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伤心

小月认认真真跑着广告业务，咬了牙狠了心要做出一点成绩给东方弱水瞧。

按轩辕问号的话说，就是“给点COLOR你”。

小月开始一张张翻看滨江市发行的各类报刊杂志，一条条将上面刊登的广告客户电话号码抄录到小本子上，并且一一打去联系，遇到稍有意向者，马上外出拜访。

滨江的夏天极热，白日里小月顶着烈日流火满城的跑，狂出汗时，就用毛巾擦擦，嗓子干得冒烟时，便找一片浓密的树荫或者一处高楼底下，在下面大口大口喝瓶装水。

晚上回家，还要伏在灯下认认真真填写东方弱水安排的表格。

东方弱水杂志社后，为广告科的员工增加了一项新工作。

填报表。

每日做日报，每周做周报，半个月做一次半月报，每月做一次月报。东方弱水要求他们将所有拜访开拓过的客户名单，联系电话，洽谈内容，有无广告投入意向一一详细记在报表之中。

众人叫苦连天，唯小月一丝不苟地完成，以轩辕问号的话讲，就是“每一张报表都行文潜词优美，自成文体，不仅可以在杂志上发表，而且还可以当作字贴发售。”

而这一段时间，唐大公子没有再找过小月。

自从那日新闻大楼外与东方弱水激情一吻，唐大公子此人，就仿佛从地球上消失了一般。

没有电话，也不再给小月任何消息。

小月开始变黑变瘦。小月的变化，她心爱的唐楚没有看到，而小月自己也并不觉有什么，但是，同居一室的轩辕问号却偏偏不依。

继而怪叫：

“江小月，你怎么可以变得这么丑 ？！”

除了买回菜谱，轩辕问号按图索骥地变着花样给小月准备营养美容汤水，而且每晚强切了黄瓜，薄薄的，一片又一片，强逼着贴到小月小小的脸上，逼着她美容。

小月这么一忙，每天回到家里累得浑身瘫软，对唐楚的思念已将剩下的时间全部占满，小月真的既无闲情，也无精力再去构筑故事。

于是，发表在网站上的一篇大红大热的连载小说只有暂时停更。

了停更公告，追文的粉丝们一直沉浸在剧情中走不出来，这一暂停，大家开始很激动，不满，但经过小月声明，并保证三个月后一定续更，绝大多数粉丝表示理解支持。

却有极少数人故意捣乱，开始漫骂。

“什么工作忙，根本就是写不下去，我看就是江郎才尽！”

这还是语气轻的。

某些也不知是什么人，竟然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跟小月认识多年：

“明明是作者人品低下，故意欺骗读者感情，就是一大众人渣。”

“我调查过，所以负责任地告诉大家，作者之所以停更，是因为她已被某大款包作成二奶，不必再靠写作生活。”

面对心上人的冷淡与书评的这双重打击，小月满心委屈无法述说，却又不知该怎么办。唯有一味哑忍。

哑忍着的小月，前所未有地思念着唐楚。

这样过了将近二十天的时间，小月被东方弱水派人叫到总编办公室。

“江小姐，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东方弱水关上门，与小月单独对话。

小月见东方弱水一脸阴沉，心尖陡地一颤，一股巨大的不安陡地从心尖升起，一种强烈恐惧发散到四肢百骸，虽极力抑制，但声音还是在空气里颤抖，“是不是，唐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也许深爱一个人，就常常会担心他出意外，小月也不例外。

“他能出什么事？”东方弱水先是诧异看小月一眼，继而，怒气升起在美丽的眼底，“江小月，你不要没事诅咒楚哥！”

唐楚没事，小月有种劫后重生的感觉，长长松了一口气，一口绵软气息松到四肢，一股酸楚突然又从心底最柔软处升起：原来唐楚与东方弱水保持着联系！小月不是那种爱哭的女孩子，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唐楚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东方弱水，她就忍不住心口绞绞地痛。

“江小姐，你想不想知道，在楚哥心里我和你究竟谁比较重一点？”

