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回易理玄机,有缘人指点迷津路
观前街乃苏州城中闹市,历来商贾云集、游人不绝,因位于玄妙观之前而得名。柯潇然到了观前街上,不禁赞叹于平江府的繁华,又不禁有些伤感,真不知道这人间天堂,又如何能经受住战火的洗劫。
此时已是午后十分,街上行人渐稀,喧闹声也慢慢散去,对柯潇然来说,正好悠闲地逛着,欣赏四周的风景,不一会儿,便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巍峨壮丽的殿宇,那正是玄妙观。
玄妙观始建于西晋咸宁二年(276年),原名“真庆道院”,元至元元年(1264年),改名“玄妙观”,号称“江南第一道观”,香火旺盛,远近闻名。三清殿中供奉着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和道德天尊,其中道德天尊又称太上老君,传为老子李耳,其像座有老君像石刻,为唐代大画家吴道子所绘,唐玄宗题赞,大书法家颜真卿书写,堪称稀世珍宝,因此常年香客云集、游人如织。
柯潇然走进正山门,走到大殿前的广场上,看见殿前香炉里青烟袅袅,有几个道士走来走去,有一些香客正在点香,石凳上还有老人在弈棋饮茶,果然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
柯潇然停下脚步,站在一棵大树下,以敬畏的神情望着不远处的主殿三清殿,那三清殿果然雄伟庄严,名不虚传。
在大殿的东,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气势不凡,但石碑上却空空如也、没有镌刻一个字,想必这就是唐朝武则天时期遗留的著名的“无字碑”了,柯潇然啧啧称奇。
柯潇然正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一个年青道士向他走来,那道士走到柯潇然身边,先施了个礼,接着叫了声“公子”。
“嗯?”柯潇然突然一怔,这才现有个道士在招呼他,顿时觉得自己有些失礼,连忙向道士回礼:“失礼失礼!刚才我只顾观看景色,未曾注意道长,望道长切莫见怪!”
“公子不必在意,”那年青道士笑着说,“我是专门在此等候公子的。请随我来吧。”
“哦!”柯潇然奇怪了,自己是来找明月道长的,除了姐姐何袖香知道,其余什么人也不知道,而且自己是头一回来,与这里的道士更是素昧平生,他们怎会派人在此等候?柯潇然一想,一定是这年青道士搞错了,连忙笑着说道:“道长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只是个过客,不是你们要等待的人。”
“哈哈哈。”那年青道士又笑着说道,“公子不必推辞,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
“道长可曾知道我是何人,为何来此?你我以前从未相识,道长如何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呢?”柯潇然更是一头雾水。
“你是何人,我不知,你来作甚,我却知道。”那年青道士说道,“我是奉明月道长的指示在此候人。明月道长说了,今日未时一刻,从正山门会进来一个青衫男子,将在这棵千年古树下站立片刻,此人是专程来寻访他老人家的。明月道长命令我将此人直接带领至他的书房。刚才就是未时一刻,所以你就是我要等待的人。你是专门来寻访明月道长的,我没说错吧?”
