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场蓬勃大雨,阴霾了太华山。从东到西,风雨一路呼啸,让本就坑洼的林道变得泥泞不堪,苦煞了过往车马。这其中,最叫苦的莫过四贤庄的郭远朋了,他从驿站出发,赶了两天路,不想在太华山山脚被雨淋了个正着,身上又没蓑衣,只得顶着风雨前行。这绸缎淋湿黏在皮肤上,让他难受至极,一路埋怨。
路上看到行走的商队,他本想仗着自己本事去抢一件蓑衣来,但想想自己堂堂四贤庄庄主,万一被人识得,岂不沦为江湖笑柄。不过,郭远朋此时更为焦急的是,一直未归的鹿亢一行人。他倒不是担心他们的安危,只是那秦明烈如果真的安然到达环首坞,告知了霍青天自己与崇武门联手的事情,那就真的大事不妙了。想到这,他不禁隐隐有一丝不详的预感划过心头,遂马上加重了马鞭,从林道上掠过,踏溅的泥浆,足足有三四尺高。
忽然,一个人影乍现在郭远朋视野里,他急忙勒马停驻,一时火气上脑,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后,便破口大骂:“老头,你不要命啦!”但见这马蹄前,站着一人,一身蓑衣,裹着一袭黄色道袍,躬身行了个礼,缓缓道:“郭庄主。”
郭远朋一惊,这人如何知道自己?遂下马,找了棵枝头够大的树,避了避雨,急躁地问道:“你谁呀?”
那人摘下蓑笠,抖了抖了雨水后,转过身来。原来此人躬身并非是尊敬郭远朋,而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老驼背。一张老斑遍布的老脸,顿时让郭远朋感到恶心,本能地与他保持距离。最恐怖的是,他一直阴笑的脸庞,让郭远朋更是心生忌惮。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偃观五真人之一的道奎真人!
郭远朋也是一下就认了出来,却一时叫不出名字,捉急道:“你是天偃观的…道……道,道什么来着?”
道奎笑着恭维道:“道奎。”
郭远朋恍然想起来,这道奎在天偃观不愠不火,自然没有道冶和道炼一样在江湖上有点名声,不过毕竟辈分在那,郭远朋又觉得自己是有身份的人,不是绿林草莽之辈,遂假模假样地行了个礼,赔礼道:“原来是道奎真人,失敬失敬。”
道奎一眼看出这郭远朋的敷衍,却也不在意,道:“郭庄主是否在追一人?”
这话一出,郭远朋大惊,暗道,“这老头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说,鹿亢迟迟不归,是栽在了他手上!?”想罢,郭远朋顿时戒备起来,手偷偷地摸向佩剑。
道奎一眼就看穿了郭远朋的心思,和气地说道:“郭庄主,别紧张,请随我来。”言罢,道奎戴上了蓑笠,往林子里走去。郭远朋依旧不敢放下戒心,但直觉告诉他,道奎不像是敌人,遂跟了过去。
走了几十步,郭远朋只觉一股烧焦味扑鼻而来,一看,前面竟摆着一副已经烧成灰烬的柴架子,地面的水洼上还飘着零散的破布。郭远朋疑惑不解,暗道:“这老头带我来这干什么?”正当他还在踌躇间,但听一声“庄主”,从这柴架子的另一头传来。郭远朋大惊,急忙抢步上去!只见鹿亢捂着胸口,卧倒在树下,支支吾吾地道着“庄主、庄主……”
郭远朋看到这幕情景,只觉匪夷所思!分明不会武功的秦明烈,怎么会把鹿亢伤成这样!难道真是道奎干的?想到这,他猛地转身,瞪了一眼道奎。然道奎依旧一脸和气地笑,有恃无恐!郭远朋心中又马上驳回了这想法,的确,如果是他干的,又干嘛好声好气地带自己过来?他只好转回身子,憋着火气,责问鹿亢,“谁干的?”
鹿亢满脸惭愧,撑起了身子,缓了一口气道:“一个来历不明,使剑的臭小子。”
这话一出,一旁的道奎不禁“嚯嚯”地奸笑起来,郭远朋甩头怒道:“你笑什么?”
