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咣!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
子时的锣已经敲了三遍了,睡意惺忪的守城士兵被锣声吵醒,下意识地往远处望了望,却发现就算身旁有火把的照亮,还是什么都看不清楚,随后又拄着长枪睡了过去,等下一刻的锣声把他们叫醒。
城墙上的火把虽然对于城上的士兵并不起太大作用,但是对于夜晚赶路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盏明灯,火把处就是终点。
“我看到幽州城的灯火了!”一个女声用马鞭指着幽州城的方向兴奋地对着同行的男伴喊道。
“吁!”她的男伴把马叫停,挡住了前行的道路,也往城上的灯火望去,然后有几分炫耀地问道:“怎么样,幽州城还算气派吧?”
“你问我?秦泽易你别忘了我平时可是呆在京城啊!你这幽州城再气派还能比过京城?”那女声正是曲凌烟。
秦泽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道:“幽州城怎敢相比,倒是我失言了啊!”
曲凌烟偏过头,问道:“对了,现在你回到幽州了,我是该叫你秦泽易还是该叫你商正文啊?”
秦泽易脱口而出:“还是叫我秦泽易吧,商正文这个名字离我太远了,久得我都快忘了怎么样才能做回商正文了。”
秦泽易说完这句话,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毕竟商正文这个名字对于两个人来讲都不是什么愉快的记忆。曲凌烟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把话题撤开:“秦泽易,这个名字好怪啊,是有什么故事在里面吗?”
秦泽易回答道:“没什么故事,只是借用了另一人的名字而已。”
“哦……”曲凌烟却来了兴趣,继续问道:“能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和当初离开幽州城有关吗?”
秦泽易远远看了看幽州城头的灯火,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要是从头讲起可就太长了,你现在还是赶紧进城吧,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是还有兴趣,我从头讲给你听。”
“好!”曲凌烟不是那种拖拉的人,对着秦泽易抱拳告别:“今天就此告辞,来日再见。”说着纵马往前奔了几步,突然好想想起了什么一样,急忙勒住了飞马,然后回头问道:“你后半夜打算怎么办啊?不如……不如你和我一起进城吧,没有獬豸司的腰牌,你想要半夜进城还是有点难度的。”
秦泽易看着一脸别扭的曲凌烟突然笑了,说道:“你还笑话张忘语不够实在呢,我看你现在和他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明明不想让人知道我掺和这件事情,还假惺惺地邀请我共同进城。你是看我帮了你的大忙,不好意思看我露宿野外吗?那就不用你操心了,我秦泽易想进城还真是没什么难度。”说着对着曲凌烟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进城去。
曲凌烟被揭穿了心中所想,也不再扭捏,策马直奔幽州城去了。秦泽易等曲凌烟走远了,从袖中拿出一只信号箭射向空中,浅蓝色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然后迅速消散。不一会秦泽易就听得幽州路上的方向响起了马蹄声,一共有两骑。
那两人找到烟火燃放的地方就停了下来,下马对着面前的空气抱拳说道:“敢问可是暗公子?”
秦泽易从黑暗中牵马走到两人面前,说道:“在下秦泽易,辛苦二位了。”
站在前面的高个子急忙说道:“不敢不敢,我等奉我家老板之命再次等候公子,敢问公子想何时进城?”
“现在!”
那个高个子愣了一下,又确认了一遍:“您是说现在进城吗?”
秦泽易点了点头,问道:“现在进不去吗?”
