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文逊听了让人啼笑皆非的比喻,索然乏味,不觉哂笑,鄙夷地瞟了他眼,反感地把头扭向一旁。绑架告失,车祸凶手下落不明,人心项背,当年造反起家的人**已凋零,严忠又稳如泰山……6文逊冥冥中有种不祥之兆,似到日暮穷途,一丝苍凉袭上心头,多年的交往,赖青没绝对把握,从不做冒险事,他与刁锋决意绑架张伟、田光,从王闯口中得知,严忠车祸一事,亦系二人所为。对赖青、刁锋历史问题判断,不仅成真,怕水还不浅,不然,以赖青狡诈,决不会妄为到背水一战,不惜受人以柄地步。
一想到这里,犹如蓦然冒出一支支冷箭,布满处身四周,神经已到崩溃边沿,一切晚了,既来不及另起炉灶,也难改换门庭,更弦易辙,改弦更张,陷得太深,牢牢绑到一条船上,顺则到达彼岸,漏则全军覆没,出于不甘败亡侥幸心理,仍抱着一线幻想,希冀旗手及文革中枢人物能登堂入室,面南称王……赖青说对了,只有大气候,才能救他们的驾,这案、那案,不是罪孽,反是功勋。但对这一天的到来,从“四、五”事件在全国掀起的冲天巨浪,悼念如潮,群情激愤,不难看出,人心中的晴雨表。对这一天到来,似又十分渺茫。
赖青毕竟是政坛老手,演技可说炉火纯青,深藏惊恐而不外露,装出挥洒自如,见众人沮丧,对形势判断,他与6文逊不谋而合,底气不足,民心难违,对抵制者,尽管抓了一批又一批,全国八亿人,能抓尽杀绝?远忧近虑,他的神经绷得很紧。就汇江而言,他再清楚不过,一旦风吹草动,还得靠造反起家的既得利益者来抗衡,亦或镇压,不管用啥手段,掌握住政权就是胜利,错与对,都是真理。宁可信其有,不可掉以轻心,事有所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真到不可想象――当然也不会出现的那一天,只有刀枪见高下,武力分胜负,造反派武装决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这正是他精明之处,成立革委会后收缴武器时,为装装样子,将自制和毁了的上缴,让王闯把当年从部队武库中抢来的,一律隐蔽到个鲜为人知、绝密到只有他们几个人知道的地方。他清楚此话份量,决不从自己口中说出,又吃不透王闯的底,随试探性启道:“假如,当然是假如,形势逆转……”
话未完,王闯不服地:“拉起当年造反大军,他娘的,有枪就是草头王,三刀六洞,老子早手痒了,定与严忠一争高下。”
赖青对他粗俗谈吐,虽觉可笑,心里还是一热,见自己招数屡试不爽,仍锐不减当年,敢拼死一搏,纵是步险棋,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庆幸没听刁锋话,为报对赖梅奸辱一箭之仇,卸磨杀驴,真到了穷途末路,有他率众群起,进则继续掌管全局,退则与严忠分庭抗礼,否则,叫它汇江永无宁日。
想到这里,纷乱的心得到少许慰藉,他清楚,靠王闯造反起家的,虽不少人捞到红顶子,有的还身居要职,却不少人也象他一样,贪色成性,还肯不肯卖命,有无战斗力?他思虑再三,还是不能直说,大度地摆摆手:“王主任言重了,军民一家,岂能相互争斗?”话锋暗转,含沙射影地来了个激将法,笑笑说:“何况,你那些部属,怕难有当年勇,更别说听你指挥了。”
王闯不服地:“他们的官是咋当上的,还不是跟老子一块打天下得来?如今,到嘴的肉才嚼得有滋有味,谁要夺,只怕比当年更勇什么军来着。”王闯神气十足地:“谁真搞翻案,拉起杆子拼到底,也不能叫他得逞,不是卖大话,只要我王闯一声吼,汇江还会抖三抖。”
