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回青楼酒醉,何袖香听得奸人计
柯潇然纳闷了,值此中秋时节再度与故人重逢,应该是很开心的事情,为何张紫琴竟含着泪水,而那丫鬟翠烟更是满腔怒火呢。
“姓柯的,好一个风流薄幸之徒,看来是青楼妓馆的常客喽!”翠烟终于忍不住了,先对着柯潇然开口话,“快把我家小姐送给你的玉佩还回来!”
柯潇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正欲踏进“桂香楼”,因此被张紫琴和翠烟误认为是风流好色之徒,这分明是场误会,连忙解释说:“你们误会了……”
可那翠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孩,根本就不给柯潇然任何申辩的机会,她说:“虽然你救了我家小姐的命,但是她把随身玉佩给了你,就是对你一片真心,你这都看不出来吗!可怜我家小姐对你朝思暮想,还多次去灵岩山寻访你,别人都说你外出访亲了,没想到却是混迹在这纸醉金迷之地。”
“翠烟,不要说了,”那张紫琴擦了擦眼泪,拉着翠烟,转过身,说道,“我们走吧。”
柯潇然正欲辩解,张紫琴已经漠然转身离去,翠烟朝着柯潇然啐了一声,紧跟在张紫琴身后离开。
柯潇然一时傻了眼,竟眼睁睁看着她们离开,好一会才清醒过来,急忙追上前去。
那两位女子听见后面有追赶声,转过身一看,只见柯潇然正向他们追来,登时吓得花容失色,急忙转入一个僻静的巷子。
柯潇然也追入了巷子。
那两位女子已走到巷子的尽头,到了河岸边,眼前就是冰冷的河水,已无路可走。
远处虽然是热闹的阊门,而此处却是一片死寂。
“你这无赖,到底想干什么?”翠烟终于怒了,但是眼神里仍然透露出一丝恐惧。
“两位姑娘莫怕。”柯潇然连忙安抚她们,说道,“你们都误会我了,我去桂香楼,是探望我唯一的亲人何袖香。”
“什么?”张紫琴一惊,“何袖香是你的亲人?”
“是的。”柯潇然回答道。
接着,柯潇然把自己的身世和这几个月生的事情向两位女子详细地说了一遍。
完,柯潇然捡起路旁的一块青砖,捏在手里,使出大力鹰爪功,瞬时将青砖捏得粉碎。
“我柯潇然若有半句假话,命如此物!”柯潇然说道。
听了柯潇然的叙述,张紫琴和翠烟都恍然大悟,又不禁怅然。
“原来柯公子有如此悲惨曲折的身世,”张紫琴看着柯潇然,说道,“刚才我们都误会你了。”
“张小姐,”柯潇然从怀里取出张紫琴当初送给他的玉佩,递到张紫琴面前,“张小姐一看就是出身名门,而我柯潇然不过是一介草民,且又有家仇在身,这块玉佩还是物归原主吧。”
“这……”张紫琴一下子怔住了,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喂!你怎么说还就还了?”那丫鬟翠烟知道张紫琴的心思,连忙愤愤说道,“真是个负心人,就知道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
“柯公子还是留着吧。”张紫琴说道,接着又转了个话题,“其实,何袖香和我也很熟呢。”
“是吗?为何?”柯潇然有些好奇。
“何袖香十年前便是闻名姑苏的美人,她歌儿唱得好,琴也弹得好,以前家父经常请她来府中献艺,”张紫琴说道,“那时,我跟她学了几年的琴,一直也称她为姐姐。”
“哦!”柯潇然笑了,样子憨憨的,“你父亲一定是富商或者当官的。”
张紫琴笑而不语。
“张小姐,天色已晚,你们还是早点回去吧。”柯潇然说道。
两位女子这才感觉到身上衣裳的确有些单薄,深秋的阵阵寒意果然袭人,便点点头准备离去。
“潇然。”张紫琴刚叫出口,便有些脸颊红,柯潇然也觉得有些异样,怎么那张紫琴直呼他的名字,而不叫他柯公子了。
那张紫琴接着说:“以后不许叫我张小姐,直呼我紫琴即可。”
柯潇然点了点头。
“你在平江城内可有住处?”张紫琴又问道。
“有,”柯潇然说道,“住在桃花坞,从东数起第七家的一户宅子,我每日习武练剑、打扫庭院,倒也蛮忙。”
张紫琴莞尔一笑,接着对翠烟说:“我们走吧。”
翠烟笑着,跟着张紫琴,却又突然转过身,对柯潇然说道:“喂,我刚才对你了火,你以后可不许记仇哦。”
“不敢不敢。”柯潇然连忙说道。
那两位女子噗哧一笑,接着又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
柯潇然又重新来到了桂香楼,见到了何袖香。
今日中秋时节,青楼里的客人络绎不绝,客房里不时传来乐曲声与欢笑声。
何袖香问柯潇然:“今日中秋佳节,可在何处赏月?”
