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沈傲风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简单收拾,就向县衙赶去。
在路上的时候,他一路狂奔,心里转换了无数个念头。
他究竟要去做什么?去守着她?没用,他不可能一直守着,长久之计是尽快调查,还原真相。去找刘县令谈判?恐怕收效甚微,那人两面三刀,说不定表面答应得爽快,转头就食言,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是有一点他心里是肯定的:他不可能让那丫头受到任何伤害。
到了县衙大牢门前的时候,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要救她出来。
沈傲风拿不准此时狱卒还认不认他的腰牌,一时间犯了愁。如何才能将人带出来,却又不惊动守卫和其他官差?想来想去,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咬了咬牙,心想,这一次,恐怕不可能什么都兼顾到了,必须有所取舍。
取的是郭青的安全,舍的是他自己的清白和名声。
他决定了之后,便冷静下来,绕到了大牢后面。果然,即使是再森严的大牢,也会在顶部设置一个天窗。他瞄准了那个天窗,施展轻功,一瞬间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上面。
当年父亲聘请武林各大门派高手教他武功,杂七杂八学了不少,虽然每一项都不精通,但胜在多而广,一般的小场面应付起来没有问题。这轻功便是江北陆氏的家传绝学,被一个叛逃家门的小儿带了出来,为了换几锭银子,便卖给了沈家。可惜今日这绝顶轻功却用在了劫狱之上,要是父亲知道了,一定会用家法把自己打死吧。他自嘲地想。
透过天窗,他惊喜地发现,郭青的位置正好就在窗口之下。此时已是深夜,她正靠在稻草堆上,闭着眼睛。沈傲风发现她抱着膝盖,可能是因为寒冷,小小地缩成了一小团,心里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一阵酸楚。
他稳定心神,使出了一招震山掌,向着那窗口的边缘狠狠拍了下去,果然使铁条两边的瓦片碎了大半,噼里啪啦地往下落,连着铁窗一起,哗啦一声落在了大牢内,刚好空出了一个大缺口。
“怎么回事?”郭青惊醒了,跳了起来,慌张地看着周围。
与郭青一同醒来的不仅有同牢房内的其他犯人,还有守卫的狱卒。
“有人劫狱!快进去抓住犯人!”
沈傲风见形势危急,便立刻跳下窗口,进入到牢房内。郭青先是吓了一跳,然后发现是他,便面露惊喜的神色:“是你!”
沈傲风低声道:“一会再说,快走!”说完,便一把抓住她,施展轻功,从天窗飞出,随即落在大牢后面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飞奔起来。
等到狱卒发现郭青不见了的时候,他们早已跑远了,远得不见踪影。
沈傲风带郭青回到了他的住所。还好仆人都睡下了,没人看见他们的行踪。等到惊魂未定的两个人慢慢平静下来,郭青看着他的眼睛,轻轻地问道:“你为什么救我?”
沈傲风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不敢看她的眼睛,回答道:“为了破案。”
郭青道:“就算没有我,你自己要去查,又不是不可,何必冒着犯案的风险?”
沈傲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本想说:“我怕刘县令会对你不利。”但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对自己因这姑娘而涌起的情感依然疑惑,不知情从何而起,又将向何处而终,便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回应。
郭青的声音却柔和下来,说:“你是为了我,是么?”
沈傲风没想到她如此直接,便红了脸,顾左右而言他:“那个,你要不要简单收拾一下?”他慌乱地打开柜子,看着里面的衣服,回头对郭青说:“呃,我这里只有男装,要不你穿上试试?”
郭青扑哧一声笑了,说:“好,不反对我就当你默认了。”
然后她认真地看着沈傲风,眼睛亮晶晶的:“我说过,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的。”
郭青去梳洗更衣的时候,沈傲风跌坐在椅子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感觉心砰砰跳得厉害。他心中有些小小的喜悦,夹杂了不安和恐惧,竟是又酸又甜,是他从来未感受过的滋味。他强迫自己定下心神,此时二人都未安全,还不能掉以轻心。
他意识到这次行动其实非常顺利,守卫的狱卒实在草包,连他的面都没见到,也许他还可以继续在衙门走动,探查更多的消息,这是一个十分有利的局面。至于下一步怎么做……下一步,得先把郭青的住处安顿好。
他正思考着,郭青已经换好衣服走了出来。沈傲风一抬眼,顿时呆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是被惊艳到的:郭青穿了一身淡蓝色男装,她的身形仍然瘦小,即使束了腰,那身男装依然显得松松垮垮,不过还好沈傲风也不高,所以还算合适;头发高高束起,挽了一个男式发髻,眼睛有些向上吊起,竟显得十分英气;她露出了调皮的笑容,看上去既明朗又阳光,却不失少女的美丽清纯。沈傲风没想到,此刻的郭青,竟然比之前更多了几分吸引力,让他无法移开目光。
“你看什么?我穿这身不好看吗?”郭青不满地噘着嘴,对着铜镜,左右看着自己的装束。
“没有没有,嗯,很好看……”沈傲风饱读诗书,此刻却说不出一个字的形容词。
郭青笑了,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说:“这还差不多!”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咱们走吧!”