“……”明明东方弱水已经得到了唐楚，为什么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没错，楚哥现在确实每天都陪着我，但是，我觉得他并不快乐。他好像有什么东西隐瞒着我。我也是女人，我的心之所系，也全部在深爱之身，所以凭我的直觉，我觉得唐楚心中也许藏着别的人。但是，除了你，楚哥没有交往过别的女孩……”

“……”原来，东方弱水一直事事针对自己，就是因为她觉得唐楚爱的是自己。这就怪了，唐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自己与东方弱水都会觉得唐楚爱是对方呢。

“你可以当面问唐先生。”

“呵，你又不是不认识楚哥，你以为，他不想说的事有谁能问出半句？”

“……”这倒不假……

东方弱水说：“江小月，我想，你也不希望上一代的悲剧再在我们身上重演？这样，下班后我约了楚哥逛新世界江北店，介时，我们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新世界江北店肯德基大门的门口，小月看到心里思念了千百万次的那个人。

小月站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看到被自己思念某人穿着一身果绿短袖唐装，仿佛披了一身春风。某人的笑容亦如春风。这样的笑容多么熟悉，只是，这次不是对着小月，而是看着东方弱水。

小月怔怔地立在当场，眼睁睁看着东方弱水轻轻扭动着腰肢走向唐楚，唐大公子伸出胳膊，东方弱水准确将纤细的香臂环住他，那两个人，唐大公子的玉树临风，东方小姐风情万种，怎么看也怎么象一对最最般配的璧人。

更何况，他们还有那样相配的赫赫家世。

原来他们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对。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是自欺欺人。

原来自己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从东方弱水那里借来。

仿佛一枚巨大的烟花冲向小月的头顶，又在那里炸开，将小月接下来的思想炸成一片空白。

她就停在离唐楚五十步外的地方，她身边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一片繁华中，有这么一个孤零零的伤心人存在……

不，有人知道她的存在。

东方弱水。

东方弱水仿佛想起什么，回头冲小月甜甜一笑，“小月！”

这次换作唐楚怔住。

东方弱水将两人神情尽收眼底，心中极是不快，但戏还是要演下去。一面不错眼珠地看着唐楚，一面带着眼睛不笑的笑容说：“这是江小月，你们从前认识的，现在我们到成了同事，今天聊起你来，小月说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你……”

唐楚极快地看了小月一眼。

这一眼中，小月看到太多内容，她看不懂这些内容，但她能看出来，这内容太多，如果要说，可能要说三天三夜。

但唐楚已经转过脸。对东方弱水说：“弱水，你是要江小姐陪你逛街还是我来陪？”

唐大公子既抛出一个二选一单选题，东方弱水当仁不让地选了后者。

唐楚笑了笑，领前步入新世界商场的玻璃转门，直至身影消失，再未看小月一眼。

他再未看小月一眼，仿佛她只是他的泛泛之交；仿佛他从未吻过她的脸，她的唇；仿佛他从未对她说过那些令她意乱情迷的话……

有微风从对面湖面拂过来，撩起小月鬓边一些短短的发，小月脸上伤心，眼中绝望，一下子全无掩饰地涌现出来。

东方弱水的目光倒是停在小月脸上，小月此时的神情，令东方弱水这样高傲的人看到，也不禁心神为之一碎。

东方弱水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小妖精”，嘴角弯起三十度，“看来楚哥喜欢的是我，所以，他都不屑于你解释。”

“……”是的，他喜欢的是你，你明明知道……

“江小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男人突然冷处理一段感情是什么意思？实话跟你说，不要以为跟楚哥上过床就能得到什么，本小姐为楚哥打扫战场也并非头一回，你情我愿的事，不要以为我们会象肥皂剧里的情节一样，给你们一笔青春损失费。”

小月回到家里就关上卧室房门就躺到床上，印着桃花的纯棉床单迅速被她压得皱成几条放射线。

轩辕问号过来拍门，小月只弱弱地应了一句，让他不必操心；后来他又来叫她吃晚饭，她说喝过下午茶，现在肚子并不饿；再后来，轩辕问号说小月你只记住，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既使有，只要我还在你身边，我们就可以一起将它填平。小月便说，知道，谢谢，请让我静一静。

“请让我一个人静静，好不好？”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