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棋力中庸无奇,虽然没有精巧之处,但一板一眼,李墨没有精妙杀招,还刚在布局,便被清玄谨慎避过,只是如此未战先言败,早早居了弱势,若是李墨后局不出大的纰漏,他终究要被李墨小胜而赢。
棋过大半,胜负已到最为凶险的后局,清玄手落下一枚白子,淡淡道,“师兄曾今也在你这个修为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但是也曾想过以一生精力心血快意天下,没有争持,必全力而为。”
难得的清玄下了一手攻势凌厉的棋,“恩。”李墨应了一声,立刻又封死了清玄的进攻路线。
清玄一笑,李墨现在下棋便若天下修士狰狞,若有攻势必然凶厉,若是败局必然隐忍藏拙,如此阴狠倒是有余,但要为一天下英雄,倒是果敢不足,清玄又说,“但我门云霄门一出手,便拿的是一手不好的牌,便若此刻,我还未战,便已是劣势,若是与人争斗,立刻就是棋败人亡的局面。”他又下了一手攻势,未曾想到清玄朴实无华的背后,竟然还藏着如此灵秀。
李墨已经一讶,但还是落棋如飞,却是一记守旗,他前方胜局已定,清玄此时相争,不过是垂死挣扎,以破釜沉舟的气魄去做力挽狂澜的壮举,只要李墨不麻痹大意,一退守护住薄弱处,立刻大局已定。
清玄再下三记精妙杀招,但李墨却以不在和他在此争持,而是去蚕食清玄早先落下的薄翼。顿时,清玄便已是山穷水尽,无力回天。
但清玄却是洒然一笑,沉声道,“掌门,师姐师兄虽然把心思藏的很好,把谋划打的精细,但芸芸众生,莫不是以己度人,他们棋还未下,别人便以知道他们想赢,先就被别人算计在内了,又如何藏好自己的秘密。”
难得的清玄这老实给人讲道理,其中倒是有几分别具匠心的道理。李墨皱眉闭目思索着好一阵,方道,“那师兄意下如何?”
“不知道。”清玄很大声的回答,“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但,我不知道如何去做,别人就猜不到我如何去做,由此,云霄门才能保持住实力,就像这样。”
本来轮到清玄下棋,但虚空中一招,却把一枚红丹丹的苹果下在棋盘中,“我下这一手棋,墨子,倒是看你如何赢我。”
那个红苹果占四个,四平八稳的立在哪里,李墨看了半天,仍旧不知道如何计算这苹果,到底该算几目棋。
“墨子,便如这棋盘,不论对方他棋力如何高超,手上拿的如何一手好棋,但只要你捧一枚苹果,他便无计可施。”见到李墨一副若有所思,点头听教的样子,清玄双目微闭,心中颇有为人师长的惬意。
李墨想了一阵心有开悟,只觉周围风轻云淡,似乎平常不留意的每一片叶子都在发出不同沙沙声,他回过头,低眉阴笑道,“嘿嘿,师兄手捧一枚苹果倒是让其他修士无计可施,就是不知道清霞师姐有没有办法收拾你。”
一时,清玄哑然,半响无语。
清玄走后,李墨每日里来为卓云曦弹琴更是添了小心,四十日天后,卓云曦便发现,谷中突然涌进了一股清新之味,把谷中原本静溺的味道冲散成一丝一缕,她舒展了一下腰肢,从溪边岩石上懒懒的爬了起来,葱白的手指轻轻的带走最后一柔润缠绵,眼中神光内敛,这四十多日,不知何时,她竟与无极宁静处,功力又进步了一分。
她深吸一口许久感受不到的五行灵气,口中轻喝一声,顿时若平地惊雷响起,声音响起,不远曲折的隐雾散去,一条三尺小径从中显出,正是那飘渺无际,遍寻不到的出入口。
再望一眼这相处多日的山谷后,再回头时,卓云曦脸上已回复了翘楚应有的冷傲清诀,不多时,天上飞下俩道惊鸿,正是西昆仑的上代师叔玄真,玄贤。
“云曦,见过俩位师叔。”云曦脱困而出,一双眼无悲无喜,虽没有青衫染血的狠烈,但却有一股慑人的气势。
“云曦啊,你怎么这时候才出现,要知道玉峰山玄天玉虚宫早已是……你啊,出来的太晚了。”玄真,玄贤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但卓云曦却是淡然一笑,一瞬间,玄真和玄贤只觉得这山谷端的春和日丽,百媚丛生。
“若不是晚了时辰,他又怎会让我出来?”
玄真,玄贤不解,卓云曦便把那日的事情,只是那马麾的事情太过蹊跷,卓云曦自然隐过,只以春秋笔法一笔带过,有眼前这疑阵在,自有西昆仑的真人长辈们察看。
此阵乃是李墨借阵八阵图,再容以鬼谷的阵法玄妙,有天地鬼神莫测之威,莫说玄真玄贤看不懂阵法,便是精研阵法的司马长风亲至,怕也是破不了阵。
但,想来司马长风今生已是没有机会来察看此阵了,“大胆,这司马长风,胆敢坏我西昆仑大事,孰能饶他。”
玄真手中烧起一符,百里之外,本来在驿站护住众弟子起居之地的法宝突然爆发一道宝光,正中司马长风身上,一瞬间,司马长风全身抽搐,已是不能再对外言语一二了。
卓云曦眼中依旧冷漠,淡然,无悲无喜的样子,自从进了这阵,她便想到他见到月夜下司马长风纠缠自己的那一幕,这一刻本是早有定数。
三人架起剑光,突然间,悠然天地之间,突然又响起一阵琴声,正是欢乐送行《百鸟绕凤曲》,琴声纯以人力而弹奏,但飘渺之音却点滴未被玄真玄贤闻到,而是尽入卓云曦耳中。
卓云曦欣然一笑,俩位长辈奇问,“云曦,你为何而笑?”