赖青见他把女人比作肉,心中不由窃笑:好个王闯,居然也学刁了,清楚他说的不假,为他们前程和女人,这些人会破上身家性命殊死一搏,心中既有了主心骨,神情从容,语气平缓,毫无火上添油,雪上加霜焦灼之气,似随口闲谈:“王主任始终念念不忘保卫红色政权,常备不懈革命精神,难能可贵,是每个造反派都应具备的。”
赖青这一夸奖,把个王闯说得云天雾海,早把恐惧抛到九霄云外,跃跃欲试地在心里筹划各队武装头领,大有孤注一掷之势。
之后,赖青单独听取了王闯组织各战斗队头领,分布情况,准备配备的武器,看似万无一失,才踏实了些许。
省城,权政委对革委会主要成员,多年观察,成竹在胸,尤其王谦,有柄在握,非常时期,无需逐级审批,军管会在条件成熟,有权采取行动。静观上层,时局激荡,严冬既到极限,春天虽姗姗来迟,总不会太久,坚信我国老一辈革命家,对其狼子野心,岂能等闲视之,为国家命运,人民重托,不能、也决不会让一伙野心阴谋家得逞,葬送历几十年艰苦卓绝、前仆后继斗争,牺牲达三千多万先烈,好容易才推翻旧社会,建立的新中国。想到这里,不仅肩负着保一方平安之责,暗中厉兵秣马,将骨干力量,人盯人地保护革命老同志及一批专家学者,免遭其害,苦撑苦熬五更之寒,度着黎明前黑暗,迎接曙光到来。
金秋过后,正常岁月,本是喜庆祥和日子,这年却使人沉闷得喘不过气,乌云罩顶,霾雨连绵,秋尽冬至,北国寒霜,过早降临到历经磨难大地,空气象凝固了,冷气袭人,四野一片死寂,不时洒下几颗初冬冰粒。天气,同政治气候一样,狂噬着每个正直人的心。
严忠接到亚男爱人送来个惊人信息:她通过内线人得悉,王闯以当年造反起家的既得利益者为骨干,组织了几支武装,正待枪弹,专候一搏,作垂死挣扎,不由心怵。清楚赖青一伙不甘败亡,更不会束手待擒,若干戈再起,不仅汇江形势失控,将伤及多少无辜?尤其控制在他们手里一大批干部,更在劫难逃。心中憔虑与不安,到了极限。‘动用军队?’这一闪念终被否定,这步险棋一旦不慎,将殃及群众,影响大局。于是要求各级军代表,外松内紧,不露声色做到心中有数,防患未然,静观其变。在这波谲云诡非常时期,要慎之又慎,不辱使命。对赖青一伙,欲擒故纵,任其表演,离对方暗藏武器最近驻军,他交待,选几名骨干,日夜监视,一旦到了枪弹时,快行动,尽数收缴,在防止暴乱同时,决不能让武器流入社会,遗患无穷。
指示下达后,焦虑不安,密切注视汇江演变的同时,急于想得到上层动向。
夜已深,看似平静的夜,并不平静,决定中国命运时刻,在一个永彪青史夜晚生了。
严忠已得到权政委暗示:要他守候在专机旁。他意识到,上层可能会有重大或已经作出重大举措,到底是什么,虽不清楚,但语中隐现出,要军代表在默默中坚守岗位。他理解权政委良苦用心,已通过不同渠道,一旦得悉形势有异,用“收网”二字作指令,且有分工,将赖青、刁锋、叶辉、王闯、6文逊等密捕归案。
严忠辞掉一切,寸步不离办公室,神情专注,两眼紧盯着那部专机不放,多次立起、坐下,每一分钟,都显得漫长。即使当年在烽火连天战场,冲杀拼搏白刃战中,都没有过这种感觉。是啊,那是一城一地得失,而这,却是决定中国之命运,千古兴亡,演绎了多少为人称颂的悲歌,壮歌?作为一名老战士,怎不为国家命运忧心如炙?国家决不能再扎腾下去,那批祸国殃民窃贼,已到寿终正寝时候了,几次神经质地伸手去拎耳机,又无奈停下来。
电话,象有意在捉弄他,静静地、沉睡似的没一丝儿响动。
屋里,除了他和江枫出气声,只有表声哒哒,且肆无忌惮地“沙沙”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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