那个高个子笑了笑,说道:“怎么会?我的任务就是随时送您进城。”
说着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从里面拿出一套和他一样的衣服,递给秦泽易说道:“只不过要委屈您穿一下这身衣服了。”
秦泽易也不问为什么,当即就换好了衣服,跟着这两人一同往幽州城走。似乎是身上的衣服真的有魔力一般,明明夜晚宵禁,但是城门口的守卫看到他们之后,连问都没问,直接开城门将三人放进城去。
秦泽易还是一句话都没问,他虽然是靠贩卖秘密生存壮大的,但他本人却并不喜欢打探别人的秘密,哪怕一句话!这种习惯从五年前开始,一直到今天。而且他也知道在张忘语手下干活的,没几分本事是不可能的。
秦泽易虽然没问,但是高个子等走过主道后,主动和秦泽易解释了起来:“我看公子刚刚进城的时候好像有点好奇,为什么守卫根本不盘问就放咱们进来了?我们的老板有一项工作就是给幽州城的豪门贵族提供些稀奇的小玩意,这些东西往往不能走明面,却又会要得很急,所以晚上进城对我们、对他们来说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会检查一下,后来就都懒得查了,看到这身衣服就都放行了。”
秦泽易点了点,说道:“谢谢指点。”
那高个子抱拳说道:“不敢不敢,公子,我就送您到这儿了,不打扰您行动了。”
秦泽易朝他笑了笑,然后目送他俩远去,等二人消失在秦泽易的目光中之后,秦泽易才牵着马沿着路边慢慢往前走着。他和张忘语两个人的组织有一个共同性,那就是极度保密,哪怕是对内部人员也是一样,就拿幽州做例子,张忘语在幽州到底有几个据点,只有他和风两个人知道,而他在幽州的这些属下互相之间都是不知道身份的。虽然内部消息互通可以极大程度上地将资源合理化,最大化地利用,但是一旦一方暴露就很有可能全部暴露,所以两人选择了最保守的态度。这也就是为什么秦泽易要等到那两人远走之后才选择行动的原因,当然那两人也很懂,将秦泽易送进城保证安全之后立马远去,不再干扰他的行动。
秦泽易走到一家驿站突然停下了脚步,这家驿站的灯火竟然还亮着,借着微弱的灯光,秦泽易仔细看了看店面前面挂着的“万福”的牌子,然后敲了敲门。
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颤颤巍巍从房子里走出来,慢慢走到门口,抬起头看了看秦泽易的脸,问道:“客官啊,你是要在这休息吗?快进来吧。”
秦泽易说道:“老伯,我不住宿,只是来收一封信。”
老人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说道:“信?那你还是明早再来吧,太晚了,我这眼神不好,找起来可是难了啊。”说完转身就往回走。但是秦泽易却先一步抢在了老人的身前,看着老人手里的拐杖,说道:“我看您老人家还用不上这根拐杖,眼神也不是那么不济吧。”
那老人一听,眼神瞬间变得锋利,但随即又恢复原样,然后继续慢悠悠地说道:“客官说笑了,老头子一把年岁了,骗你干什么?”
秦泽易上下打量了一下,说道:“拄拐的老人我见得多了,拄拐走路都没有声音的人,我倒没见过几个。”
老人将拐杖往地上一顿,秦泽易感觉到眼前这个老人一瞬间竟然从一个迟暮的和善老人变得如同噬人的怪兽一般。老人清了清嗓子,压着嗓音说道:“到底是谁让你来这儿,想要干什么?”
秦泽易右手一抬,正好挡住不知什么时候刺向他心口的拐杖,嘴角微杨,说道:“老人家不必惊慌,我真的只是来找一封信的。不信你看看这个。”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金色的貔貅递给了老人。
老人一看那个貔貅吊坠,眼睛瞬间睁开,先是认真地打量了秦泽易一番,然后快步走回屋里,借着灯光仔仔细细地将貔貅吊坠观察了一遍,然后站起来对秦泽易抱拳行礼,说道:“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光临,还请多多恕罪。”
秦泽易摆了摆手,说道:“江湖人没那么多规矩,我只是来取你家老板给我的信。”
老人走到墙边,掀起一副水墨画,将墙上的暗格打开,从里面小心地取出一个信封,然后交给了秦泽易,说道:“公子料事如神,信送到还没两个时辰呢。”
秦泽易打开信封,那老人自觉地离开了屋子。信上字数不多,但每一行都看得秦泽易心惊肉跳:老秦,我随风堂的十对人马都回来了,无一人伤亡,我仔细问过每一个人,他们没有一人受到拦截。你那里情况比想象中的要危险很多,而你在那里有没有人手,我的人你随便使唤,多保重!
