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梅家庄有一个半年前丧偶的鳏夫,外号算破天。见梅二疙瘩老实厚道,延春芹又风韵犹存,便起了不良之心。
一天,算破天趁梅二疙瘩外出,遛到其家调戏延春芹。延春芹知道家里在这个时候不会来人,喊吧,一是坏了自己名声,二怕算破天图穷匕露伤害自己。就详装应允地说:“今天我的身子不舒服,明天你早点儿来,我等你……”算破天一听,心里美得了不得。屁颠儿屁颠儿地回家等明天去了。
晚上梅二疙瘩回来以后,延春芹把这事对丈夫说了。谁知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梅二疙瘩,一听这话上了牛犟筋,非要上算破天家揍他去。延春芹说:“这样不好。传嚷出去叫我也没脸做人。再说,你要把他打个腿折胳膊折的,还得吃官司。”两口子商量来商量去,决定以软抗硬:梅二疙瘩这两天里不出门,让算破天没有机会可乘,死了这份心。
“可是,这哪是个办法啊?”延春芹愁得眉头都拧成了疙瘩。“咱是庄稼人,不种地怎么行?眼下地里的农活都接上了手,你二哥总不能为了这事儿光在家呆着呀?”
“他这两天来过没有?”梅兰花问道。
“来过。头一天从门前过了一趟,咳嗽了两声,见你二哥在大门底下干活,也就走过去了;第二天又过了一趟,准时看见你二哥在院儿里,没敢进来。”
梅兰花沉思了一会儿,说:“光这样确实不是个法子。得想法治治他,让他死了这份心。”
“我也是这么想。”延春芹说,“你不来我还打算找你讨主意去呢!”
“这么着:你让二哥出去躲一下。算破天要是来了,你就对他说不巧二哥这两天身子不舒服,没去地里干活。现在好了,明天让他去最远的那块地干活去。还是让他明天一早来。然后,你和二哥如此这般……”
延春芹点点头,依计而行。
梅二疙瘩躲出去不大一会儿,算破天果然来了。一进门就埋怨艳春芹不守信誉,说话不算话。延春芹陪着笑脸说:“不是我不守信用,实在是我丈夫身子不舒服,没去地里干活。今天才好了。”。然后说:“他一会儿就回来,明天我让他到俺家最远的那块地里干活去,你明天再早点儿来。我一准等你。”
第二天。梅二疙瘩前脚出门。算破天后脚就进来了。延春芹假意把他让到屋里。算破天正要动手动脚。忽然听见院门外有咳嗽声。延春芹假装一惊。说:“不好。是我丈夫回来了。”算破天一听吓得六神无主。哆哆嗦嗦地说:“你快着想个办法把我藏起来。千万别让他看见我。”延春芹想了想说:“你藏哪里都不好!我又不知他回来拿什么东西?上哪屋里去拿?这样吧。你到东棚子里装驴子去推磨。只要磨有响声。他必定认为是驴在推。决不会产生怀疑。”算破天想想也是。就上东棚子里装驴推磨去了。
梅二疙瘩进屋后。说忘拿烟袋了。在屋里找起来。
东棚子里地算破天。推着大石磨累得满头是汗。呼哧呼哧地上气不接下气。他刚一停下来想喘口气。梅二疙瘩就喊:“媳妇。磨不响了。是不是那驴偷懒了?”吓得算破天赶紧推起来。磨一响。梅二疙瘩又说:“媳妇。磨响了。驴没偷懒!