柯潇然早已惊得目瞪口呆,连忙点头,说道:“正是正是。”
看着柯潇然惊讶的申请,那年青道士又微微一笑,说道:“公子不必惊讶,明月道长精通易理,神机妙算,这算不了什么,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他老人家已经在书房里等候你多时了,请随我来吧。”
柯潇然于是跟着那年青道士向大殿方向走去,心里仍然惊讶不已,不一会就走进了三清殿,又继续往后走,出了大殿后门,拐了两个小弯,看到了几间道士休息的厢房,再进了一个小门,便到了书房门口。
柯潇然心想,论辈份,智圆是自己的师父,虚云道长则是师伯,那么清风道长就是师祖,而即将见面的明月道长,则是师祖清风道长的师弟,因此明月道长就是自己的师叔祖了,马上就要见到自己的师叔祖,柯潇然不禁紧张起来,心怦怦直跳。
那年青道士站在书房门口,转过身看了看柯潇然,说道:“公子请留步,且让小道先进去通报一声。”
柯潇然点了点头。
那年青道士进了书房,只片刻工夫便又出来,对柯潇然说:“公子请进吧。”
“多谢。”柯潇然回答道。
或许是看到了柯潇然有些神色紧张,那年青道士笑了笑,轻声说道:“公子不必紧张,明月道长向来平易近人。”
听了这番话,柯潇然心里轻松了不少,连忙向那年青道士施礼致谢,便独自一人进入了明月道长的书房。
书房并不大,但也算比较宽敞,书房里的东西整整有条,靠墙的书橱整齐地摆放着书籍,书房正中的书桌很大,放着笔墨纸砚,桌上放着一张宣纸,上面是一幅刚完成的写意山水画,意境幽远,墨迹仍未干。
书桌后的椅子却空着,没有坐人。
柯潇然再往里走了几步,转过身,现书房里还有个隔间,用书橱隔开,走进隔间,可见隔间里面有个茶几,几把椅子,墙上还挂着一幅画,靠墙正中间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白老者。
那老者身着白色道袍,身体清瘦,面容和蔼,双目慈祥,眉长髥美,虽然头、眉毛、胡须皆已花白,虽已逾耄耋之年但依然精神矍铄,脸色润泽,真可谓鹤童颜。
“白胡子爷爷!”柯潇然不由地惊叹了一声。
对柯潇然来说,这位老者是再熟悉不过了,十几年前在灵岩山时,就已经见过这位老者,只觉得这位老者须皆白、腰仗长剑、气度不凡,颇有仙风道骨之境界,很是敬畏,因此称他为“白胡子爷爷”。柯潇然还记得,这位“白胡子爷爷”经常来灵岩山,和灵岩寺方丈慧空大师是挚友,时常弈棋、品茗、吟诗、作画,慧空方丈十分尊重这位“白胡子爷爷”,而自己的师父智圆更是对这位“白胡子爷爷”万般谦顺、敬重有加。
但不知什么原因,后来这位“白胡子爷爷”便不再来灵岩寺了,柯潇然已经有近十年时间没有看见这位“白胡子爷爷”了。
柯潇然之所以能一眼认出这位“白胡子爷爷”,是因为他的容貌和十年前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尤其是那眼神,还是这般和蔼慈祥。
能够在此遇见这位昔日老者,柯潇然自然惊喜异常,因此才会不由自主地喊出了一声“白胡子爷爷”。
刚刚喊出口,柯潇然就有些后悔了,开始懊恼自己的鲁莽,因为他知道今天来的目的,他是来寻访自己的师叔祖明月道长的。
柯潇然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位“白胡子爷爷”原来就是自己的师叔祖明月道长!难怪当年自己的师父智圆对这位老者如此敬重。
柯潇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明月道长的面前,说道:“晚辈柯潇然拜见师叔祖!”
“哈哈哈,好好好,”那明月道长从椅子上站起身,又一把扶起柯潇然,说道,“起来起来,什么‘师叔祖’,叫我‘白胡子爷爷’岂不挺好?”
“晚辈不敢。”柯潇然说道,于是起了身,心里也不再像先前般紧张,原来这明月道长不仅是个平易随和之人,而且风趣爽朗,不拘小节。
“你认得出我,我可认不出你喽!”明月道长笑着说道,“快八、九年工夫没见面了吧,你从一个毛孩子已经长大**了,我怎么认得出你呢?”
柯潇然也笑了,问道:“师叔祖以前常来灵岩寺,为什么后来就不来了呢?”
“这都怪慧空,还有你师父智圆,他们说我年纪大了,不便出行,便不让我去了,慧空方丈要和我下棋,便主动到玄妙观来找我,我拗不过他们,于是就八、九年没去灵岩寺了。”明月道长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鼻子里喘着气,说道,“哼!他们怕我难耐舟车之苦,其实我身体硬朗得很呢。你看我现在已经八十多岁的人了,不是照样好得很吗?”
