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一大早就去了东壁堂,按照李时珍的方子,抓了三包药回来,分别是黑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粉末。郡主取了一只大海碗,倒了些温水,小心的把三种药末调成浓浓的药浆。然后又小心的用一支羊毛小刷,将那药浆涂抹在楚箫背上刀伤处。
“楚箫,伤口疼吗”?郡主问。
“不疼”,楚箫端坐,手里拿着一本书。其实还是有些疼,想是昨天担野猪下山,多用了一些力气。
背上的药浆干爽些,郡主和水玉便用三指宽的白棉布给楚箫缠裹伤口。
郡主在楚箫身前,水玉在身后。
楚箫放下手中的书,抬起手,白棉布从上到下,斜贯肩背,绕到前胸,再绕回后背,两个姑娘很仔细,总想着缠多一圈。
“抬起左手,放下右手。”
“现在抬右手,放左手。”
两个姑娘指挥得楚箫像个招财猫一样做着抬手运动,娇笑声中,总算是给他换好了药。
……
松江知府衙门。
喻均没想到皇帝的批复那么快就下来了,还得了嘉奖,他内心激动,在内堂来回走动着。主政松江三年,前前后后,喻均一共写了五十余封奏折,皇上无一批复。
所以此次批折,意义非比寻常,喻均坐下,要好好想一想,好好揣摩一下圣意。苦思良久,觉得此次皇上批折如此迅捷,一是得益于公主,二是天地饷的缴纳拔了头筹。
想来,公主留在松江府时间越长,越发有意义。喻均净面更衣,着官服,要再去郡主府拜望公主。
………………
郡主府,中门楼堂。
喻均呈上皇帝的批折,公主接了,只是随便的扫了一眼,便放在桌上,喻均有些尴尬,那批折于他来说,可是宝贝。
“万寿节快到了,太后的生日要送些什么礼物”?喻均还算聪明,知道和公主说些税呀粮呀饷啊之类政务,公主不一定有兴趣。
“太后的寿诞,本宫自有主意,不劳大人记挂”。公主如此回答,倒又出乎喻均的意外。
旁座上的楚箫觉得这倒是个机会,便向知府大人提出以工代赈的想法,喻均果然脑子转向很快,连呼三声好主意:“楚把总只管开工,我令府中执事,替楚把总寻些工匠,公主尊贵,下榻于郡主府中,这郡主府……年代久了,是当修缮一新。”
郡主府的景况很落败,个中缘由历史,喻均当然知晓,楚箫提出以工代赈,修缮扩新,当然是件好事,又不用他知府大人出银子,只乐得顺水推舟,送个人情。
“如此,有劳大人”。公主道。
“不敢不敢,属下职责所在,职责所在”。喻均心想,还真是奇了怪,只要是这个楚箫说什么,公主必有回应。喻均索性好人做到底,把府县官家仓廪中最后那点存粮,全部批给了郡主府。
楚箫想,有人有钱,工场开工。只剩有一个问题,就是借汪拱干的三十万两银子怎么还?莫名地想起几日前喝茶时,茶桌旁长剑姑娘脖颈上的葡国金币。
………………
傍晚,楚箫组织了一些公主封地上的佃户,魏忠贤也从流民中叫了十几个身强体壮的灾民,又从汪拱干的粮号,借来了七八辆骡车,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开去府县仓廪运稂。
之所以选择傍晚时间运粮,主要是现在是非常时期,粮食太金贵了,运粮太引人注目。
楚箫的运粮骡队,从郡主府后山绕进府县仓廪,刚到,仓廪里的十几个守卫却早已是如临大敌,他有些奇怪地上前问道:“怎么了?尔等如此慌张?”
“海盗,有海盗”,守卫指着仓禀大门开阔地前面的浦江,江里有条帆船。
“海盗?”楚箫望着浦江里的那条帆船:“那条船是海盗船吗?”
“是的,那条船就是海盗船,海盗要来抢粮,刚才已经用箭射伤了我们两名守卫,如果他们攻进来,这点存粮一定保不住,怕是还会烧了仓廪。”
楚箫拳掌相击:“抢粮烧仓?”
“我等也没有办法,只要不反抗,这些海盗是不会伤人的”,守卫的回答让人哭笑不得。
如此守卫要来何用,有且不如没有,楚箫的眼睛在仓廪中四处巡视,看到不远处屋角下,有一尊虎踞炮,便走过去。
“这炮还能用吗?”
“可能还能使用,两年前用过,但是现在没有铅弹了。”
切!扯什么空格蛋!
“先行装上火药,拖上城墙,炮筒里装些石子。”
守卫们要去忙活,突然觉得不对:“你是谁呀,我等为什么要听你指挥?”
魏忠贤在一旁大声的说:“这位是郡主府管事,戚家军把总,楚箫,楚把总,你们听命就是。”
稀里哗啦,守卫们开始忙活。
隔着开阔地,浦江里的帆船上,一群海盗围着一个姑娘在请示:“岛主,今天还攻不攻了?天色已晚。”
被称为岛主的姑娘说:“去松江府打探消息的人回来没有?”
“我回来了,消息已探明,进入府县仓廪的运粮骡队,是郡主府的。”
岛主姑娘脖子上吊着一枚金币:“郡主府?难道他们运的是赈灾粮食?”
“岛主,攻吧,管他赈灾不赈灾,我们岛上已经断粮四个月了。”
姑娘脖颈间那金币一闪一闪:“本岛主只抢官不抢民,抢灾民的粮食,吃到肚里也不安生。”
府县仓廪里,楚箫站在墙头,一直仔细观察着浦江里的海盗船,伸出手指头比划着射击距离,他自己都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些动作,有这些肌肉记忆,是天生的吗?
一旁,魏忠贤和守卫们七手八脚都往虎踞炮的炮筒里,装填石子。
楚箫大叫:“不能装这些石子,这些石子有棱有角,待会儿发射的时候会炸了炮筒,全部倒出来,全部倒出来,去找一些鹅卵石。”
懂不懂流体力学呀,不懂流体力学,好歹懂些物理!愚空格昧!
鹅卵石找来了,楚箫又叫:“魏忠贤,去仓库里找些麻袋来,把鹅卵石装进麻袋,捆扎成球形。”
一切收拾妥当,捆扎成球形的鹅卵石也装进了炮筒,楚箫正了正头上的儒帽,又扑拉了两下身上的长袍,发出指令:
“众人后退。”
“火药装填紧了吗?”
“取火折子,”
“点火。”
轰隆一炮声,无数火流星飞扑向浦江里的帆船,砰砰乓乓,哗哗呲啦,帆船上一片嗷嗷叫声。
“岛主,他们有炮。”
“伤到人没有?”
“人倒是没有伤到,有些小划伤不碍事,船身也没问题,就是风帆打烂了,降了下来。”
“风帆烂了,甚是麻烦,今夜逆风,浦江入海口,还有李如梅的红衣大炮,那个狗总兵的红衣大炮,可比对面仓库里的土炮厉害十倍,岛主,要不我们撤退吧。”
岛主姑娘的头上一缕秀发也被火星子划过,心里甚是恼怒:“你们几个,埋伏下来,把墙头那个指挥打炮的青袍儒帽小子,给我绑了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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