道奎摸了摸腮边少得可怜的胡须,笑着说道:“贫道笑这位壮士,生得这么彪悍,竟然被一个初生牛犊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郭远朋听得一惊,看了一眼鹿亢,鹿亢厉声一喝:“你!”但这话刚脱口,一下便没了气势,他自知吃了败仗,没脸反驳,只好憋着火气把头低了下去。然而,此时郭远朋最担心的也并非鹿亢是怎么差点丢了性命,故无暇护短,他端详了一遍这烂在雨里的柴架子,又蹲身捡起地面的破布,问道:“这柴堆又是怎么回事?”
道奎指了指一边的大磐石,笑道:“你手底的这位壮士,虽然武功不如人,但胆识过人,先前你们追杀的那小子,被他用石头砸死在这里了。”
郭远朋顿时喜形于色,又细细看了一眼手里的破布,心中的喜悦越发膨胀,笑道:“没错没错,这破布的确是邮役衣服上的!”
鹿亢听后,方敢抬头,强撑着自己摆出一副嚣张的模样,笑道:“老子捏死他,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撒。”鹿亢这样一说,郭远朋更是确信了秦明烈已死,不禁暗笑起来。然没笑多久,道奎走上来一句“郭庄主,莫高兴太早”,顿时让郭远朋的表情僵住了,他急忙问道:“为何?”
道奎徐徐道:“郭庄主莫急,待贫道将昨夜之事尽数道来,你便明白了。前几日,贫道奉掌门师兄道冶真人之命下山,却不想在昨夜,沿途看到了这位壮士,带着三骑人马,追杀一邮役少年。贫道一出家人,而且我们天偃观尚在多事之秋,所以不便多管闲事。但没想到,林子里杀出了一剑客,几下功夫,便把这位壮士还有随行的那几位,打得昏的昏,逃的逃。那少年于是把偷听到郭庄主与崇武门联手而招致祸端的事情,告诉了那剑客。贫道这才知道,这壮士是郭庄主您的人,我们天偃观一向与崇武门交好,贫道本应相助,只是贫道武功低微,不想徒增一具尸首。再后来,这位壮士身醒后,偷袭了那邮役少年,直接把他砸得丧命,也真可谓手段残忍。但那剑客,又岂会坐视不理?他直接拔剑刺倒了这位壮士。于是,这剑客与通行的一位姑娘,便当场火花了那少年,带着骨灰往长安方向走了。贫道见他俩走远,遂现身探了探这壮士,真是没想到,这一剑居然没有刺中要害,贫道就为他敷了草药,止了血,呵,真是鬼门关上走一遭,捡回一条命。”
郭远朋听后,先前的喜色顿时消散,脸上愁云凝布,道:“也就是说,现在那剑客,已经知晓秘密,准备去环首坞告知霍青天,让他早做防备?”
道奎叹道:“恐怕是的。”
郭远朋脸色一沉,怒火中烧,欲回身去追,却被道奎阻下,“郭庄主,哪里去?”郭远朋怒道:“那还用说!当然是去追杀那俩多事之人!”谁知,这道奎听后,又兀子笑了起来。郭远朋不得其解,纳闷道:“你又笑什么?”
道奎习惯性地摸了摸腮帮子,道:“贫道认为,郭庄主大可不必幸苦着一遭。”
郭远朋惊道:“为何?”
道奎暗笑了一下,继续道:“原因有二,其一,那剑客武功恐与郭庄主不相上下,胜负难料啊;其二,霍青天此人虽称得上英雄好汉,却有勇无谋,贫道只须略施小计,就可让那剑客弄巧成拙,自送虎口。”
郭远朋依旧半信半疑,问道:“什么计策?”