秦泽易又仔细地将这封字数不多的信认真地读了一遍,眉头越皱越深,最后手上的气力不慎竟然将信纸震得粉碎。他跺了跺脚,急匆匆地出门去,直奔獬豸司。
张忘语的话说的很隐晦,但是秦泽易却完全明白了。张忘语的人本意是引人注目,掩护他和曲凌烟,但是那样大张旗鼓地暴露在世人视线中的十队人马无人伤亡,甚至连阻拦都没有遇到,这根本不能用运气和巧合来解释。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的敌人根本就没想在路上埋伏他们。这个幕后黑手又是绝对不会放过曲凌烟和她手里的密信的,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在曲凌烟的目的地等着她自投罗网!至于为什么这个幕后黑手会知道曲凌烟会来幽州,这个问题现在秦泽易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因为无论他是怎么知道的,曲凌烟现在都一定处于随时殒命的危机中!
更让秦泽易不安的是,他们现在所在的幽州城主就是他所推测的幕后黑手之一——羽王。在幽州城的地盘上发生什么事都不会逃过羽王的眼睛,这件事情没有外人比秦泽易更加清楚,因为羽王正是他的父亲,他太清楚在幽州运营了将近五十年的商家究竟对这块土地有着何等的掌控度。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有羽王一个的话,只要曲凌烟踏进幽州城,那她就不可能有侥幸存活的可能性!
秦泽易越想心里就越后悔,他在心中不断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明明知道幽州一行危机万分还要和曲凌烟分开进城,如果现在自己在曲凌烟身边,那么至少自己还可以保护她。一想到自己做了这么错误的选择,秦泽易甚至恨不得举起右手想要扇自己一巴掌。
张忘语要是在秦泽易身边的话,一眼就能看出秦泽易现在早已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了。其实一切都很好解释,只是秦泽易现在自己钻进了牛角尖。秦泽易之所以不和曲凌烟一起进城只是因为他考虑到了曲凌烟的心情,他知道曲凌烟不想和他扯上什么关系,所以秦泽易这次来幽州的定位就是幕后帮助曲凌烟的身份,所以自然不能和曲凌烟一起进城。而且当他看到张忘语给他的信之前,也并没有想到幽州城的情况会危机到连他自己都不能掌控的情况。
自从两年多之前,秦泽易执意将所有暗网的探子从幽州城收回之后,他就对这座城市失去了所有的消息通道。而作为暗网的老大,秦泽易最强大的武器从来都是情报,他每做一件事的时候基本上都能做到知己知彼,所以他才能做到掌控一切。但是现在的情况则是和以往截然不同,非但一点情报都没有,甚至在幽州城方圆近千里,他连一个手下都没有,这时候告诉他,他想保护的人随时可能殒命,他除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曲凌烟身边,什么都做不了,这样无力的情况下,秦泽易心有慌张也是正常的。不过,让秦泽易心绪不宁主要还是因为有危险的人叫做曲凌烟,所谓关心则乱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吧。
一阵凉风吹过,刮过一块染血的布条,秦泽易看见打了个哆嗦,那布条正是曲凌烟身上的布料!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突然涌上心头,这种恐惧感在一刻来得尤为清晰,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一幕:一个男孩抱着一个女孩在夕阳下狂奔着,呼喊着救命,面对怀里女孩不断逝去的生命却又毫无办法。那是一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绝望。五年了,他终于又一次无比清楚地感受到了这种感觉,他害怕转过某一个街角的时候突然看到曲凌烟倒在面前的血泊里,强撑着笑意对他说着再见。秦泽易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要炸裂一般,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希望把这种念头甩出脑壳,却又总是忍不住去想最坏的结果。