卓云曦笑意更浓郁,“没,只是想到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
送出卓云曦百里之后,李墨收了古琴,负手而立,青山绿水间,那一袭青衫,不知何时隐隐却有天仙出尘之气。
良久,西贡昭仪和石头,从远处寻来,问道,“李墨,现在去哪里?”
李墨抬头仰望青山巍巍,唇间蹦出俩字,却是朴实无华,“回家。”
石头闻言欢呼一声,刹那,一股温馨亲密的气息便弥漫开来。
如是在外发迹了,不不大张旗鼓的荣归故里,便若锦衣夜行,失了韵味,石头先由李墨带着飞去江南苏杭购置一身上好的行头,又买了各地特产,反正江南繁华,远胜幽燕苦寒之地,石头本就见得少,一时欣喜之下,竟购置了俩大屋子的特产,反正他们在寒山城下,瓜分轩辕宝藏,得了金银无数,便是再多百倍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九牛一毛。
等石头买回来第三大屋子的东西时,李墨终于忍不住,“石头,这江南的物产虽好,但是却极容易坏,存不久的,你给了石磊,秦杰,黄勇,蘑菇再多,最后也是要浪费。”
石头撇撇嘴,“这江南的东西在幽燕一年难得买到不说,更是贵的厉害,我们那时候嘴上不说,但心底看着可是眼热,特别是石磊那小子,虽然他嘴上上每日有肉吃就好,但那日晚上,他可是念叨着核仁香蓉膏,口水湿了我一枕头。还有……”
念叨一阵后,石头还很鄙视的白了李墨一眼,李墨哑然,但他闭目思索一阵后,双目一睁,却发现西贡昭仪也是双眉紧锁,瞬间李墨明白,乡愁彻骨,如今他竟然已经看淡,那么便是尘缘将尽,该回乡了解尘缘的时分,他哈哈大笑出门去,不多时,乾坤袋中已是多了比石头还要多出数倍的财物。
俩日后,李墨乾坤袋再也装不下,俩人方架起云雾返乡。石头本来不善于腾云驾雾,但是一时回家心切,二是想摆出个衣锦还乡的模样,硬是撑着慢悠悠的腾云驾雾往家里飞行,虽然李墨一贯冷漠,性喜简洁,但这次却难得任由着石头慢悠悠的飞了回去。
西贡昭仪看了一眼李墨面相,只见其脸上现了然明悟欢喜状,知道李墨虽然道行未深,但是几多磨砺之后,心志以凝,这是修炼出的心坚若铁,而是一种道心初成后,世间万物都若明月,悬于古井中,已是水波无痕的开悟。
三人飞到西都城池前,李墨睁开天眼一看,多年未归,如今道法了然于心,重回故地,方发现西都果真帝都,上面紫气盘踞,若虎卧,似龙蟠,阵阵环绕,在经过高大的城池,和四象阵法凝成一层阵法,护住西都方圆数百里的百姓。但帝城已破,上面的紫气虽然庞大,但早已涣散,虽有形状,却是朦胧一片。
石头便要落地进城,却被李墨轻轻拉住,他悻然一笑,“既然荣归故里,那便要有个架势。”
说着,只见李墨伸手一拂,那被阵法锁住紫色的龙气,便若被遇见雨帘扫来,临空竟然拨开一大片空白,顿时三人的仙迹,便显露在凡俗世人的眼前。
李墨再扬手一点,那本是无形的紫霞龙气,便似听到主人召唤般,凝练成层层台阶,级级而下,足有千阶之多。李墨回过头,朝着西贡昭仪笑道,“李墨要出风头,倒是劳烦昭仪君抛头露面了。”
西贡昭仪以明白李墨的心境,还以微笑,“好说,好说。”他朝着剑鞘一拍,顿时剑鞘中飞出无数天仙美人,各个都是美色窈窕,任一个放进当世都是倾国倾城的绝色,如今这些美人却是迎着日光下,散出无数幻化的花朵。
石头见俩人都显了一手本事,也是憋足了劲闷喝一声,但瞧得他身上一道宿土黄光扑下,在紫色的台阶上扑下一层金黄,等快到尽头的时候,石头几乎就要力尽,但他性子坚韧,任是把脸憋红了,还是把金光铺满台阶。眼见金光铺好,石头朝着李墨和西贡昭仪憨憨一笑,笑容纯真,宛若等候表扬的孩童。
李墨和西贡昭仪相视一笑,知道石头对凡俗还有尘缘,日后为此还有一顿劫难,但好在以被俩人先一步发现了。
三人拾阶而下,落地正处于城门上檐,而城下,却早已跪满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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