“刚才在阊门城楼下赏月。”柯潇然说道,并且还把遇见张紫琴的事情告诉了何袖香。
“那紫琴姑娘还说,以前还跟姐姐学过弹琴呢,”柯潇然说,“不知姐姐可曾记得?”
“紫琴姑娘?”何袖香看了看柯潇然,说道,“把她给你的玉佩给我看看。”
柯潇然拿出玉佩,递给了何袖香。
何袖香仔细一看,吃了一惊,接着又看着柯潇然,微微一笑问道:“你可知道这姑娘是谁?”
“不晓得,”柯潇然说,“他父亲可能是当官的吧。”
何袖香笑着说:“我弟弟好福气哦,这块玉佩是和田羊脂白玉,价值连城,是这姑娘的随身之物,她却送给你,岂不是对你情有独钟?”
柯潇然听了,笑了笑又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
何袖香将玉佩还到柯潇然手中,笑着说道:“这位紫琴姑娘,可是咱们平江城的公主,是吴王张士诚的大女儿。”
“啊!”柯潇然一惊,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柯潇然才缓过神来。
“姐姐,”柯潇然说道,“我原来并不知道她出身如此高贵,与我身份相差如此悬殊,如今知道了,等下次遇见她,我一定把这玉佩还给她,以后不再往来。”
“你这傻小子,真是负心汉,”何袖香一听柯潇然的话,不禁斥责起来,说道,“感情的事儿,何分贵贱?有道是情投意合,如今你有情,她有意,还拘泥什么身份悬殊?你若把玉佩还给了她,岂不是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真心?真是个傻小子!”
“潇然知错了,”柯潇然连忙说道,“姐姐,时间不早了,潇然要回去睡觉了,告辞了。”
“躺在床上给我好好思过。”何袖香笑着说。
柯潇然便独自回到桃花坞住处,洗漱后歇息了。
第二天一早,柯潇然刚睁开眼,就听见外面有声响,他急忙跃起身,左手拿到了龙血玄黄剑,静听外面的动静。
是有人开了宅子的大门,开了后又紧紧关上了,不像是硬闯,柯潇然开了屋门,往外一看,原来是何袖香来了。
“姐姐,这么早就来找潇然,有何急事?”柯潇然问道。
“快进屋说。”何袖香看起来十分紧张。
进了屋,何袖香又紧紧关了屋门,转过身对柯潇然说:“潇然,为你父亲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
“什么!”柯潇然大吃一惊,连忙说道,“姐姐您莫急,请细细说来。”
何袖香喘了一口气,说道:“昨天晚上你走后,来了几位客人,估计是在外面酒楼已经喝了酒,来的时候就已经满身酒气。他们到了一间客房,叫了几个姑娘陪着饮酒,听着小曲,不多时便喝醉了。我叫那些姑娘们离去,自己便泡了一壶茶为他们醒酒,不经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们一共六个人,其中一个人带一把九环大刀,其余五个人称他为‘申屠大哥’,而那五个人带着不同的兵器,穿着打扮也和常人不同,脸色都惨白惨白的,自称是什么‘五鬼’。他们喝醉了,说话没了分寸。好像是说,铁掌帮的正副帮主,还有什么四个堂主已经到了苏州,要做什么大事。我偷偷一听,好象是要刺杀什么重要人物。
潇然,我不管他们要做什么,反正铁掌帮帮主罗峥虎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既然他来苏州,姐姐就是死,也一定要找机会为你父亲报仇。”
“不!报仇的事太危险,姐姐不必插手,潇然自然会想办法,关键是要找到铁掌帮帮主的行踪。”柯潇然说道,“刚才姐姐提到的那个姓申屠的,名叫申屠巽,与我曾交过手,是个作恶多端的人,他们要做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潇然,我想铁掌帮的帮主来了苏州,其手下也一定会来很多人,说不定会到青楼里饮酒作乐。”何袖香说道,“不如你也到桂香楼来,先藏起来,偷偷打探铁掌帮帮主的下落。”
“好,姐姐所言极是。”柯潇然说道。
于是,柯潇然随着何袖香来到了桂香楼,何袖香将其安排到一间偏僻的小房间里,给他精心易了容、化了妆、贴上了八字胡须,还让他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折扇,这样走在外面就没人认识他了。
午后时分,柯潇然和何袖香正站在二楼,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突然,柯潇然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正路过桂香楼,仔细一看,正是“无影双刀”之一的申屠巽与铁掌帮副帮主罗峥豹,后面还跟着几个黑衣人!
