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常不一样,今天闹钟还没响,廖茉已经醒了。推开窗户,天空蔚蓝高远,阳光温暖热烈,栀子花香和薄荷的气味弥漫在周围的空气里,轻吸一口就能令人神清气爽。
真是一个美好的早晨!
廖茉先给昨天新买的两盆盆栽浇了水,然后进入厕所洗漱。当她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老妈开门闯了进来。
老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问:“你准备就这么出门?”
廖茉埋头看看自己的穿着——上半身白色带小熊图案的t恤,下半身牛仔裤,十足的学生打扮。
“这有什么不好?”廖茉呵呵笑了两声,说:“t恤100块,牛仔裤150,加起来刚好——250!”
老妈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我看你就是个二百五!”将手里一个口袋递给她,命令道:“去,把这个换上。”
廖茉抚摸着被老妈打疼的头皮,进入厕所换上老妈给她买的衣服,对镜自照,把自个儿给惊住了。对于女人来说,好衣服的目的不是“遮”,而是“露”。老妈对她身体的尺寸似乎了如指掌,她给她选择的白衬衣和包臀裙,将她身材的优点暴露无疑。
廖茉埋头看着自己比往常要高耸几倍的胸脯,脸上不自觉热了起来——老妈这是想让她去相亲还是上班呀?
老妈开门进来,问:“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廖茉几下将衬衣下摆扎入裙子,说:“别扭死了!”
廖茉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只有一个男医生在,正埋头看着一份病历。他看得很入神,连办公室里闯入了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发现。太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浓密的头发上,使他的头发看起来一半黑色,一半金黄。
廖茉在医院实习过,知道在医院里,下级医生一般称呼比自己年长或是职称比自己高的人为老师。
“老师你好。”廖茉恭恭敬敬的喊道。
男人抬起头来,看着廖茉的脸,目光突然发直。然后,他的目光顺着廖茉的脸朝下滑去。第一次穿这么性感的衣服,廖茉本就大不自在,现在给他这么一看,她更感觉他的目光不是目光,而是一只长满老茧、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手抚过她一寸寸肌肤。
男人冷哼一声,埋头继续看病历。
廖茉一边拿过衣架上的白大褂穿,一边暗骂,长得人模人样的,怎么是个怪物!
将近八点,医生们一个个到了。交完班后,姜主任指着廖茉说:“这是我们科新来的同事,叫廖茉,大家认识一下。”
廖茉赶紧向众人鞠了一个躬,说:“请各位老师多多指教!”
姜主任说:“文医生,廖茉就跟着你,怎么样?”
廖茉顺着姜主任的目光看过去,惊得倒抽一口凉气——跟谁不好,让我跟着这个怪物?!
“怪物”的目光也正好看向她,他的目光冷得就像冰棱子,似乎她不是他的同事,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他们才认识几分钟,她不可能有什么地方招惹他,最可能的解释是——他根本就是一个对谁都看不顺眼,见谁都感觉厌烦的怪物!
姜主任呵呵一笑,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廖茉想,这姜主任也真是奇怪,和他说话都是商量的口吻,他看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岁,哪儿来的资本?
廖茉抱着病历牌子,亦步亦趋跟在“怪物”后面查房。他长得很高大,步伐又快,她跟着他追,就像他的小跟班儿似的。廖茉自嘲道:电影里都是怪物追着人跑,到她这儿反了过来——人追着怪物跑。
查完房,廖茉抢先一步回到办公室准备写查房记录,“怪物”回来见了,不冷不热的问:“你在外科实习过没有?”
廖茉停下笔,说:“实习过啊。”
“怪物”说:“一个外科医生,大清早的,哪里有时间写查房记录?除非,他是一个技术烂到家的外科医生!”
廖茉心想,你不就是想吹嘘自己技术很好,早上有很多手术要做嘛!我倒要看看,你的技术有多好!
看到“怪物”娴熟的刀法,廖茉心里暗自庆幸:还好刚才那句话只是在心里说说,要不然脸都要给人打肿!
做手术的时候,旁边的护士一旦看见“怪物”额头上出了汗,就会拿起干净的纱布,替他将汗珠小心的擦拭掉。“怪物”对手术有多关注,护士对他额头上的汗就有多关注。她们看他的眼神,也像歌迷影迷看偶像一样充满了崇拜,甚至有几分——暧昧。
廖茉在口罩里撇了几下嘴,心想,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魅力,让她们就像伺候少爷一样的伺候他!
手术快做完的时候,“怪物”冷不丁的说:“你来缝最后一针。”
廖茉愣道:“我?!”
“怪物”瞪着她,没有说话,目光里充满了挑衅。
廖茉接过他手中的钳子和针线——她不是没有缝过针,在外科和急诊科实习的时候,她缝过很多次。但是今天,在“怪物”注视她的冷冷的目光下,她的手打起了哆嗦,感觉比第一次缝针时还要紧张。
等她心惊胆颤的缝完针,准备打结的时候,“怪物”拂开了她的手,说:“这是我见过缝得最丑的针!”
他从廖茉手里取过钳子,拉出了线,一边重新缝针一边说:“你是在哪家医院实习的?不等她回答,又说,当然了,应该不是医院的问题。”
不是医院的问题,就是她的问题了!
同台的护士和医生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廖茉一眼,有个护士的眼角甚至闪出一丝笑意。廖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起了转,她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让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羞辱她?她好歹也是名牌医科大学的毕业生,入职这家医院的时候,理论和操作考试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现在却被他批得一文不值!
他们的手术很多,等他们做完手术,又补完手术记录和查房记录,已经是下午六点过。
“文老师,我可以走了吗?”没有人会知道,廖茉从嘴里吐出“文老师”这三个字,有多么不容易。
“怪物”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颔首。廖茉脱下白大褂挂在衣架上,正要出门,“怪物”说:“这里是医院,明天不要穿成这样来上班!”没错,这里是医院,不是妓院,不需要打扮得这么露骨招揽客人!
都什么年代了?女人还不能决定穿什么衣服?再说了,她的衣服怎么了?是露胸了还是露臀了?就算她露胸露臀了,又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她老爸!
心里再愤怒,廖茉还是不敢和他顶罪,她需要这个工作,就像一个在沙漠中干渴了一天的迷路者需要一杯水。她只能用沉默来反击他,用沉默来维护自己残存的,一点点尊严。
一出医院,廖茉就哭了。女孩哭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当你哭的时候,没有人来安慰你。甚至,你还不能在人前哭,不能让你的亲人知道你受了委屈。
是的,廖茉只能在外面哭,回家的时候,她必须给老妈一个灿烂的笑脸。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