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归巢了,虫回窝了,所有的一切在夜的来临前,悄然地躲进了属于自己的那个避风港。唯有霍儿孤单地披着月亮与太阳交替时,停留的那片静默的空间。
这一刻时间就像一针催眠计,悠着霍儿坐在地上倚着门沉沉欲睡。突然,
“吱嘎”
院门的扭动像怒吼的沉雷冲进了霍儿的耳鼓,她猛然站起来身体紧紧的缩在门的一角。眼睛直直地盯着走近她家小院的黑影。
“霍儿,”一个女人喊向她喊来。
“妈妈、妈妈,”
只听孩童般那撕人心肺的呼喊搅着被惊喜压在喉咙处的哭泣,与一双大鞋捶打丈量与妈妈拉近距离的地面,那急促而破碎地的声音和天的黑交织在一起,我们宛若看了风雨中一颗快要息灭火种,忽然现了一鼎能够把自己藏起来的小熔炉……
进来女人是顺子。
“怎么不在屋里呆着啊!外面多冷呵。”顺子的话语中加杂着身为母亲的自责。
“妈……妈……妈……”霍儿抱住了妈妈的腿,放声痛哭。
顺子说着放下了背上的沙沙“霍儿不哭了呵,妈妈抱”顺子擦着霍儿脸上的眼泪继续说:“妈妈回来了,饿了吧!霍儿不哭了呵。”
霍儿紧紧地搂着妈妈的脖子,“妈妈下次带上我吧,我自己在家可害怕呀!”
忽然顺子惊叹地问:“霍儿你的脸怎么起了?这么多小疙瘩呀!”
“唉呀!妈妈别碰,疼。”她一下抓住了妈妈的手。
顺子忙抱着霍儿跑进了屋,打开了电灯。
“啊!”
她看着霍儿的小脸蛋上血和泪凝成的小块块粘在了一寸多长的裂口上。她的眼睛里涌出一种心碎和一种愤恨。
“你爸这个人没治了,要不是你们,我早就不跟他受这气了。”顺子气愤地拿来水壶和脸盆,她往盆里倒了一些热水,又对了一点凉水。把毛巾放在水盆中又说:“这是在哪划的呀?多疼呵?以后小心点!”
顺子把毛巾沾着温水轻轻地揉着霍儿冻得青的小脸蛋。
“妈妈,我饿了,”沙沙坐在炕沿上怒着小嘴说。“我要吃糖”。
霍儿一听有‘糖’瞪大了眼睛看着沙沙说:“妹妹,哪有糖啊?我也要。”
“妈妈是给我买的。不给你吃。”沙沙白了白霍儿。
“沙沙别胡说,哪有糖,”顺子瞪了沙沙一眼又看了看霍儿,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沙沙的头说“去,跟姐姐到炕里玩去,妈妈烧火做饭。”
顺子刚要端着脸盆出去,沙沙突然把手伸进顺子的衣兜,掏出一块糖,攥在手心就往炕里面跑去,脸上还露着四岁孩子诡秘的笑。
霍儿也紧跟了过去说:“妹妹,给姐姐一点吃”她看着沙沙手心中的糖,用舌尖舔着嘴唇。
“沙沙给姐姐点。”顺子在厨房大声说。
沙沙撅着嘴转向墙角说:“霍儿,不许看,我分给你一半。”
霍儿张着嘴露着洁白的牙齿高兴地看着沙沙,小手不住地在牛皮纸的炕面上来回画着糖的形状。
“妈妈,我掰不开”沙沙对着墙角喊,随后把糖整个的吞进自己的嘴里。
霍儿一看急得把手伸进了沙沙的嘴里抠她已经含在嘴里的糖。
沙沙使劲一咬。
霍儿“哇”的捂着手指哭了。
“妈妈,妹妹她不给我糖吃,还咬我手,哎呀!疼啊!妈妈好疼呵!妈妈快来呀!”