那一行人看见了桂香楼的牌子,申屠巽和罗峥豹相互说了几句话,看样子他们正准备进入桂香楼。
柯潇然立即把这个情况告诉了何袖香。
“你回到房间里莫走动,姐姐下去招呼。”何袖香说道。
柯潇然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何袖香到了柯潇然房里,说道:“我已将他们安排到了东面第二号房间,叫了几位漂亮的姑娘陪他们饮酒,暂时还听不到他们谈论铁掌帮的事,等半个时辰后再说。”
接着,何袖香又出去了。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何袖香匆匆赶来,对柯潇然说道:“他们酒喝得差不多了,已经叫姑娘们离开,估计会相互交谈,你且跟我来,我有个地方可以偷听他们的谈话。”
柯潇然于是跟着何袖香,走到一处角落,开了一扇门,看见一个楼梯,上了楼梯,便是一处阁楼。何袖香示意柯潇然不要出声音,柯潇然点点头,蹑手蹑脚跟着何袖香在阁楼上走动。
到了东面的角落上,何袖香轻轻蹲下,柯潇然也蹲下,何袖香轻轻打开一块木板,木板下有一层黑纱,透过黑纱,柯潇然可以轻易看见下面二楼某个房间的情况、听见下面说话的声音,而下面的人则根本现不了阁楼上的秘密。
怪不得何袖香要特意将申屠巽一伙人安排在东面第二号房间,因为柯潇然偷看到的,正是东面第二号房间的情形。
“你在此偷听,切记莫出声音,我下去招呼客人了。”何袖香凑到柯潇然耳边轻声说道。
柯潇然点点头,何袖香便离开了。
柯潇然透过黑纱,看见下面一共五个人,正是申屠巽、罗峥豹和三个黑衣随从。
“申屠兄,这次你事成之后,帮主将重重有赏。”只见那罗峥豹说道。
“罗副帮主你放心,杀人行刺是我申屠巽的拿手好戏,”那申屠巽醉了酒,正自我吹嘘,“不出数日,定取了那张士诚的小命。”
“申屠兄不可大意,这次行动受到了帮主的极大重视,因此帮主带领了本帮东西南北四威堂堂主和上百个弟兄来到了苏州,亲自督办此事。”罗峥豹说道,“朱元璋雄才大略,定是未来天子,他不日内将派精兵二十万征讨张士诚,听说先不打苏州,偏打湖州,大将军徐达和副大将军常遇春给了我们密令,要我们趁他们攻打湖州时,伺机刺杀张士诚,搅乱平江府。这是朱元璋和两位大将对我们铁掌帮的极大信任,如果有朝一日朱元璋平定天下,那我们铁掌帮一定可以得到封赏、威震武林。”
“朱元璋这次将如此重任委托于铁掌帮,说明了他信得过铁掌帮的实力。”申屠巽说道。
“不见得,”罗峥豹摇摇头说道,“朱元璋收买武林人士,是为了助他称帝大业,他表面上只委托我们铁掌帮,实际上也有可能同时委托了其他门派。我看见苏州城这几天来了很多江湖人士,各种门派的都有,特别是寒剑门,其副掌门‘疾风剑’薛长锋和几个高手都来了,大家都照过面,都是心照不宣,看来各有各的意图,说不定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因此,帮主亲自坐镇,目的是要确保本帮得手,不能让功劳落入他人之手。”
“寒剑门,哼!”那申屠巽说道,“罗副帮主,你一定要替我做主,那寒剑门的‘追魂剑’方震坤杀了我弟弟申屠风,我早晚要取他性命。”
“这个你只管放心,”罗峥豹说道,“寒剑门势力很大,的确是我们铁掌帮称霸武林的一大障碍,虽然我们铁掌帮和寒剑门表面上友好往来,互相称兄道弟,但我们早晚会除掉他们。不过现在要办大事,我们还必须和寒剑门保持团结,不可生出事端,个人恩怨要放在其次,等到事成之后,一有机会,我一定替申屠兄做主,找那方震坤讨个公道。”