有了这一次教训。算破天再也不敢停下来了。
梅二疙瘩故意磨磨蹭蹭找了大半天烟袋。
算破天在东棚子里当驴推了大半天磨。直累得筋疲力尽。实在坚持不住了。也顾不上被现地后果。顺着墙根偷偷溜了出去。
梅二疙瘩和延春芹按着梅兰花的吩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放他回去了。
延春芹去了一块心病,高高兴兴地拿着针线活到梅兰花家串门来了。
然而,这高兴劲儿刚过了两天,延春芹的眉头又拧成了疙瘩。她把梅兰花叫到一边,气愤地说算破天耍起无赖来了。说给他家推了半天磨,一口水也没给喝。他太不划算了。非要他两口子请他吃一顿饭不可。
“三妹妹,他这不是骑着脖子屙屎吗?光吃顿饭还不要紧,我就怕他以酒盖脸儿,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二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老实归老实,可要钻起牛角尖来,也是条宁折不弯的汉子。你说我可怎么着好?”延春芹带着哭腔说。
“这么着吧二嫂,你和二哥先答应了他的要求。然后再狠狠地往死里治他一回,让他知道你们两口子不是好惹的,从而彻底打消了他这个念头。”
于是,梅兰花又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个遍,让延春芹照着去办。
一天下午,梅二疙瘩有意迎上正在街上闲逛的算破天,说要请他去家里吃顿饭。算破天一听,心里可就乐开了花。
原来,这算破天最精的就是小取摸。为人处世,真正的是无光不沾无便宜不占,尖酸刻薄到了不要脸的份上。也因此而得了个“算破天”的绰号。家中日子虽然比上不足,温饱还是蛮能解决的。无奈他算计惯了,要是不算计算计心里就难受。
这天,一听说梅二疙瘩要请他吃饭,心里就算计上了:饿上几顿饭,把肚子滕得空空的,到那里吃个肚饱肠满满嘴流油,回来后再消化上一两天,岂不省下自己家里三四天的口粮?这么一算计,晚上没吃饭就睡觉了。睡到半夜。肚子饿得“咕咕”直叫,他把腰带紧了紧,又睡了。到了第二天早晨,仍然没吃。一直饿到快中午的时候,心想,我到他胡同口溜达溜达去,省得他来叫我时还得多走一段路多耽搁一些时间。刚来到胡同口,只见梅二疙瘩也刚出门朝胡同口走来。心里想:亏我有算计提前来了,要不还得多挨一会儿饿。便高兴得迎上去说:“是来请我去吃饭吧!”
梅二疙瘩说:“真对不起,酒肉还没预备齐呢?明天中午再说吧!”
算破天只好饿着肚子回家了。这时,他饿得实在难受,想吃点东西解解饿。又一想,反正已饿了一天了,这时要吃自己的东西,不但前头的白饿了,还给他家省下了。就一口东西也没吃,勒紧腰带在炕上躺了一整天。
到了第三天中午,梅二疙瘩手里拿着几棵葱来请算破天。算破天高兴得鼻涕都流出来了。一想起梅二疙瘩昨天说预备酒预备肉,就馋得流口水。
梅二疙瘩见算破天高兴成这副样子,在心里只笑。对他说:“咱们走吧。”
算破天已经两整天没吃东西了,身上没一点儿劲儿。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梅二疙瘩只好连扶带拽地把他“请”到家。把他让到饭桌旁坐下,又给他沏了一杯酽酽的茶水,说:“你先喝杯水,酒菜一会儿就上来了。”说完走了出去。
算破天闻着浓浓的茶香,忍不住一口气把一杯酽茶喝了个精光。这一喝不要紧,本来就没食的肚子被酽茶一刷更加饥饿了。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梅二疙瘩回来,也不见梅二疙瘩的媳妇延春芹端酒菜上桌。饿得实在没办法了,见墙角的碗橱上放着一个玉米面饼子,拿起来狼吞虎咽三口五口就吃完了。
刚吃完,延春芹来了。她在碗橱上、碗橱下、碗橱里头到处找。
算破天好奇地问:“你再找什么?”
延春芹说:“我刚才把药老鼠的饼子放在碗橱上了,怎么不见了?”
算破天一听傻眼了,说什么也还是命要紧啊。没有办法,就眼含着泪说:“那饼子是……是我……吃了。这……怎么办呀?”
正说着,梅二疙瘩也进来了,假装不知道说:“怎么了?你们这是紧张什么?”
算破天说:“我吃了有毒的饼子了!”
延春芹也假装着急地说:“这可怎么办?这种老鼠药药性大着呢!”
梅二疙瘩说:“你吃了毒饼子以后没有喝水吧?”
算破天哭丧着脸摇了摇头。
“这就好说了。”梅二疙瘩说:“只要不喝水,毒性就扩散不了。马上把毒饼子吐出来不就行了。”然后叫算破天自己抠嗓子眼呕吐。
算破天肚里没有食,哪里吐得出来。梅二疙瘩又说:“不必着急,我听说有一个办法,既催吐又解毒,不知你愿意不愿意用?”
算破天此时是要命要紧,赶紧说:“愿意,愿意,什么办法?”
梅二疙瘩说:“吃点儿鸡粪就能催吐,吐出来就能好了。”
算破天没别的招可施,也只好按梅二疙瘩说得去做了。
经过两次较量,算破天再也不敢小瞧老实巴交的梅二疙瘩了。
过了些日子,延春芹高兴地对梅兰花说:“你的主意真行,自那以后,算破天见了俺两口子总是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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