看着明月道长这个样子,柯潇然忍不住噗哧一笑,说道:“那是方丈和师父关心您,怕您身体吃不消。”
“嘿,你个小毛孩子,倒挺会替方丈和你师父说话,嘴巴倒挺甜啊,哈哈,”明月道长笑了起来,接着说道,“其实我都知道他们的一片好意,这些年来,他们也常来,前些日子我还收到他们的书信,所以你们的事情我也全都知道。”
“哦。”柯潇然点了一下头,接着心里又着急起来,不知道智圆师父身体如何,自从他离开灵岩山后就不知道师父的状况,想当初师父挨了铁掌帮副帮主罗峥豹的一记铁砂掌后身负重伤,不知道现在是否痊愈,因此柯潇然急切地问道,“不知道我师父的身体怎样了?”
“不碍事,你师父早已痊愈,”明月道长说道,“慧空大师乃何等人物,精通少林内功和佛门医术,那区区的罗峥豹之流岂可与他相提并论。”
柯潇然听到这个消息,终于如释重负,他急忙掏出虚云道长写给明月道长的书信,呈给明月道长:“师叔祖,这是虚云师伯托我交给您的书信。”
“好好好,”明月道长接过书信,一边拆了看,一边说道,“我是老了,记性不好,可这也不能怪我,你看你师父,我既要记住他叫苗青山,也要知道他如今叫智圆,还有你师伯,我既要记着他叫贺云飘,又得记着他还叫虚云,你说我苦不苦?”
看着明月道长诙谐的样子,柯潇然又暗自好笑。
看完了书信,明月道长摇摇头,忿忿地说道:“虚云真是啰嗦,他写信告诉我,他回了川蜀,那只消一句话就行了,他居然写了如此长篇大论,费了三张纸,他不知道我年纪大了,看字吃力吗。他说要把你引荐给我,说你是太极剑派第三代传人。嗨,这个还用说吗?只要看到你身上背的龙血玄黄宝剑,就知道你是正宗嫡传了,因为这宝剑就是传承的衣钵啊。我当然相信这宝剑是虚云传授给你的了,难道是别人抢来的不成?呵呵,普天之下,剑法在虚云之上的,恐怕是凤毛麟角喽。”
柯潇然明白,虽然表面上明月道长一脸埋怨的表情,但始终掩饰不了他老人家对晚辈自内心的怜爱。
“我知道,你的剑法也不错了。”明月道长对柯潇然说道。
“晚辈愚钝,只学了皮毛,还望师叔祖多多指教。”柯潇然连忙说道。
“你福分可不浅啊,你想想,你已经从智圆和虚云那里学到了太极剑法的奥妙,慧空方丈还把他的少林绝技大力金刚掌和大力鹰爪功也悉数传授给你,这些都是不传之秘啊。”明月道长说道。
“前辈们对晚辈的厚爱,潇然将永记在心。”柯潇然说道。
“不过,”明月道长点点头,接着说了下去,“你虽然已经领会了这些秘技的要旨,但你的功力仍然浅薄,今后要不断努力,勤学苦练,才可达到出神入化的境界。太极剑法十分精妙,讲求循序渐进,没有十年的苦练是达不到大成境界的。”
“是的,弟子在习练下部‘潜龙部’的时候,就经常出现疑惑,有些招式为什么要那样,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
“好好好,你习武的根器果然不错,因为你善于用心去思考,看来智圆和虚云没有看错人,”明月道长用手捋了捋胡须,满意的说道,“习武不是靠蛮力,靠的是用心、用脑,要在一招一式中体会,在体会中不断提高。这就是虚云把你引荐给我的原因。”
明月道长这时候站起身,从书橱里拿出一本书,递给了柯潇然:“你我有缘,这个是送给你的,我等待此刻已经等了很多年了。”
柯潇然恭敬地接过书,翻开一看,是一本普通的《易经》,但书上密密麻麻写上了注解,竟然都是关于太极剑法奥秘的阐述。
“虚云剑法高,但不善易理,为了让你能够真正参透太极剑法的奥秘,达到然至极的境界,必须要熟读易理、领会太极的精妙,所以他要你来找我。”
“师叔祖精通易理、神机妙算,望能不吝指教。”
