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妈死了，是邻居家小孩发现的。他去找柳冬梅玩，走进屋子看到冬梅妈倒在炕上。喊她没回声，推了推没反应，摸摸手很凉。小孩就跑回家告诉了大人。

邻居跑来一看，冬梅妈早就没了呼吸。赶紧跑去村里赌钱的局家子喊柳大富。那时，柳大富已经把从冬梅妈手里抢的钱输的差不多了。

邻居拉着柳大富说：“大富快回去看看吧！你媳妇死了！”

柳大富：“操！你媳妇才死了呢，那娘们可没那么容易死！”

邻居给了柳大富一个耳光说：“你他妈的混蛋！死人哪有开玩笑的。”他才相信。

众村民听说冬梅妈死了，散了赌局，嘻哈吵闹着跟着摇摇晃晃的柳大富走出院子。

邻居找柳冬梅没找见，就回到家里拿来一些鞭炮点燃。时下要过年了，这鞭炮原是准备过年要用的。在这里，死人放鞭炮，是习俗。

柳冬梅远远的看到自家院里有很多人，就知道坏了。哭喊着往家跑。冲进屋子里，看见她妈妈仰面平躺在炕上，面无血色，她摇晃着妈妈尸体放声大哭。

陈志强看柳冬梅往家里跑，他犹豫了一下，也跟在她身后跑。看着她跑进屋子大哭，他想进院子，可是想想又不知该怎么帮她，于是，扭转身往自己家里跑。

陈志强在他家院门口遇到了一边系外衣扣子一边往外走的陈义仁，他喘着粗气说：“爸！爸！你快去看看吧，冬梅妈死了！”

“什么？是冬梅妈？我听见放鞭炮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呢！我去看看。”说着，陈义仁加快了脚步。陈志强跟在他身后。

柳冬梅在屋里哭的死去活来。院子里村民们长吁短叹。柳大富坐在屋门口抽着烟。

陈义仁和陈志强看了一眼柳大富，没说话，一前一后走进屋。

陈义仁看着躺在炕上的冬梅妈和痛哭的柳冬梅，他眉头紧锁，稍稍停顿了一会，转身走出来。陈志强走到柳冬梅身边，此时已经不在乎村民怎么说了，他用双手搀扶着她的胳膊，流下了眼泪。

陈义仁与邻居们在院子中商量着冬梅妈的后事。这一切仿佛与柳大富无关，他只是坐在门槛上不停的抽烟。

香烛、纸钱这些倒还好说。寿衣和棺材就成了问题。靠山村，气候干旱，土地贫瘠，村民都是靠天吃饭，每家都不富裕。一身寿衣几乎是一个有两个壮劳力的家庭全年的收入，而买一口棺材，则要攒上几年的钱。

陈义仁卷了一根旱烟，点燃，用力吸了一下，对邻居说道：“这样吧！志强和冬梅从小一起长大，两个人有感情，这事大家伙也都知道。这寿衣就用我给志强他爷爷准备的吧。不过，这棺材，可就不行了！”

一听这话，坐在一边抽烟的柳大富立刻站起身来：“妈的！你想得美，一套寿衣就想娶我们家冬梅？我告诉你，我们家冬梅，没有四万块，你想都别想！”

“混蛋！冬梅妈好好的，怎么就死了？大家同乡，都心里明镜的。我也没说用一套寿衣娶冬梅，这寿衣是我看在两个孩子的情面上，送给冬梅妈的。她辛苦操劳了半辈子，临了总的穿件像样的衣服上路吧！”

“操！装什么仁义，你咋想的我还不知道！”

陈义仁不再理会柳大富，转脸对邻居说：“这寿衣解决了，可这棺材咋办？”邻居没说话，看着柳大富。

“看我干什么？和你们说好了哦，我可没钱，这外面还好几万外债呢，这娘们儿一死，我还不知道这钱咋还呢！”说着又蹲下去抽烟了。

邻居转过脸道：“义仁，我看这样吧，就用屋子里那口红堂柜吧！咱村以前也有这样的例子！”

陈义仁吸着烟，点点头，脸色很难看。

村民们齐动手，把屋子里的血红色柜子里面的破烂衣物拿出来，堆放在炕稍上，然后抬到院子里。用锤子把柜子中间的隔板砸开，下面铺上褥子。

陈义仁回家和志强妈简单交流，就取了那套蓝色寿衣，和志强妈一起回到冬梅家。志强妈和邻居婶子大娘们帮冬梅妈换好寿衣，抬出来，放到院子的那口血红色柜子里，盖上被子，再盖上柜子盖，就算入殓了。

邻居村民找来一些白色塑料布，在血红色柜子上搭起了灵棚。此时天已经黑了。大家在柜子前点燃香烛，烧了很多纸钱。

柳冬梅已经哭的哭不出声音，跪在血红的“棺材”前，流泪。陈志强也跪在她的身边。

院子里点燃一大堆柴草。村民忙里忙外的从家里拿来一些蔬菜、米、肉，办丧席。原本挂满星星的夜空不知什么时候飘起雪花，一阵阵冷风吹的白色塑料灵棚哗哗作响。烛火在血红色的“棺材”前不停摇晃，几近熄灭，倒是黄色的香火更亮了，不时在风中冒出火苗。

几个黑衣人踏着地上的白雪快速走进院子，把柳大富拉到屋后的角落。

“大富啊！照理说，你媳妇刚死，我们不能来要账，虽然是出来混的，我们也是讲人情的。不过，你的情况很特殊，你媳妇一死，你丫头随时都可能离家出走。所以，你想要靠她出嫁还我们的钱的事就不保准了。你看这事怎么办？”一个光头黑衣男子说道。

“妈的！这还叫讲人情！你们放心，我那丫头我知道的，她最孝顺了，这钱我一定会还你们的。”柳大富说道。

“砰！”光头黑衣男子一脚把柳大富踹倒在地上。“操！你这混蛋，媳妇都被你打死了，我们凭什么信你。这事我们都替你想好了，今晚我们就联系道上的兄弟，把你丫头接走。就按你说的，四万，你欠我们的钱，就算两清了！”

“啊！不行呀，你们再宽限几天，我一定还钱。再说，就算真的要拿冬梅抵债，那我可太亏了！再说，怎么也要等明天她娘入土为安以后吧！死者为大呀！”柳大富哀求道。

“操！你他妈的还有脸说死者为大！行，那小爷就宽限你一天，明晚我们过来接人。你可看好了你那宝贝丫头，如果她跑了，我们就弄死你！”说着，光头男又踹了柳大富一脚，然后和其他几个人走了。

陈志强看着几个黑衣人走出院子，对身边的柳冬梅说道：“我看刚才那几个人不像好人！”

柳冬梅没说话，她此时心中只有痛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