这时,他听到前面突然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打斗声,秦泽易瞬间精神一震,他知道曲凌烟虽然出事了,但是还活着,甚至还有能力反抗!一想到这儿,他急忙往那边飞奔过去。
又走过两条街,秦泽易终于见到了曲凌烟,她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左手臂被刀划破了,但是情况也远没有秦泽易估计的那样危机,和她搏杀的只有一个黑衣人,而且看起来武功和曲凌烟半斤八两,至少短时间之内不能再次伤到曲凌烟,更不用说有什么生命危险了,就连曲凌烟左臂上的伤,秦泽易估计还是那个黑衣人偷袭得手造成的。
秦泽易轻轻地拍了拍胸脯,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会慌张到如此地步。但是随后他就感觉到这件事并没有眼见的这般简单,于是他悄悄地绕到后面,突然杀出,一个手刀直接砍向黑衣人的后颈,想要活捉这个刺客。
这个黑衣人这时竟然出乎秦泽易想象的灵活,后脑勺仿佛张了眼睛一样,竟然侧着身子躲过了秦泽易这一招。可黑衣人没想到,曲凌烟也并不是吃素的,虽然秦泽易的突然杀出让她有点猝不及防,不知来者是敌是友,第一时间选择了防守姿势,但是当黑衣人被袭之后,曲凌烟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个人是友军,随即一剑直奔此刻肩膀刺去,想要先消除他的战斗力。
黑衣人躲过秦泽易的一击已经费劲全力,几乎没有精力去防御曲凌烟的攻势,曲凌烟一剑收效,虽然未能刺穿对方肩膀,却也将对方的肩膀划开一道大口子,瞬间鲜血喷涌而出。此时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作为杀手中最好的机会主义者,秦泽易绝对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一腿扫出,直奔黑衣人下盘。黑衣人向后连跳几步勘勘躲过这一击,秦泽易趁他脚下未稳紧跟着一拳轰出去,这一拳秦泽易不再留手,准确地说秦泽易早已不再留手,他发现自己最开始竟然判断错了对方的实力,表面上黑衣人只是和曲凌烟同一水平的一流高手,但当他躲过秦泽易的第一招之后,秦泽易就知道对手刚才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秦泽易最精通的就是暗杀,或者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偷袭,虽然他一开始并没有尽全力,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他偷袭的人江湖上绝对不多,至少不会随便跳出来一个人都能做得到。
黑衣人也知道这一拳绝不是那么好接的,但是偏偏他脚下不稳,无法跳开这一拳的攻击范围。这时黑衣人急中生智,将脚下一根木棍卷起拿到手中,向秦泽易直刺过来。所谓一寸长,一寸强,秦泽易的拳头虽然势大力沉,却终究要慢木棍一步,秦泽易没想到对方还有这样的变招,只得撤了拳劲,化拳作掌,由下往上拍出,想要打断木棍。没想到这黑衣人变招更是奇特,他仿佛料到了秦泽易的武功路数,竟然在取得优势的一瞬间弃了手中长棍,迎着秦泽易的掌力也拍出一掌,借力打力,借着秦泽易的掌力往后跳脱出战局,随后快速逃离了二人视线,消失在黑夜之中。
秦泽易并没有追击,而是走到曲凌烟身边,曲凌烟跺着脚朝秦泽易嚷道:“追啊,别让他跑了啊!”
秦泽易没说话,用随身携带的暗器银针给曲凌烟左臂先止了血,说道:“你今天先跟着我吧,有些事情比咱们想得还要麻烦,跟着我至少能安全点。”
秦泽易虽然说着让曲凌烟跟着他,但是他心里却是知道曲凌烟绝对不会同意的,先不说曲凌烟本就不希望有人看到她和秦泽易走在一起,虽然几乎不会有人认出秦泽易就是暗公子,但是若是真的有心人也许会推测出来,毕竟江湖上武功那么高的人一共就那些人;而且如今獬豸司就在面前,以曲凌烟的性格怎么能忍住不去?