道奎一阵奸笑,娓娓道出一则妙计,听得郭远朋心花怒放,大赞妙计妙计。
此时此刻,沈放与江沅正躲在一间破庙里避雨。但见这庙宇高堂之上,坐着一尊观音像,只是年久失修,多处泥塑已经干裂而凋落,贡堂上也已杂乱不堪,连香炉也恐怕被贼人盗了去,不见了踪影。好在地上的禅垫还在,让沈放与江沅至少有个可以舒心坐的地儿。
江沅一向尊道理佛,一踏门,便上去给那观音拜上三拜,面露愧意地说道:“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与师兄要去长安,不想下了大雨,只好在您这边避避风雨。”说到这,她转头望了望身后的沈放,见沈放竟毫不忌讳地脱下布鞋,拧着雨水,顿时一阵担忧,猛地转头向菩萨致歉:“菩萨,我师兄他向来大大咧咧的,不懂礼数,但他绝对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啊,您千万不要怪罪他。”
沈放听得一脸懵,寻思着自己犯了什么不是,还得向菩萨赔个不是,道:“沅师妹,我做了什么坏事,还得求菩萨原谅啊。”
江沅听得心里更慌了,这本是降雨天,生怕菩萨一生气,一个天打雷劈下来惩罚沈放,遂也不回沈放,闭着眼,微红着脸,默默祈祷。只是这沈放,从小到大,与这些所谓的神像时常作伴,也当着他们的面,与道炼酒肉荤食,大吃大喝,却也未见菩萨有过什么颜色使过来,便不以为是了。但见江沅这般虔诚,沈放作为师兄,难免心生不忍,便穿上了鞋子,一同叩在观音像面前,朗声道:“呐,观音菩萨,我沈放一介武夫,有什么得罪呢,您就权当我是个屁,如果要罚呢,就罚我一个人,不关我这师妹的事。”
江沅听得微微触动,却不敢把头转去看沈放,只好自顾把头稍稍转向一侧,然心中顿时觉得这样不好,又把头转了回来,对着沈放道:“师兄,观音菩萨慈悲为怀,胸襟宽广,她老人家一定不会怪你的。”
沈放“呼”的一笑,盘了身子,坐在了禅垫上,道:“我想也是。诶,对了,沅师妹,以前我听师傅说过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的故事,说是佛道不相容,你怎会对菩萨什么的这么…”
江沅最后做了一礼后,也一同转身盘坐下来,道:“可是,我听师傅说是老子化胡,佛道本一家啊。”
沈放读书少,生怕陷入这话题,显得自己无知,遂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看来平时道芩师叔没少教你,不过说起来,我们今天在这观音庙躲雨,这佛道注定是要‘为一家’了。”
江沅微笑着“嗯”了一声后,看了一眼沈放边上的剑,回想起沈放当初与宿长佑的比武,一招一式,依旧历历在目,以及后来与道炼、鹿亢的过招场景,不禁心生崇拜,对自己反而有些妄自菲薄,喃喃道:“不过……虽然师傅教了我很多,但下山后,才发现,有师兄这样的本事才更有用,可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至于像我这样,只能在一旁着急地看着……”说着,江沅愈渐失落。
沈放见江沅如此贬低自己,心里难免不忍,想了想后忙安慰道:“呐,沅师妹,白乐天不是说过,呃,人生各有志,岂不……岂不……哎,啧”这岂不什么,沈放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硬生生想不起来,一顿抓狂。
江沅不禁噗嗤一笑,但心头顿时一暖,愁云消散,道:“是人生各有志,岂不怀所安啊。而且,这不是白乐天的诗啊,这是李太白作的。”
沈放见师妹笑了,连忙乘热打铁,一边连连点头,一边继续安慰道:“对,这是这句。你看,人家都说了,人各有志嘛,如果每个人都像我这样只会耍耍剑,那谁去……”说到这,沈放故意顿了顿,道:“谁去像道芩师叔一样,悬壶济世呢?”
沈放一语道出江沅的理想,让江沅心中又是一乐,但脸上哪敢露出些许喜色,只得乖乖道:“师兄,我学医尚浅,那敢和师傅相提并论啊。”这话一出,沈放却当真得很,也不知江沅是因为谦逊才这么说,直愣愣道:“诶?这怎么不能相提并论呢,我们当弟子的,当然要青出于蓝胜于蓝,不然不是枉费师傅一番教导?”
沈放这话,本是无心之举,却无意中触动了江沅的心,让她感慨良多,心里暗道这句“青出于蓝胜于蓝……”想罢,她微微咬了咬嘴唇,徐徐地点了点头,道出一个“嗯”字。
说着说着,沈放也不禁感慨起来,叹道:“哎,想起以前,我经常惹师傅生气,而那家伙呢,却是一直被师傅器重。我就想,一定要变得比他厉害!然后在超越师傅。”
说到这,江沅不禁又想夸沈放,道:“说起来,师兄你的剑法真的好厉害。昨晚那四个歹人,几下就被你打败了。”
一夸沈放武功,他立马就飘了,顿时一脸轻狂,甚为得意,笑道:“哈哈,那当然。要说耍剑,我不敢说天下第一,但起码也有天下第二。”
江沅好奇问道:“那谁才是天下第一呢?”