霍儿委屈的泪水噼里啪啦顺着脸上的划痕往下淌。
“这两孩子一点也不让人省心。”顺子在厨房边往屋来边嘟囔着。
沙沙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妈妈,张大了嘴‘啊、啊’的哭起来。
“霍儿怎么了,哭啥呀?都四岁了,就得像个姐姐样。”顺子站在炕沿边。看着两个孩子。
“都把嘴闭上。”她伸手抱过沙沙说:“把糖吐出来,给姐姐掰点。”沙沙把两扇小嘴唇抿得紧紧的,就是不张开。
顺子捏了一下沙沙的鼻子,把她放在炕上对霍儿说:“霍儿,你是姐姐,多让着点妹妹,她小,还打针呢。不跟她一样,明天妈妈再给你买吃呵。”
霍儿,看着沙沙嘴里嘎吱吱正在嚼碎的糖,她抹了抹眼泪,哽咽地点点头。
在每个人的孩童时代。
最大的幸福莫过于:拥有爸爸妈妈的精心呵护。
最大的快乐莫过于:拥有朝夕相处的玩伴。
在霍儿和沙沙幼小的心灵中,她们无论吵闹过多少回,她和她都将成为了彼此快乐的一部分。这就是小孩子的本性。
沙沙的糖早已咽进了肚子里。她在炕上来回转嬷嬷,一会儿故意轻轻碰姐姐一下,霍儿用眼角撇着妹妹,不达理她。
她想:“沙沙,我再也不跟你玩了,不给我糖,还咬我的手,哼,我就不理你。”
她们各自玩了几分钟,对于她们来说,这时间好漫长,好漫长。
她们的偷偷瞧着对方,无邪的眼神中充满了能够在一起嬉戏的渴望。
最终,沙沙凑到霍儿身边轻轻地叫着:“姐姐,姐姐。”
霍儿撇了妹妹一眼,深喘了一口气。
也许,霍儿的委屈也随着这深喘了这口气,烟消云散了。
期实,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又何常不是如此呢。
天空就像一个宫殿,月亮宛若一位女神,用温柔的慈爱守护着她那无数颗心爱的宝宝―跑遍夜空的小星星。
霍儿扑看了看妹妹马上流露出欣喜。她跑到炕稍,从一个小纸盒箱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用各色各样小布块缝成的小口袋。她把小脸贴近了沙沙的小脸试探地问。
“妹妹,一起玩口袋啊?。
“咯咯”沙沙乐了。
“嘎嘎”霍儿也笑了。
她们把小口袋你扔给我,我丢给你。好比两条快活的小鱼,自由自在的驰骋在快乐的殿堂。
“吃饭了,别疯了。”妈妈一只手端着一盘土豆丝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圆圆的小饭桌进屋说。
她们看了看妈妈刚刚放在炕上的饭桌,又继续你追我赶地玩起来。
“行了,别玩了。坐下来歇一会好吃饭,都快八点了,月亮都出来了,吃完饭,好。”顺子边向厨房走边说。
霍儿猛然回头盯着妈妈,然后趴在沙沙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她们像两只鬼鬼踪踪地小老鼠一样,悄悄的向前一小步一小步地迈着,然后捂着嘴回头看一眼妈妈是否现她们的的举动。之后转过头来相视诡秘地做个鬼脸。她们就像赶复一段惊险而刺激旅程的生死伙伴。
霍儿和沙沙来到了炕上的窗台前,小心翼翼地撅着小**趴在上面,相互依偎着眺望着窗外的世界。
此时的霍儿,远远地忘记了在下午孤独地望着妈妈与妹妹渐渐远去的身影……她们的小脚丫在炕上搭在一起来回地画着没有限制图画。将写满童话般那天真的小脸紧紧地贴在朦胧的塑料窗户上,向外面的天空望去……
沙沙握紧霍儿的一根手指,“姐姐”指向窗外说:“真亮。”
她们又一次擦了擦塑料窗户上的呵气。
“妹妹你看,”霍儿眨了眨眼睛说,“星星真多”三周岁的她们,只能用这样简单的话语表述着,对外面世界那装满了幻想和朦胧的羡慕感。
然而,那无意间偶尔亲昵的相触,像一颗贮存在心灵深处的种子,与时光的穿梭缓缓地成长。
或许这正是人生中最美好、最值得记忆的那一幕。
顺子端着一小盆剩下的大碴粥,上炕坐在了饭桌前,沉着脸自己嘟囔着,
“你爸爸这人,太气人了!天天就知道耍钱,守着山,家里的烧柴都快没了,这日子没个过了。”
沙沙转头看了一眼妈妈。
顺子转头看了一下两个女儿,语气变得揉和多了,“霍儿,沙沙,快过来吃饭,妈妈给你们做甜粥了。”
她边说边打开一个里面装有少许白糖的小罐头盒。她用铁勺抠出小半勺的白糖,放进了冒着热气的一碗大米粥里。
“好了,快过来吃粥,顺子边搅拌边说:“又甜又香,一会儿你爸爸回来了都给你们抢吃光了。”