但是曲凌烟这次偏偏点了点头,这个决定让秦泽易着实意外,他本来准备好的大段劝说词都用不上了,这让他省力不少,但是同时心里也越发不安,他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准备好这一次的行动,不用说敌人,就连队友的想法他都不曾真的了解,这是致命的!
“我们走吧。”秦泽易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说了一句话就走到了前面,曲凌烟往另一边看了看,眼中露出深深的担忧。
秦泽易察觉到了曲凌烟的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碰到黑衣人之前,我已经碰到我四哥了,他去追另外一个刺客了。”
秦泽易想了一下说道:“如果是苍林的话,我想你是不需要担心的,你应该比我要了解他。”
曲凌烟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担心确实是有点多余了,四哥武功虽然不是我们几个里最厉害的,但是他的追踪,伪装,潜行,轻功这些捕快的本事却都是我们几个中做得最好的。”
“捕快的本事吗?”秦泽易心中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仔细想了想却发现曲凌烟并没有说错什么,只是曲凌烟说的这些本事他也学过,他却并不是捕快。
这里绝对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秦泽易没说什么就带着曲凌烟回到了最开始找到的那间驿站。驿站老板热情地为他们准备了两间紧挨着的房间休息,又准备了金疮药交给了秦泽易。
秦泽易给曲凌烟左臂敷药,曲凌烟一言不发,目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桌子。秦泽易没有打扰她,他知道这是曲凌烟在内心里纠结着要做出决定时才会有的表现。他的暗网组织对于搜集情报有着自己独特的标准,除了机密要闻之外,每个目标人物的肢体动作代表什么意思往往也是他们搜集的重点。精通易容术的秦泽易很清楚,一个人的样貌最不可信,甚至连高矮胖瘦都能够改变,只有一个人的习惯是伴随终身,永远都改变不了的。而曲凌烟的习惯早已经被秦泽易牢记在心,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记了多久了。
“嘶!”曲凌烟吸了一口凉气,皱眉看了看左胳膊。
秦泽易问道:“疼了?”
曲凌烟摇了摇头,这时她的眼神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木讷,而是一明一暗地闪烁着,秦泽易知道曲凌烟已经做出了决定,想要告诉自己什么,但是她知道她说的这个秘密关系重大,还在犹豫要怎么说出口。秦泽易这时也系好了绷带最后一个扣子,问道:“你进城之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的胳膊上有刀伤,但是被咱们打跑的人并没有兵器?”
秦泽易的问话让曲凌烟有了引子,开始讲述起她的经历:我进城之后一路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然后马上就要赶到獬豸司的时候,我碰到了四哥。他手里拿着两坛子酒,说是和五哥喝酒喝得尽兴的时候没有酒了,他出来买酒。
秦泽易听到这里突然回想起当时在和黑衣人打斗的时候确实闻到了一股酒味,虽然那股酒味被风吹散了,秦泽易闻到的已经很淡了,但是那种酒的味道很独特,是幽州特产——御河春!而这种酒整个幽州城只有一处玉阳楼,在獬豸司几乎正南方向。想到这里秦泽易急忙问道:“你是在哪遇到苍林的?”
苍林,人称笑面追魂,獬豸司七神捕中排行第四,也就是曲凌烟口中的四哥。秦泽易这么问倒不是说苍林有多大嫌疑被秦泽易盯上了,只是在碰到敌人之后,竟然这么冒险前去追踪,将曲凌烟一人丢下,这种行为作为一位神捕是说不过去的。
“就在你找到我的那条街往南一条街。”曲凌烟并不知道秦泽易心中想到了什么,如实回答道。秦泽易点了点头,相遇的位置没有问题,看来偶遇的可能性很大。然后示意曲凌烟继续说下去。
“我们碰到之后并没有走太远,一个黑衣人从暗处窜出来伤了我的胳膊,四哥和他交手几招,他转身就逃,四哥追了过去让我先会獬豸司。但是四哥刚走,另一个黑衣人又冲了出来,然后的一切你就都看到了。”
秦泽易想了想问道:“当时我和那个黑衣人交手,你砍了他一剑之后就再没有动作,你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正想和你说这件事。”曲凌烟说着右手比划这一个劈砍的动作,然后说道:“我当时不是砍了他胳膊一剑吗?剑光闪过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他肩膀上的刺青,那是一个老虎爪子。”
“老虎爪子?”秦泽易眉头一皱,很意外地问道:“你们獬豸司的人?”