沈放微微一笑,道:“天下第一嘛……”说着又若有所思地顿了顿,道:“我听师叔说,五十年前,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剑客,单凭一把长剑,走遍江湖无一败绩。”说着,沈放不禁手指作剑,比划了起来,“后来他从军远征大漠,数次从万军阵中,取上将首级!”
江沅听得心驰目眩,连连赞道:“好厉害!”
沈放微微得意,继续道:“还有更厉害的呢!据说有一。”沈放这话刚说到兴头上,忽然一阵狂笑从观音像背后传来,沈放、江沅两人大惊,生怕有什么歹人,连忙起身防备。未几,但见一约莫四五十岁的秃瓢老儿,伸着懒腰走将出来,笑道:“没想到,如今世上还有人知道裴大将军威名。”说罢,又是一阵大笑。
这看得沈放他俩莫名其妙,但瞧这人也不像歹人,遂卸下戒备,但被这么个惊吓,沈放若不骂上几声,是难将息。然刚准备上前破口,却被师妹江沅抢上一步,她恭敬地一揖,道:“对不起,老前辈,我与师兄这边避雨,不知道您在这里休息,打搅到您了,真是很抱歉啊。”
谁知这老秃瓢也是个古怪脾气,他摸着自己光不溜秋的脑袋,盯着江沅,道:“喂,你这小丫头片子,哪看出俺老了?”
江沅一惊,吓得直缩了回去。沈放见状,哪忍得了,上前怒道:“喂,我师妹好心跟你这老秃瓢道歉,你居然给脸不要脸!”话一出,这老头更激动了,道:“你居然敢说俺是秃瓢!?你瞎眼了啊!?”
沈放噗的一声笑出,道:“你这老头真好笑,你头上寸草不生,不是秃瓢是什么?”
这老头也真是古怪,本想沈放这么一说,会更生气,谁知,他不但没生气,还一脸惊愕,一边摸着脑袋,一遍四下环顾,嘀咕道:“俺头发呢?怎么不见啦!去哪了?去哪了?”说着,一把跳了过来,双手拉着沈放袖子,微微颤抖,好像非常紧张,连连道:“喂!你有没有见到俺头发呀!?”
沈放也是越发奇怪,这老头究竟怎么回事,看他神色好像真的很紧张所谓的“头发”,但被这么扯着也不是办法,遂想挣脱,哪只这老头力气大得惊人,怎么都挣脱不了,叫苦道:“喂,你放开啊!你搞什么!”
江沅在旁边也是看得焦急,却又帮不上忙,忽的灵光一闪,她连忙跑到观音像的背后,在这老头休憩的柴堆里不停地翻搜!果不出其然,一株长长扎实着的黑发,埋在柴堆深处。江沅虽觉得奇怪,但眼下救师兄要紧,遂立马拿起头发,跑了出去,嚷道:“老……”老字刚脱口,她又顿时反应过来,这位老前辈不喜欢被人喊老,遂立马改口道:“前辈,前辈!你的头发!”
这老头情绪激动,江沅喊了两声“前辈”才反应过来,他转身看去,见江沅手上拎着他的宝贝头发,顿时双眼放光,松了沈放衣袖,一个疾步跑到了江沅面前。沈放尝到了这老头的厉害,担心他伤到江沅,于是脱口喊道:“沅师妹,当心。”话音刚落,那老头已夺过那株长发,急忙收入襟内,哪有闲情去管其他。
江沅跑回沈放身边,道:“师兄,那好像是一束结发啊。”
然沈放哪懂什么结发,纳闷道:“结发?”
江沅顿时红了脸,细声道:“师兄,你不知道什么是结发吗?”
