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警官,我,我能不能也陪你一起去芦苇荡”,朱管家试着问道。
我一想,多个人也多个帮手,谁知道那片芦苇丛里还能蹦出什么蹊跷事来,“朱管家要是方便的话,就再叫上几个人,那地方很大,多几个人手也许能帮上忙”。
朱管家连声点头:“好,好,我这就安排”。
功夫不大,朱家钦就召集来了三个保安,看着年纪都不大,一个个愣头愣脑的样子。
“警官,这几个警卫都不错,是我们物业公司的精英,让他们跟着,肯定没问题啦”。
这个别墅区是他们董事长的产业,物业公司自然也归他们管,所以朱管家调动一两个人马还是手到擒来的。
我们这伙人准备了一番,带了一些应手的装备,便出发了。
昨天大半夜的,精神又高度紧张,路自然是记得不太清楚,我只能凭着记忆找,尽量按原路返回。
为了找路方便,我们便没动用汽车,而是直接绕到了别墅的后墙,步行穿越防护林,往湿地的方向走。
昨天夜里走的时候没注意,这才发现这片林子里的路非常不好走,没过脚面深的落叶,坑坑洼洼的土路,走起来一脚深一脚浅,树木之间又很密,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是怎么跑出来的。
废了一番劲,我们才摸出了防护林,看到了那片芦苇丛,我带着大家,沿着芦苇的边沿走了一段路,看到芦苇丛的尽头,很远的地方有一棵高耸的白桦树,突出在林子之外,很特别,我记得昨天晚上追那个女人的时候,就是从这个方向钻进去的。
“就是这个方向”,我指了指说道,“大家分散开,尽量拉开些距离”。
朱管家指点了一番,把那三个保安分配了几个搜索的方向,我和白小青也拉开了距离,大家准备往草丛里面钻。
“大家记住,要是看到什么东西千万别慌张,这地方宽阔,大声打招呼就行”。
大家一愣,没明白我说的发现东西别慌张是怎么回事,对于那具尸体,我并未告诉任何人,怕引起恐慌。
很快,我们便开始分散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钻进了芦苇荡。
这片芦苇荡着实不小,四五个人一散,很快就没影了,只能听到周围不断传出芦苇摩擦的唦唦声。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突然听到一个方向上,有人发出了一声惨叫,这声叫的简直是撕心裂肺,吓人的很。
我一下就反应了过来,是其中一个保安的声音,一定是有发现了,不仅是我,大伙似乎也都听到了这叫声,开始在四下喊了起来,纷纷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聚了过去。
当我拨开芦苇杆后,看到一个保安正摊坐在地上,瞪着两只眼睛,脸色煞白,五官狰狞,指着地上哆哆嗦嗦地嘀咕着:“死,死,有死尸”。
这会儿,朱管家和几个保安,还有白小青也前后赶到了,大伙往保安指的地上一看,当时就有人趴在地上哇哇吐了起来。
朱管家和白小青全都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往后退了几步,这地上的东西着实把所有人都吓着了。
在烂泥地中,躺着一具死尸,这具尸体四面朝天,泡在乌黑泥泞的泥塘里。
最吓人的是这死尸的脸,这张脸的半边已经严重腐烂,皮肤上露着褐色的尸斑,有的地方已经能看到白骨,凸出的眼球烂成了一团肉泥,贴在眼眶上,嘴唇向外翻开,已经有些风干了,只剩下了一层皱巴巴的死皮,露着牙床和牙齿。
而更吓人的是,另外半张脸却还能看出人模样,只是皮肤有些破损,上面沾着污泥和凝固的血迹。
那半只完好的眼睛,虽说瞳孔已经散了,眼神呆滞无光,但却瞪得如牛眼一般,直勾勾盯着一个方向,所谓的死不瞑目可能就是这个模样,看得人心里发毛,从面相上来看,这是个二十岁上下的女人。
大家全都不敢再看这具尸体,更不敢往上面靠,我往前凑了凑,昨天夜里光线太暗了,我也没看清楚这具尸体的具体模样,现在一看,还真是让人从头到脚得发凉。
尸体泡在水中已经有一阵子了,生前的衣服全都烂的差不多了,只能看见一两片残渣,身上的皮肤已经是高度腐烂,露出的白骨和烂肉互相搅在一起,烂掉的皮肤组织和脂肪漂在水坑的表面,散发着浓重的味道,惹得我也喉咙发热,差点吐出来。
朱管家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喊道:“莫警官,那,那是我家夫人吗?”。
我尽量屏住呼吸,强忍住剧烈的味道,从一边找来了一根很长的芦苇杆,在尸体头部的水坑里来回乱搅,我记得昨天夜里看到的那条金色的项链就在这地方,果不其然,很快就被我找到了,正是那枚小金佛的挂坠。
我小心地将它从死尸的脖子上钩了下来,放到一边。然后又将泡在水中的那件衣服的残渣也给捞了出来,在干净的河水中涮洗了一番,铺到地上后才看清楚,这是一件藕荷色的上衣,面料则是普通的毛料,看样式应该是女式的正装工服,而且不是什么高级货,也不是昨天夜里看到的女人穿的真丝睡衣,显然不是昨天夜里的女人,我心里一震,这案子又牵扯到一条人命。