曲凌烟点了点头,说道:“獬豸司以我们七神捕为主体,除了司门里的老古董们以外主要分七部,明镜,白泽,铁面,笑无常,猛虎,独木,紫阳。猛虎一部就是以虎爪子为标志的,而猛虎的领头人是我五哥,花伴月!”
“八臂,花伴月。”秦泽易长叹一声,“如果他都是敌人的话,那么这次的行动真的是凶多吉少了。”秦泽易说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问道:“那你同意跟着我,也是觉得獬豸司里面并不像你想得那么安全吧。”
曲凌烟有些奇怪地看了秦泽易一眼,从城内再见面之后,她明显感觉到秦泽易变了,虽然她俩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她能感觉出来,秦泽易并不是一个会消极的人,他好像不论什么时候都自信满满,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但是进城之后,他不止一次地表现出担心,这一次他甚至直接说出凶多吉少这种话。
秦泽易被曲凌烟的眼神看得不自在,问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感觉你从进城之后就变得缩手缩脚的。”曲凌烟如实回答。
秦泽易很惊讶,没想到竟然会被曲凌烟看穿心事,然后才突然想起曲凌烟本就是一位捕头,还是一位神捕,虽然武功和江湖经验比不上自己,但是捕快该有的观察力她却一点都不差,自己倒是有点呵护太过,总是下意识把她当做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就是这种心态才让自己总是判断错误。
秦泽易笑了笑说道:“没什么,我在幽州没有任何势力,一进幽州城和丧失五感没有什么区别,这时候做事自然要小心一点。”
曲凌烟却不认同,说道:“以我对你的判断,你绝对不是失去外部力量支撑就会方寸大乱的人。”
“哦,对我评价这么高吗?”秦泽易看着曲凌烟的眼睛来判断曲凌烟此时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从曲凌烟这儿得到正面评价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敢奢求的,毕竟自己当年亏欠她太多。只是秦泽易不曾想过,曲凌烟虽然性子蛮横,但她能在獬豸司工作多年,说明她本身还是一个更愿意按道理办事的人。这半个月的相处给曲凌烟的感觉是最真切的,秦泽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曲凌烟心中肯定会有新的评判,这份理智也是能够让曲凌烟位列七神捕之一必不可少的素质。
“那你知道我在张忘语那儿得到的最新消息说明了什么吗?”秦泽易自问自答:“他当时派出的十组诱饵,没有一组受到过任何阻拦,你知道这以为这什么吗?”
曲凌烟听完,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那说明敌人在目的地等着我呢,而且他又绝对的自信会吃定我!但是我并不认为你会因敌人的强大而感觉到恐惧”
“那你说说让我真正畏首畏尾的原因是什么?”
曲凌烟张了张嘴,却并没有说出话来,咳嗦一下,重新调整才说道:“我这么说可能有点自作多情,但是我还是觉得需要跟你说清楚,你问我是什么让你不自信,我的答案是我!”
曲凌烟会给出这个答案是秦泽易又没有想到的,但是仔细想了想却又觉得能大大方方说出这种话的人,好像除了曲凌烟不会再有其他姑娘了。
曲凌烟没有理会秦泽易想了什么,“张忘语临走的时候跟我说了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他说的很对。”
“他说什么了?”