她们听妈妈这么一说,宛如小鸟般从夜空飞入妈妈的怀抱。
顺子把一碗粥分成两个半碗,给霍儿和沙沙一人分半碗对两个孩子说:“快来吃饭,一会儿凉了。”说完自己盛了一碗剩下的大碴粥,放在自己的桌前,突然她板起了脸孔愤愤地说了一句:“嫁给这么个人,一辈子也这么个样了……
大概是她们听惯了妈妈这样的牢骚。已经不在意了。
大概是她们早已把妈妈的话沉沉的埋在了心底,只是还不曾学会打开来看而已
沙沙看了看妈妈的脸,又瞧了瞧饭桌上仅有的一盘土豆丝撅小嘴说,“爸爸真坏,以后咱们不叫他爸爸了。”
随后她又看了看用小勺不停往嘴里送大米粥的姐姐,又转过身晃着小脑袋扑进顺子的怀里撒娇地说:“妈妈我不吃粥。”
“好吃,尝尝可甜了,你看姐姐都快吃光了。”顺子又打开白糖罐给沙沙的碗里加了半小勺白糖。
霍儿盯着被妈妈盖严的白糖罐,又盯着妈妈搅拌沙沙粥碗里刚加完的白糖说:“妹妹,吃吧,可甜了,把土豆丝放粥里一拌也可好吃了。”
“霍儿从小就这么听话,来多吃点,吃饱饱地才能长高个,来,妈妈再给你夹点土豆丝放碗里呵!”说着,顺子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了霍儿的粥碗里。
沙沙看着姐姐大口大口地吃,她用舌尖蘸了一下碗里的大米粥。
‘啪’,
沙沙把粥碗旁边的小勺撇到了炕上哭闹起来:“我不吃,我不吃了,姐姐骗人,一点也不甜……”
“你看姐姐,多听话呀,你也快吃,妈妈再给你多放点糖。”说着又把打开了白糖罐,给沙沙的碗里放了一勺,“这回甜了,吃吧。”
沙沙摇了摇头捂着嘴看着妈妈,像个小猴子似的个出溜下地了,她盯着霍儿,向她摆着小手,示意让霍儿也与她过来。
霍儿看着妹妹好像想起了什么,她搂过妈妈的脖子贴着耳跟说了一句连妈都没听清楚的悄悄话。
“上哪去啊?回来吃饭。”顺子对着已经跑下地的霍儿和站在屋地上的沙沙喊。
她们两个根本不理会妈妈的话。宛如两头刚从羊圈跑出来的小羊羔,一撒欢,从妈妈的视线中消失了。
无论好人与坏人,都会去找个弱者来释放压抑的情绪,然而,这又是自身无意识的举动。
顺子听沙沙在厨房兴奋的嘎嘎笑,在笑声的掩盖下‘吱噶’的声响也传入了顺子的耳朵。
她赶紧下地来到了厨房,只见沙沙把双手背在身后。笑嘻嘻地看着妈妈。
“沙沙,姐姐呢,”顺子忙问。
‘当、当’这时门外传来声音,“沙沙,快给姐姐开门啊!”霍儿在门外边敲门边喊。
“这孩子,“顺子自言自语地推开外屋门:“上外面干什么去了。”
她看着霍儿双手捧着装着黄豆粒的葫芦瓢说:“我说怎么找不到水瓢了呢,霍儿真能干,又捡了这么多黄豆扒完了,快进来。”
霍儿望着妈妈和妹妹眼里闪烁着自豪的神情说:“妈妈,明天压碎了蒸干粮给我们吃。”
她把葫芦瓢递给了妈妈,走到沙沙身边,拉着妹妹的手往屋里拽。
“妹妹,走,明天再吃好吃的啊”
沙沙把手从霍儿的手中抽回,说:“姐姐,姐姐,你看鸡蛋。我吃鸡蛋,鸡蛋更好吃。”
“鸡蛋!”霍儿惊奇地盯着沙沙手中的鸡蛋,脸上流露出小孩子那种想扑上去吃一口的**。
“妈妈,给,我要现在吃。”沙沙把一个鸡蛋塞在了妈妈手里,拽着妈妈的衣襟懒懒地说:“妈妈,快点,给我**蛋吃。”
“跟姐姐上炕等着,”顺子轻轻捏了一下沙沙的小鼻梁说:“妈妈这就给你们摊鸡蛋吃。”
霍儿和沙沙像两条小泥鳅似的钻到炕上,坐在饭桌前相互勾勾手指、简单的你一问我一答。
述说着她们独有的语言,印记着童年里那潺潺的快乐。
“这过得像个什么日子,”顺子用脚踢了踢放在锅台下边几块大柴火板子。
她一甩门气呼呼地走到房子的西边,借着月色在只剩下一米长半米高的柴火垛周边拾了十多根小细干枝,抱进了屋里。从新点燃了灶坑,准备给两个孩子摊鸡蛋吃。她滴了两小滴豆油,把仅有的一个鸡蛋,向油上面一浇。
“吱吱”
鸡蛋在油锅里冒出了诱人的香味,钻出门缝,飘向远方。
顺子看着锅里摊熟了的鸡蛋饼,脸上只存下了一种幸福的责任感。
她打开了碗厨哼起了短短的小曲,拿出了一个从没有用过的花边小碟子。
她把鸡蛋饼斑斑整整平铺在小碟子上。
“家里来客人了。”
随着一个男人声音的传入,门也开了,一位面色蜡黄,身上带着一股烟味的男人,几步窜到顺子跟前,“摊鸡蛋了,我说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没人来”顺子捂着鼻子不冷不热地说:“天天寝在烟耍钱。在那呆着都别回来呵!”