“朱管家,过来看看这件衣服,这还有个挂坠”。
朱家钦硬着头皮凑了过来,往地上一看,愣住了,看样子他似乎是认识这件衣服,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当他看过那件金饰挂坠后,更是大惊失色,失口喊了起来:“这东西是,是”,朱管家两眼一亮,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身往尸体的脸上看,这一看可把他给吓得够呛,嚎啕一声惨叫,两腿一软就坐在了地上,面目狰狞得喊道:“赵,赵,她是我家的佣人,赵小姐”。
“赵小姐,赵小姐是谁?”。
“就是,就是夫人的生活助理,她叫赵颖,夫人失踪前不辞而别的那位小姐呀”。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朱管家连连摇头,他已经被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不,知道,我知道,不”。
“她离开你家的时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说没说过什么?”,我问。
“什么都没有呀,她走得很突然,我们全都不知道呀,怎么会这样啦”,朱管家吓得一个劲地作揖,嘴里絮絮叨叨得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从兜里摸出了事前准备好的口罩和橡皮手套,带好后便趴到了尸体的旁边仔细观察起来。
尸体的半边脸已经严重腐烂,基本上没了人形,而另一边保存的还很完好,能够清楚得看到,她的眼角,鼻孔,耳孔,还有嘴角全都有淡淡的血迹,眼球睁得很大,瞳孔散开,表情像是很害怕的样子。
还有一点非常奇怪,现在正是三伏盛夏,这具尸体已经高度腐烂了,泡在烂泥塘里,可却看不到任何蝇虫的影子,周围芦苇荡中的蝇虫非常多,可偏偏这个泥塘边上却什么都没有,我们刚刚闯进草丛的时候,蚊子成群结队得往脸上扑,可这会儿身边连个蚊子腿都看不到了。
“七窍流血”,我嘀咕了一声。
“是不是被昨天晚上那个女人给吓死的?”,白小青捂着鼻子,在一边随口问道。
“吓死的?”,真得是这样吗,这七窍流血也只是在是电影小说中听说过,人真得能被吓得七窍流血而亡吗?
我盯着那半张脸看,觉得这事里另有蹊跷,为什么这具尸体的半张脸已经烂透了,而另半张脸却还完好无损,这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有这么一行描述:滞阳气于七魄,阴气不生,面腐而留半,曰为滞阳。
书中说的面腐而留半,是不是就是指现在尸体的这幅模样,半张脸已经腐烂败坏,而另半张脸还完好如活人。
再说这个七魄,又让我想起了阴门录中的那张帛画,上面画着人体的穴位图,注释着一行小字: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我开始看不懂这里面的含义,后来阅览了大量的古书古籍,发现道家经典中称其为七魄,分别指向人体的七个穴位。
阴门录后面有描述,这七个穴位便是人体的一种气场,由气门和气脉组成,通过控制气门和气脉,可以控制人体内的阴阳关系。
其中的尸狗、伏矢、雀阴为上三位,属阳;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为下四位,属阴,而这七个位置又分别对应着金,木,水,火,土这五行。
七个穴位的位置分别在头顶,为尸狗,眉心为伏矢,心口为雀阴,双手掌心为吞贼,肚脐为非毒,腰背为除秽,双脚脚心为臭肺。
我想了想,照着书中的描画,开始从尸体的头顶盘查起来。我找了根芦苇杆,小心翼翼地扒开了死尸糟烂一团的头发,隐隐约约看到头顶的头皮处有一块暗红色的斑块,那团红色斑点十分的明显,颜色也非常鲜艳,不像是血迹,好像是从头皮里面映射出来的,与一具已经腐烂的死尸格格不入,我也算是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还从来没见过这种模样的死尸。
再接着往下看,尸体的两只脚心也很奇怪,脚心处有一团黑色斑迹,明显不是尸斑,也不是腐烂的皮肉,与头顶的红色斑块倒是有几分相似。
按照阴门录中的说法,头顶的穴点为尸狗,属阳,性为火,脚心则是臭肺,属阴,性为水,这一阴一阳,一水一火,都是相克相斥,这让我突然想起了那堆在河边的残八卦石碑,不也正是水火之势吗,难道那里布下的“压头阵”,还有两具石棺和这里的女尸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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