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静下来后,叶辉将彰州形势,大吹大擂,只差没把天上星星震落:“主要内容,都在这几份材料里,有什么不足处,我们随时补充。”
亚男早看出其野心,反正站着说话不腰疼,索性再扔给他根稻草,先把他套住:“听了叶主任宏论,这里阶级斗争已够惊天地、泣鬼神,有如此典型,我有个想法,不仅给省报投去,也向中央内参再摘送一份,如能让中央文革有关长看到,定会大加褒扬,只是,来时赖主任没有交待,虽在叶主任启迪下有此灵感,也不敢任意所为。”
叶辉一听,犹似天上掉下顶皇冠,正扣到自己头上,他清楚亚男与内参关系,万没想到,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丢官因它而起,升官也因它而成,真能那么一登,引起中央文革长瞩目,也许会越过眼馋的封疆大吏,挤身中央,圆了当年“相出于州县”之弘愿。对亚男忌惮与防范,早抛到脑后,从内心敬佩和感谢,好象亚男一下成就了他平步青云夙愿,满心欢喜,无限深情,大包大揽:“太感谢亚男同志,我和彰州班子全体成员,无以为报,今后有需要我们处,请开尊口,此事,我电请赖主任,这是向长汇报工作,何乐而不为,只怕赖主任欢迎还来不及呢。”
“有叶主任令箭,我可就放手了。”亚男清楚叶辉猜忌心重,没忘了给他颗定心丸:“待成文后,还望叶主任亲自斧正,以剔谬误。”
叶辉一听,更放下心来,忙作谦虚状:“哪里、哪里,亚男同志对形势洞察与文笔,人所共知,只是我们做具体工作的,情况比较熟悉罢了。”
亚男一听,果不出所料,没他把关,再好的吹捧文章,休想迈出彰州半步。
通讯员来敬请吃饭,叶辉自荣升后,一般目中无人,别说上级单位一般领导,就是省府职能部门大员,也很少相陪,唯有记者独领风骚,得天独厚,尤其清楚亚男使命,可一夜使他名扬四海,声震五洲,如能乘这篇报导,踏入梦寐以求未境之地,了终身弘愿,故显得格外殷勤,陪着亚男,群星捧月般,向小餐厅走去。
社会上十年争斗,干戈不息,地里多了“社会主义”草,少了“资本主义”粮,社员家庭副业早被定为资本主义温床,群众唯一活期存折――家庭养鸡,以资本主义尾巴,几乎斩尽杀绝,多被割掉,社员生活十分艰辛。尽管如此,若大个彰州,还养得起几个头面人物,小餐厅桌上摆设,美味佳肴,应有尽有,绝世茅台,摆了半桌,真乃葡萄美酒夜光杯,丰盛之极。
亚男想,这是暴殄天物,群众在痛苦中挣扎,批斗中呻吟,追捕中亡命,有家不敢归,有单位不能投,报国无门,对和平望穿秋水,苦熬苦等。尽管受到非人待遇,仍矢志不移坚信伟大的党,总会扒云见日,认定这反常局面是短命的,多么可爱可敬人民!你叶辉却如此花天酒地。这酒,分明是群众的血,这菜,可说是社员的肉,作为父母官,于群众疾苦而不顾,借反右风和抓“四、五”反革命为由,赶尽杀绝,犹感不足,用人民的尸骨当垫脚石,踏着群众鲜血往上爬。其野心一旦得逞,将有多少无辜者人头落地?今天,姑奶奶定要玩玩,叫你狗咬尿泡,吃不着闻股臭味,也算为彰州受害群众出口恶气。抢愧地:“叶主任,我、我真的不能喝酒。”
叶辉兴致特别好,酒酣耳热后,竟大拍马屁:“好个名满全省才女,李白醉酒诗百篇,哪有文人不会喝酒之理,才思妙论,不少是在酒后成章,切不可见外,我们只是按上级来人规定行事,并没越出半步。”
叶辉一说,除韩良外,几个人欢叫轰闹,吵吵着劝酒,一时满屋乌烟瘴气。
亚男无奈,在叶辉带头敬酒后,谁也不甘落后,一个个呼天戗地,躬脊蹶**的向她敬酒,应接不暇,亚男见是火候,早留心沙距离,说了声:“我难受……”,一头“狠狠”地栽倒不远沙上。
众人惊呼之余,叶辉一怔:“还没喝几杯,这……”
“女人酒量小。”另一个贪婪地边喝边说。
韩良心中有数:“莫不是病了?”急让服务员电请医生,怎奈正是午饭时候,又是非常年代,没人接。
叶辉向服务员:“坐车去叫个医生。”
稍有一技之长的大夫,都赶到了“五、七”干校,不少是靠造反起家进去的,有几个女的,更与叶辉有一夜情,床上功,被塞进医院,哪能担得重任?服务员恰恰抓来个当值的叶辉姘头,她见彰州头面人物围着个女的,一惊一乍,心知来头不小,装模作样听了下心脏,摸了下脉,酒刚下肚,心脏岂有不快之理,见面色不正常,出气短促,只怕出了意外,自己担责任,不如一推了之,于是说:“叶、叶主任,还是送汇江医院,这病状,怕、怕到咱院也……”
叶辉等众一听,慌了手脚,韩良乘机烧火:“我看,快按这位大夫说的办,既是赖主任派来的人,可不敢有个闪失,况,又是在酒局上,万一……”
这句话还真提醒了叶辉:‘娘的,真他妈在酒局上出了事,赖青责骂不说,严忠告个刁状,吃不了兜着走。’当机立断:“马上派医院救护车,送汇江。”他不放心,特派史组长和这位女医生陪同前往护送,听候病情。
见彰州医院救护车疾驰而至,亚男走前已有交待,妇科范大夫急迎上去,忙作了“全面检查”,开门出来,严肃地:“谁是负责人?”
别瞧这彰州办事组组长,平时威风八面,在彰州被人私下称作大内总管李莲英,也算个头面人物,此时见问,傻了眼,魂不守舍:“我,我是……”
“是否让这位女同志喝多了酒,又摔了一跤?”范大夫逼问。
“是,不过……”这位“李莲英”张口结舌,回答不上来。
“你们是草菅人命,在犯罪。”范大夫毫不留情:“她的胎看来保不住了,送的还算及时,估计大人性命无忧。”不容质疑地:“签个字吧。”
“李莲英”和叶辉有一脚的女医生听了,吓得直冒虚汗,谁也不想留下自己大名,尤其这位“大内总管”史组长,既作为“锦衣卫”为叶辉保驾护航功不可没,又有妹子当年揪斗肖冰时对叶辉“无私奉献”,红得紫,已是在彰州脚一跺全城动的人物,如今情知事关人命,“吭吃”了半天,无奈自己是头儿,只好颤颤惊惊歪歪扭扭写上自己名字,交了住院费,在允诺后,忙离院而去。
两人一走,亚男猛地坐起,兴奋地:“任你叶辉鬼,喝了姑奶奶洗脚水。”
范大夫说:“不过,你得在院里住几天,赖青一伙贯用特务手段搞突袭,只怕你那位误会了……”
亚男“咯咯”笑着:“他心知肚明,放心。我只好舒舒服服躺在这儿,过段太平日子,不过范姐,你电话通知我那口子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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