“去哪里?”沈傲风一头雾水。
“去孤儿院啊。”郭青转过头,“带你去拿回我偷那些东西。”
沈傲风哑然失笑。这丫头其实聪明得很,大概她也想到了,要破解这个案子,首先就要从那些物品入手。
两个人很快到了孤儿院。此时已是拂晓,太阳渐渐升起,柔和的晨光照射进小小的四合院。李奶奶已经起来了,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看见郭青带着一个陌生男子前来,她警惕地拉过郭青,问:“青儿,这是谁啊?”
郭青笑道:“没事,奶奶,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朋友。”
李奶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沈傲风,对郭青说:“青儿,虽然你年岁不小了,但眼睛也要擦亮,不要随便许了别人,一定得对你好才行……”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郭青却红了脸,嗔怪道:“奶奶,您说什么呢!”说着便把奶奶往房间里面带,一边示意沈傲风在外面等着。
沈傲风等了不长时间,郭青便出来了,得意地对他扬了扬手——她手里正攥着那些偷来的事物,显然是李奶奶拿给她的。
两个人站在院子中央细细研究。耳坠、金杯倒是平平无奇,应是大户人家的平常事物。然而当郭青拿出令牌的时候,沈傲风觉得十分眼熟,便接过来仔细端详,看见这令牌背面画着曲曲折折的红色花纹,仔细一看,是个花体式的“火”字,旁边似乎绘着几支长鞭。
这一看不要紧,看得他大惊失色,惊讶得张开了嘴巴。
郭青不解地问:“这令牌怎么了?”
沈傲风平复心神,面色凝重地说:“这令牌,是圣火教的信物——圣火令!”
郭青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那个会吃小孩的圣火教?”
沈傲风差点摔倒在地,一脸无语地问:“什么吃小孩?”
郭青一脸认真:“我小的时候,大娘就老是拿这个吓唬我,说我要是不听话,就把我丢到关外去,丢给圣火教的人,他们吃小孩。”
沈傲风哭笑不得:“他们也算是坏人没错,但是还没到吃小孩的程度吧……”
郭青眨眨眼睛:“好啦,你不要管我,快说这圣火教是怎么回事?”
沈傲风收拾情绪,正色道:“这圣火教是西域罗国的第一大门派,教中人与罗国皇帝关系紧密,而罗国又与我大竭朝素来敌对,圣火教人很难进入中原。这陈启定却拥有圣火教的信物,一定有问题。”
郭青思索片刻,说:“难道说,陈启定与圣火教勾结,想要做什么坏事?”
沈傲风面色严肃:“这可不是一般的指控,倘若如此,就凭着他拥有圣火教的信物,就可判他个里通敌国之罪。”
郭青恍然大悟:“难怪!难怪他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她恨得牙痒痒,说:“那死人说不定也是他杀的,栽赃到我头上了。”
沈傲风没有说话,而是开始仔细思考着目前已有的线索。郭青不小心偷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圣火教信物圣火令,并因此被陈启定和刘县令合伙构陷,这件事大概已经是确凿的事实。但那死去的被害者究竟是何人,又是因为何事遇害,与圣火教是不是有关系?没想到谜团越滚越大,沈傲风隐隐觉得,这其中可能有更大的阴谋和隐情。
他正想着,郭青却自言自语:“这圣火教人是什么样子?平日里只听大娘说话吓唬我,倒是从来没见过一个真的。”
她推了推沈傲风:“喂,你知不知道这圣火教人长什么样子?”
沈傲风看她仍然想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关注在奇怪的焦点上,不禁摇了摇头,无奈地回答道:“我也是听别人说过,圣火教人通常身着灰色罩袍,长至脚跟,头戴一顶圆形草帽,大多数时候还带着面纱。很多人都把那身罩袍叫做‘死人袍’,因为见过那袍子的中原人,几乎都不能逃脱魔爪。”
他其实是听朝廷中打仗归来的将军们说的,圣火教人常常加入到竭朝与罗国的战斗中去,对竭朝军队造成了重大的伤害,让中原人谈及变色,已经成了西域敌国的代名词。
他刚说完,郭青的面色却突然恐惧起来。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好像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怎么了?”沈傲风疑惑地问。
郭青结结巴巴地说话:“我,我,我前天刚刚见过他们,就在这西凉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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