顺子端起碟子就要往屋走,只见一只大手拎起碟子里的鸡蛋饼,半仰起头,张开大嘴就咬了一大口。
“真香,”男人边嚼着鸡蛋边说:“我赢钱……”
顺子看了看只剩下半张的鸡蛋饼气得尖声叫喊“挺大个人,你可真不要脸,家里穷的叮当响,给孩子整点鸡蛋,你也抢着吃。”
“我赢五十块钱了,明天多买点咱都吃。”王大山赖皮赖脸地向英顺脸人亲了一口。
“死他好样,哪像个人样,是人都比你强。”顺子用手擦着脸骂道。
乔山,盯着英顺那张厌恶她的表情,反骂道:“谁好你找谁去,吃口鸡蛋你她好还来事了,就他好揍地轻。”“这些年孩子吃的,你哪样少吃了。柴火也快烧没了、油,米,哪样还剩的多呀?”顺子的脸胀得红红的,“跟谁过都比跟你强。瞧你天天那熊样。”
乔山一把抢过顺子手中的碟子往地上一摔,
“啪嚓”碎了。
乔山斜着一双小眼睛盯着顺子:“谁好你找谁去。”
“哇”沙沙在屋里吓哭了。
顺子压低了语气:“砸、你把家都砸它吧。跟你过够够地了。”
“看不上我、你走。带着两个崽子‘滚。’说完乔山一摔门,走了。隐隐地从院中传来乔山的声音。“天天嘟嘟嘟、嘟嘟嘟,好日子也得让你搅黄了。”
顺子看着丈夫走了,她的脸也立刻恢复了平静。也许,是她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她蹲下小心翼翼地摘了摘沾在半张鸡蛋饼的土。走到碗厨里拿出了一个小碗,把鸡蛋饼放在里面,向屋里端来。
“来妈妈抱,不哭了。”她把碗放在饭桌上说,“好了,吃鸡蛋,沙沙,闻闻可香了。”
小孩的忘性是很快的,沙沙看见了自己最爱吃的鸡蛋,用手抓起来就吃了一口。
霍儿坐在一边看着妹妹,“妈妈。”提高了嗓门说。
顺子看了看霍儿说:“妹妹没吃饭,你吃过了,尝尝就行呵,明天妈妈多买点再给你做吃呵。”说着她用小勺划开一小块鸡蛋分给了霍儿。
霍儿微微点点头。
她看了看自己碗里已经凉了的大碴粥,没吃,下地收拾了饭桌子。
霍儿看着顺子问:“妈妈,你不吃饭了。”
“不吃了,不饿。”顺子说。
顺子收拾完桌子后,上炕铺好了被子,给两个女儿脱衣服准备。
顺子又摸了摸霍儿的毛衣前面说:“你是不是自己在家玩水了,怎么湿了!””
霍儿摇摇头。
“这都快干了,你这孩子也不让人省心。肚子疼了,又花钱,哪有钱呢!”
她把对乔山的气若有若无地转移到了霍儿的身上。
顺子用手捂了捂霍儿嫩嫩的小肚子,继续说:“肚子冰凉,本来就好肚子疼,以后别玩水了。”
她的表情即严厉又充满了关怀。世上也只有做母亲的才能传出这样的神情。
顺子让霍儿躺进了被窝里看着已经睡熟的沙沙说“看妹妹躺下就睡了,你也快睡吧。”
霍儿看着妈妈脸上没在一丝笑容。她猜想:妈妈一定是生她的气了。但是她却记不起来,毛衣是她在喝水的时候才弄湿的。霍儿眯着睛睛喃喃地说,
“妈妈,我没玩水。”
“没事,睡吧。”顺子关了灯,轻轻拍了几下霍儿,自己也躺了下来,开始她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也许是为今后的日子犯愁。但是,她看了看两个孩子,睡得直打胡噜,她的心似乎增添了许多安慰,朦胧中她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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