沈放恍然好像知道了,刚想说,却又被那老头的笑声打断了,他俩转头望去,又是一惊!但见这老头原本寸草不生的秃顶上,还真长了棵奇异的“小树苗”,原来他将那束头发,绕成一个圈,然后竖着粘在头上,用什么粘的,就不得知了。
沈放见状,实在忍俊不住,连江沅也不由得捂住小嘴。这老头被这么笑话,岂会不在意,他眉头一皱,走上前来,沈放顿时一撤,提起长剑,他先前吃了亏,深知这老头的厉害,不敢轻敌。老头上下探了沈放一眼,一脸鄙夷,冷哼道:“俺瞧你年纪也二十几了,连结发都不知道,以后还怎么传宗接代呀?”
这话说得沈放哑口无语,只得喝一声“你!”权当出气。那老头不依不饶,又嘲讽道:“还说自己天下第二。”说着自顾闷头大笑,笑了半会后,继续道:“亏你还知道裴将军,哼,你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哈。”
沈放怎忍得住被人贬低自己的武功,登时一阵冲动,但这老头仅仅只是一瞪,如一道冷电劈在沈放身上!顿时好似千斤压力顶在身上,动弹不得!他寻思道:“怎么回事!我居然……我居然不敢上前!?”想到这,沈放已经汗流浃背。
江沅却似乎一点都不怕这怪老头,她上前问道:“前辈,您与那位裴将军认识吗?”这次江沅没有说老字,果然让那怪老头心情也平缓了下来,不再疯疯癫癫,他见江沅这般有礼数,便消了大半气,笑道:“小姑娘,裴将军叱咤江湖时,俺都没出生,怎么会认识呢?”
江沅大眼一转,徐徐道:“师兄说,这位裴将军是五十多年前的人物,而前辈您说,他叱咤江湖时,您还没出生,也就是说,前辈您年纪五十都未到,那真的一点也不老耶。”
这话哄得怪老头高兴极了,瞬时开怀大笑,甚为满意,道:“这就对了嘛,你看俺,哪里老了,对不对?呐,我再告诉你个秘密哦。”说着笑嘻嘻地示意江沅靠近来。
江沅凑近一听,这老头兴奋地在她耳畔嘀嘀咕咕了一堆,沈放在一旁看得又惊又忧,生怕老头一疯癫,伤了江沅。但这老头,好像挺喜欢江沅,毫无害她之意。江沅听罢,也是面露趣意,噗嗤一笑。
沈放见状,心里纳闷至极,而江沅已把老头哄得开开心心,他也就不多言了,权看看他究竟搞什么花样。然这老头刚说完,他看到门外哗哗的雨水,忽的又颠了起来,他急匆匆地冲到庙门外,大嚷:“喂!你们不要碰我妻儿!”说着,对着空气一阵拳打脚踢。
江沅大惊,欲上去劝,沈放连忙拦住!道:“沅师妹,别过去!这老头疯疯癫癫,武功却深不可测!”
正如沈放所言,这老头虽是乱舞,然每一式都有招可循,且力道非凡!每一掌,震得雨水四溅!沈放、江沅看得目瞪口呆!他又是双脚一蹬,泥泞如马蹄重踏般飞溅,身体如鹰隼般飞击,凌空四五丈,脚踏于林间枝桠,每一脚,都把那些参天树踩得伤痕累累。他一边打着,一遍继续嚷道:“啊!!!老婆!!!”这声音,略带凄零,沈放、江沅听在耳里,不禁有所触动。
江沅道:“莫非,这位前辈是因为妻儿遇难……所以才变得这样。”
沈放双臂抱胸,心中也泛起微微侧隐,点了点头道:“看来是的。”
这老头越打越凶,声音也越来越凄惨。只见他又是一跃,如流星陨落,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水雾。看雾里,一个人影仰天长啸,嘶声力竭,“啊!!!”喊罢,又是一跃!再待沈放、江沅抬头望去,这老头已远去,消失在密林里,只有愈渐轻衰的嘶吼,依旧盘旋在上空。
江沅担心道:“师兄,我们追上去看看吧,我怕这位前辈……”
沈放没等江沅说完,就连忙阻道:“不行,这老头现在疯疯癫癫,我们追上去,很有可能会被他当成仇敌!况且,他武功这么好,不会有什么事的,放心。”
沈放这么说,江沅也只好罢了追去的想法。但心头的担忧,依旧耿耿于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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