“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万事万物皆可归集为六十四卦,阴阳生克,周而复始。这本《易经》的每一卦,我都做了详细注解,将卦理解释得清楚明了,将太极剑法中每一招每一式都和卦理结合起来,你仔细研读便会觉得一切疑问皆可迎刃而解。”明月道长说道,“将此书和你手中的太极剑谱参合着读,才是真正完整的太极剑法。另外,仔细研读此书,参透太极的真谛,你不仅可以达到人剑合一、气随剑走、剑气四溢的境界,而且完全可以掌握八卦占卜之术,疑难之事,掐指可算,祸福吉凶,皆在一掌之中。”
柯潇然感激不尽,急忙下跪谢过:“多谢师叔祖指点迷津。”
“唉,我老了,精力不济了。”这时候,明月道长长叹了一口气,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接着说道,“想当年我和清风道长是道学上的师兄弟,虽然我的剑法远不如清风道长,但我们喜欢一起钻研剑法,他舞剑,我论道,其乐融融,宛若钟子期、俞伯牙‘高山流水’之意境,终于创立了太极剑法。只可惜,世事难料啊,清风已仙逝了那么多年,太极剑派土崩瓦解,居然还出了个寒剑门祸害百姓,可悲啊,可悲。”
道这里,明月道长两眼噙着泪水,柯潇然也不禁落泪。
明月道长沉默了许久,转过身,对柯潇然说:“老天有眼,如今太极剑派终于有了传人,我的心愿今日终于可以了解了。潇然,你重任在身,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明月道长于是招呼柯潇然起身,又让他坐在椅子上,叫门外道士给泡了茶水,两人便一边饮茶一边叙话。
明月道长对柯潇然说道:“根据虚云道长书信中所述,我大致可以了解你现在剑法和武功的程度,因此给你一些忠告。报仇乃大事,光复太极剑派更是大事,皆不可鲁莽而凭一时意气行事,大丈夫应该深谋远虑、高瞻远瞩,既要有勇,更要有谋。”
柯潇然点点头。
“你的杀父仇人罗峥虎是铁掌帮帮主,他的铁砂掌威震天下,在江湖上已经扬名了二十余年,属于江湖绝顶高手,一掌可立即致人于死地,凭你现在的功力要和他正面交锋,恐怕还要再练个十年八载。因此,万一碰到罗峥虎,你一定要记住四个字:‘剑不离身’。铁掌帮善使长刀,但其刀法恐怕敌不过你的剑法,罗峥虎虽然身强力壮,但灵活性稍差,你只要遵循太极剑法的要领出招,就一定可以将其击溃。”明月道长说道。
“晚辈明白。”柯潇然说道。
“至于铁掌帮的副帮主罗峥豹,其刀法已经远不如你的剑法,但其铁砂掌的功力,与你现在大力金刚掌的功力旗鼓相当,因此也要注意防范。”
柯潇然点了点头。
明月道长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了下去:“你的杀母仇人薛长锋乃寒剑门副掌门,此人武艺高强,剑法登峰造极,以快剑著称,出剑度极快,往往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毙命,因此有个绰号叫‘疾风剑’。你无论是要报仇,还是重振太极剑派,都必须战胜薛长锋,但以你现在的剑法,还远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才是你最大的劲敌,你即使碰到他,也绝不可以贸然出战。”
“晚辈记住了。”柯潇然说道。
“世事难料啊,想当初薛长锋也是个勤奋好学、忠义仁厚之人,是清风道长的得意门生。除了大弟子陈凛义外,清风道长当年最喜欢两个弟子,一个就是好学的薛长锋,另一个就是忠厚的贺云飘,也就是你的师伯虚云。没想到后来陈凛义和薛长锋背叛了师门,清风道长只好将衣钵传授给你师伯虚云。可叹薛长锋,原本也是正义之人,却黑白不分,善恶不辨,投奔陈凛义,助纣为虐,为江湖人所不齿,真是可惜了一个人才。”明月道长摇着头说道。