“好,罗副帮主果然是好兄弟。”申屠巽说道。
“不过……”那罗峥豹又有话要说。
“不过什么?”申屠巽有些急了。
“我前日遇见过寒剑门的人,好像他们说过好久没有看见‘追魂剑’方震坤了,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哼,他去过穹窿山,目的是夺一把龙血玄黄宝剑,是他们心目中的镇派之宝,想必那方震坤得手了,怕被人现,躲藏了起来。”
“这事早晚会水落石出。”罗峥豹说道,“申屠兄,这次帮主请你打头阵,做急先锋,是因为申屠兄武艺高,在江湖上赫赫有名,对你极度信任。不过,那张士诚身边的大将也都身怀绝技,而且吴王府戒备森严,你可要小心行事啊。如今‘无影双刀’只剩下你一人,我有时也替你担心啊。”
“罗副帮主只管放心,”申屠巽说道,“先要感谢你大哥铁掌帮帮主对我的信任。虽然‘无影双刀’只剩下我一人,但是我请来了‘浙西五鬼’。这五个人是我的好友,原来隐居于浙西高山茂林之中,白天隐遁,夜晚出来做些没本钱的买卖,因昼伏夜出,见不得阳光,脸色惨白,因此被人称为‘五鬼’。这五人会摆‘五行阵’,摆好后四周刀枪不入,所向披靡,我站在其中,可确保不受张士诚护卫的袭击,定能直取张士诚性命。”
“好,到时候等你的好消息。”罗峥豹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想必帮主也该到醉仙客栈了,今晚就暂时住在醉仙客栈,明日便可潜入苏州城中。”
接着,两人起了身,另外三个黑衣随从也起了身,走出了房间。
听了他们的谈话,柯潇然大吃一惊,原来朱元璋不日将进攻张士诚,看来苏州城难免烽烟战火了,而铁掌帮正要刺杀张士诚,看来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张紫琴。不过,令柯潇然高兴的是,他的杀父仇人铁掌帮帮主罗峥虎、杀母仇人寒剑门副掌门薛长锋都已经来到了苏州城。
柯潇然把听到的东西告诉了何袖香,并向何袖香询问醉仙客栈在何处。
“出了桂香楼,沿着街向南走,走过一座桥,右转便到。那醉仙楼很大,沿街是个酒楼,生意很好,后院还有一栋楼,才是客栈。”何袖香说道。
“我这就前去,打探那罗峥虎的行踪。”
“潇然,”何袖香拉住了柯潇然的手,突然落泪不止,“你此去孤身一人,而他们人多势众,你可千万不要莽撞行事,我以前冒死救你,是为了报答你父母之恩,可如果你今天有什么三长两短,姐姐百年以后如何再有脸面见你父母。”
“姐姐莫哭,”柯潇然立即说道,“姐姐只管放心,潇然曾受师父和师伯的教诲,肩负重任,凡事都要三思而行,绝对不会鲁莽冲动。这次去醉仙客栈,是为了打探敌情,也看看那铁掌帮帮主什么长相,以待日后伺机下手,绝不会单枪匹马冒然动手。”
“那我就放心了,”何袖香擦了擦泪水,“姐姐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姐姐岂不是无亲无故了。”
“潇然明白,”柯潇然说道,“潇然也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今生今世自然不会离开姐姐。”
何袖香点了点头。
柯潇然便向何袖香告辞,出了桂香楼,便朝那醉仙客栈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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