凳子上:“已经没有办法了,远水不救近火。”
“及时通知博垂科特,暂时调些兵力,尽管他身处前线?”千语的话让守卫队长了会儿愣。
“那我宁愿放弃对努夏特的援救,或许有几个意志力强些的顽抗一阵,或者逃出来。”
“你说什么?!”贞德用力甩开了手,就像甩开了束缚。
“这是现实,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作为栋雷米的村民,你应该会因为没有出生在努夏特而感到庆幸。”
“看来给你说再多也是废话。”贞德说。
“说什么?这两个罪犯!”
士兵走过去,很小声,在守卫队长心里却诞生了一计。他的表情也得到了舒缓。
“你们不是要去希农?”他接着问。
“……是的。”贞德渴望的,至少不是这个,而在身处战乱的地界,那里,正因为混乱,才会看到暂时落脚的地方。这个女孩的心里难受一阵子,可那队长已经打算好报告什么了。
“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虚伪的说辞让守卫队长内心受到重重的一击,直到他现那名女孩已经离开,直到帘子已经不再动荡。他回了神,对着他的士兵,慎重地问了几个简单问题,并且拍着他的肩膀,说了些话,那不是命令。但是,士兵突然挺起胸膛,握紧拳头,往胸口一击,“啪嗒”一声。队长看不到他的表情,这丝毫不影响那最后几句类似命令的话的效力。
【光明不曾触及这个角落,但它绝没有完全湮没于黑暗中。】
千语再次听到这不知从什么方向飘来的话。
【去吧,努夏特有你要走的路。】
“可是我需要一辆车。我恐怕到了那里,所有人都蒸在历史书上了。”
【那个女人也是你的命运,她已经知道你叫千语了。】
“又怎么做?”
【记住我的话,等价交换。否则,灾厄迟早降临在你头上。】
“她真的是贞德?”
【她也是奥尔良的圣女。】
“圣女?”
【我会给你指示,去那里洗尽你之前在那个世界的罪恶。】
“什么时候的事?”
【每个人生来就背负着的罪,没有例外。】
千语听得有些糊涂了,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天,那里也是空旷无比,什么也找不到。
眼下的,却是将带她们去“希农”的两名法兰西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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