柯潇然给明月道长添了茶水,继续听他说下去。
“论剑法,薛长锋和陈凛义都是绝顶高手,薛长锋可能略胜一筹,但相差不大,因此薛长锋也有个‘寒剑门第一高手’的称号。对于这个称号,寒剑门掌门陈凛义不仅不反对,反而公开表示肯定,因此使得薛长锋更加忠心为其卖命。太极剑法分‘飞龙’、‘潜龙’两部,薛长锋和陈凛义都只学了‘飞龙’部分,当然他们学的程度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你将来要与他们抗衡,除了学好‘飞龙’部外,更要苦练‘潜龙’部,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肯钻研,你的造诣一定会越他们。”
“师叔祖过誉了,但依晚辈看来,要达到他们的程度实属不易。”
“呵呵,”明月道长笑着说,“你不必忧虑,世间万物皆阴阳相济,任何事物都有弱点,‘飞龙’剑法过于刚烈,所谓‘阳至盛则转阴’,你看了我的易理书就可明白,‘飞龙’剑法也有弱点。论剑法,薛长锋和陈凛义都在你师伯虚云之上,但由于你师伯虚云学全了整套太极剑法,参透了‘飞龙’、‘潜龙’两部的要旨,因此要单独对战,我看薛长锋和陈凛义都不见得能够胜得了你师伯虚云。潇然,你的根器比你师伯要强,将来越他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一定要有信心,切不可妄自菲薄,记住了吗?”
“晚辈谨记师叔祖教诲。”柯潇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好好好。”明月道长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时候,柯潇然神情突然黯淡起来,叹息说道:“罗峥虎我已和他照过面,只是不知道薛长锋身在何处,长什么模样,父母之仇不知何时可报。”
“凡事皆有定数,一切皆在安排之中,你不必焦虑,”明月道长说道,“让我为你算上一卦。”
接着,明月道长闭上眼睛,掐起了手指,口中仿佛念念有词。
柯潇然屏住呼吸,丝毫不敢打扰明月道长。
“不好!”明月道长突然睁开双眼,神色严肃,脱口说道。
“怎的?”柯潇然焦急地问道。
明月道长说道:“依我所算,你今日即可见到薛长锋,而且就在这个时辰。”
“啊!”柯潇然一惊。
“莫急莫急,不必慌张,”明月道长急忙说道,“可能是我年纪大了,算错了,再说了,你早晚都要见到他,慌张什么?”
柯潇然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年青道士,见了明月道长就说:“外面有几个人正欲求见道长,其中领头的自称是寒剑门副掌门,叫薛长锋。”
明月道长和柯潇然都十分吃惊。柯潇然更加钦佩明月道长的神机妙算,同时也想亲自见见自己的杀母仇人薛长锋。
“他来此作甚?”明月道长说道,接着又吩咐那个年青道士,“此人来者不善,叫他在东厢房等着,说我一会儿就到。快取件道袍给这位柯公子穿上,同时叫几个师兄弟来,大家不许随意讲话,凡事皆看我的旨意行事。”
“遵命!”那年青道士说道,便快离开了。
明月道长拿出一块灰布,递给柯潇然:“把你的剑包起来,等会儿混在道士里面,不许说话,不许冲动造次,决不能让宝剑落在薛长锋手里,你现在还不是薛长锋的对手,明白了吗?”
