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禁牢,幽暗诡异,只传来水滴打在石头上的滴答声,如同催命之铃。
无脸狂魔掌灯,恭敬地将浮幽带到石牢前。
牢门打开,墙角一个血红的身影映入眼帘,他蜷缩一团,脸上无半点血色,嘴唇发紫,气息微弱,血水打湿的长发已经凝结成冰。
浮幽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弯腰将少年打横抱起,污渍血水沾染上自己的衣袍也毫不在意。
身后的魄鬽想要说什么,却什么也没说,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几年前凤族那道山崖下,那一天大雨滂沱,一个少年从山崖坠落,冲撞了他们的车马,而皇就像现在这般,不顾他一身的泥污,将他抱走……
魄鬽虽然不知道曾经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了他的身份。
六界皆传言,魔界之皇乃一绝世女子,天人之姿,怎奈何生性薄凉,喜怒无常,冷血无情,其实,事实并非如此!
冷勿馁气息微弱,被心中一阵恐惧惊醒,他吃力的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双熟悉的紫眸,他怔住了……
“姐……姐姐……你来了……”
浮幽深眼看他,薄唇轻启:“知错了?”
“姐姐……勿馁错了……勿馁不该说画中人的不是……勿馁错了……”勿馁紧紧抓着浮幽是衣袖,眼中充满央求,说着说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缓缓闭上眼睛,手中力道消失,无力垂落。
魄鬽眉头轻挑,这家伙还是太弱了,连几天黑水禁牢都扛不下去,只不过只要皇没有点头,冥界就不敢收人。
紫月之下,气势恢弘的魔宫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辉煌的九煌神殿外,是一颗向月树,夜色之下,向月花开得极为灿烂,团团簇簇,如一团紫色的火焰。
一个纤瘦的蓝色身影正立于花下,手拿钳子,细心修剪着向月树的枝丫,虽说是修剪,可她并没有让那些残枝随意地落在地上,反而精心将它们收好,最后埋入树下的泥土里。
向来只听说过惜花之人葬花入土,哪有连其枝丫也埋进土里的?
不知道的人或许觉得奇怪,然旁边的侍卫却已司空见惯了。
远处的石栏上,公子雅一袭灰色长衫,手拿折扇,饶有兴趣地将黛戈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他身后跟着一模样清秀的小厮。
“小的听说,前些日子,六界好些人前往太伏宫想讨要一株向月树枝丫回去好生养着,哪知均是碰了一鼻子的灰,无功而返,这大祭司也真够吝啬的,宁愿将这些残枝埋入土里腐烂掉也不肯赠与他人。”
公子雅似笑非笑一声,“你懂什么,百年前天罚之下,蓬莱化为一片焦土,寸草不生,向月花虽说比不上无忧树扶桑树来的珍贵,可毕竟也是出自蓬莱之物,如今这偌大的六界仅此一树,谁都稀罕,至于天罚之下为何还有一株侥幸存活的向月树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株向月树,怕没那么简单。
“大祭司与东冥魔君一向不和,东冥魔君远征乌沙谷,前有乌沙叛军作乱,旁有北冥魔君碍事,后有西冥魔君牵制军需,可谓步履维艰伤透脑筋,最觉得舒坦的人怕是大祭司了吧!”
“玉生烟自作聪明触怒圣颜,咱们的魔皇陛下自然会给他一个教训,他也算是咎由自取,只不过他的这一试探可不太让人能舒坦。”
小厮恍然大悟点点头:“雅总管说的是,魔少主进了黑水禁牢那种地方都还能出来,可见陛下对其的宠溺,魔少主一向目中无人,处处树敌,他这一出来,其骄纵之势更胜从前,怕再也没人敢动他分毫了!”
远处,黛戈埋好了枝丫,便离去,公子雅深眼看着她的背影……
什么才叫秘密?只有一个人知道才叫秘密,两个知道那就叫隐患了,黛戈和玉生烟,原本是一条船上的人,狼狈为奸多年,再熟悉不过了,自然是恨透了对方,但又无计可施。
华予殿。
在黑水禁牢里,勿馁几番踏进鬼门关,可他不想死,一直强撑着一口气,他相信,她不会就那么抛弃他的,还好,他终于等到她了。
所有的痛苦都消失了,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梦,最让他害怕的梦,梦醒来,什么也没有变,他还是魔界的少主,他们之间的争吵仿佛没有发生过。
他想不通,她既然让他死了又要让他活过来?后来,他想明白了,她是在警告他,在告诉他她是无所不能的魔界之皇,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只要她点头,她便可以轻易决定他的生死,在告诉他要么做她的弟弟,要么就是死!
勿馁心中苦涩,他知道自己对她并不是姐弟之情,他知道自己并非表面那么单纯干净,他也知道她看得出他一直以来都在装模作样,努力做出她喜欢的样子,讨她欢心……
现在,她给他选择了。
既然如此,那他便忘掉过去的宮天羽,永远做冷勿馁,做她的弟弟,真正把自己变成她喜欢的样子,这样她便不会再抛弃他了吧……
也许只有到很多年以后,他觉得累了,问她可记得他的名字,他装得好不好,她怜惜地看着他说:“傻瓜,曾经的冷勿馁,柔弱善良,不善权谋,从不持宠甚娇,从不搬弄是非,从不咄咄逼人……”
他诧异,他既然装得不像,她为何还会把他留在身边,她回答说,因为曾经的冷勿馁没有受过苦,现在的冷勿馁受过了苦。
也许到那时,他才会明白,他自以为在魔宫步步为营才谋得生机人人畏惧,但其实,他才是魔宫里最愚蠢可笑的人,他自己从来就不是一个替身,因为背后的她,就算他掀起多大的风浪,都会被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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