“明白!”柯潇然说道。
不一会,好几个身负长剑的道士赶来了,柯潇然也换上了道袍,混在道士中间,跟着明月道长一起往东厢房走去。
刚走进一个拱形的石门,走进一间小院,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石阶上站着三个人,都是腰仗长剑,中间一个年纪大些,四五十岁的样子,身穿白色长袍,脸色白皙,面相温和,身形强健,颇有气度,另外两个身着青袍,年纪稍轻,应该都是此人的手下。
柯潇然知道,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仪表堂堂的白袍男子,就是他的杀母仇人薛长锋!真没想到外表如此温文儒雅的人竟然心如蛇蝎,杀人如麻,真可谓衣冠禽兽。
杀母仇人近在咫尺,柯潇然自然是怒火中烧,但是他始终铭记明月道长的告诫,知道自己还不是薛长锋的对手,因此只能强忍怒火,一言不。
“师叔!”那白袍男子看见明月道长一行走来,便高兴地叫道,随即急步走到明月道长面前,跪拜在地,说道,“师侄薛长锋叩见师叔!”
“哼!”明月道长冷笑了一声,用眼角瞟了薛长锋一眼,慢慢地说道,“我看你还是起来吧,你我已非同门,我可受不起薛副掌门这一拜。”
薛长锋面带笑容,起了身,仍向明月道长施了个礼,说道:“多年未见,晚辈惦记着师叔,这次路过苏州,特来拜见。”
明月道长并未理会薛长锋,一甩衣袖,径直走进了屋内,坐在椅子上,其余人也跟着进了屋。
“上茶!”明月道长吩咐身边的道士,又朝薛长锋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薛副掌门请坐吧,此处简陋,招待不周,还请多多见谅。”
“哪里的话,”薛长锋笑着说,“晚辈站着就行,今日见得师叔,晚辈已经心满意足了。”
柯潇然心想,薛长锋果然是个笑面虎、伪君子,外表伪装得如此天衣无缝,不愧为绝顶高手。柯潇然一直也在提防着他的两个手下,那两人面无表情,但眼神始终精明,精力集中,看来也不是等闲之辈。
“薛副掌门此时千里迢迢到平江府来,不知有何贵干啊,”明月道长饮了一口茶,说道,“是不是又来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柯潇然和众道士皆倒吸了一口冷气,明月道长虽然为人正直,但未免胆子也太大了些,这次薛长锋来不知道是什么目的,明月道长竟说出这样的话,岂不是惹祸上身?薛长锋乃绝顶高手,况且寒剑门也已全部到了苏州,真要是动起手来,那难免要血溅玄妙观这清净之地了。柯潇然和众道士皆全力戒备,以防生什么不测。
没想到薛长锋毫无生气之意,仍然向明月道长施了个礼,说道:“师叔哪里的话,晚辈来此只是看望师叔而已。如今天下战乱,苏州属于吴王张士诚的地盘,张士诚自称国号大周,而实力又不及朱元璋,因此苏州将难免战乱之苦。晚辈惦记师叔的安危,希望能将师叔接回川蜀,安度晚年,以尽晚辈一片孝心。”
“这都是你们的掌门陈凛义的意思吧,想把老夫控制住,任你们摆布吧?”明月道长说道。
“此事皆是晚辈的意思,大师兄并不知道。”薛长锋说道。
“那谢谢薛副掌门的一番美意了,”明月道长说道,“老夫年事已高,难耐舟车之苦,不便离开这苏州玄妙观了,薛副掌门还是请回吧。”
“这?师叔……”薛长锋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了!”明月道长突然怒目而视,声音也突然提高,对着薛长锋怒斥道,“你是不是回去不好交差啊?是不是要取了老夫的人头你才满意啊?”
柯潇然和众道士知道事态严重,一触即,都为明月道长捏了一把汗,同时精神全力集中,随时准备出击,不敢怠慢。
“晚辈不敢!晚辈不敢!”没想到薛长锋看到明月道长生气,居然立即跪拜于地,“师叔莫要怒,晚辈告辞便是,改日再来拜见。”
薛长锋起了身,带着两个手下告辞离去。
等到他们离开,柯潇然和众道士才缓过神来,才现各自的后背皆已湿透,看来是刚才过度紧张,因此都未能察觉到。
“记住那人的相貌,那便是你的杀母仇人,”明月道长对柯潇然说,“好好练剑,终有一天你能过他。”
“嗯。”柯潇然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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