“他说你到幽州来之后肯定会因为没有暗网而不适应,但是这并不会影响到你的判断,但是我会。我本来以为他是在打趣我,没想到他是真的了解你才会这么说。”曲凌烟略有感叹,然后又重新整理了一下语言,说道:“我并不了解你,你的想法也从不曾和我说起过,我无法得知。但是你帮助我的心态无非就是对曾经的愧疚或者是如今你有了能力和机会想要弥补我。这两种心态哪一种都好,有一些话我是想和你说清楚的:我虽然现在身处绝境,甚至我现在能完好无损地来到幽州都是在你的帮助之下才做到的,但是并不是没有你就寸步难行,只是我身上的重担让我不得不万事小心,而接受你的帮助能够将失败的风险降到最低。如果你真的想要弥补我的话,以后有的是机会,我也绝对不会拒绝你的各种殷勤,但这次的任务如果你真的还是抱着这种心态的话,我想我真的很难再和你合作下去,并不是因为我自己的什么原因,而是如果你对这样关乎国家的重要任务时的关注点还在于自己那些儿女情长的感情的话,我想这样的你真的很难让我对你有更高的评价,非要说和我当年见到的你有什么区别的话,最多只是武功高了,势力大了仅此而已,一句草莽英雄都算是对你的褒奖。这样的你并不足以应付这样的任务。”
曲凌烟说得秦泽易哑口无言,因为曲凌烟说得每一句话都是有依据的,包括说他现在的状态不足以应对现在的情况这一句话,他对曲凌烟的过分关心让他不止一次判断错局面,虽然现在还没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却仍然是真实存在的情况,他自己也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曲凌烟会先一步提出来。他越发地确定自己的的确确小看了曲凌烟,面前这个女孩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当众扇自己耳光的小女孩了,单凭她对于自己情绪的准确判断就足以称得上紫衣神捕这个称谓了,毕竟他早已经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情感,想从他的眼神中了解他的想法是太多人想做但做不到的事情。
秦泽易赞赏地看着她,这一次他没有掩饰自己的情感,问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你认为你真的成长了,那就做给我看。”曲凌烟眼神犀利地直视秦泽易,“让我看看一个完全状态,不受情感影响的暗公子到底有多厉害。”
听完了本该让人感到倍感压力的话,秦泽易却会心一笑,这是他从碰到曲凌烟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这一段时间他确实背负了太多不必要的压力,这让他做出了很多自己本不会做的决定,就像是当一个人太想把一件事做的完美无缺时,就越是会漏洞百出,因为本来就不存在什么完美,只是当局者迷,秦泽易也难以免俗罢了。如今曲凌烟把话说开后,秦泽易反而放松下来。
秦泽易打了一个响指,恢复了曲凌烟最开始见到他的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我懂了。我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
“如果你这样的江湖传说都名不副实的话,那这个江湖也太让人失望了。”
“你啊,还是这样……”秦泽易想了半天没想到特别合适的说辞,这时曲凌烟接了一句:“你是想说锋利吗?”
“对!这个词用得太好了。”秦泽易并没有问想出这个词的人是谁,他现在并不想知道,因为能用这么合适的词形容曲凌烟的人,一定是一个她极其亲近的人。“对了,张忘语和你说那么多,就没说其他什么的?”
曲凌烟很惊讶地看了秦泽易一眼,然后说道:“你也很了解他啊,他说希望我能劝劝你,让你回到商伯父身边,重新成为幽州羽王的继承人。但是我认为这是你的家事,并不想干涉什么就没有说。”
秦泽易无奈地摇了摇头,暗骂一句:“他还真是商人本色啊!”
“怎么说?”曲凌烟发现自己现在对这两个人越来越感兴趣了。
“无利不起早呗。”
曲凌烟听完直接笑了出来,她突然觉得他们两个很可爱,没错就是这样一个和他们本应该毫无关联的形容词,曲凌烟此时却觉得莫名的合适。
“他啊,早就想让我会来继承羽王的位置。”秦泽易说到这儿就不再往下说,虽然他看出曲凌烟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却还是掐死了话题,站起来说道:“你早点休息吧,明天咱们好好打探一下幽州的情况,然后再作打算。”
曲凌烟点了点头,目送他走出房间。夜近三更,但是曲凌烟还是不能入眠,不仅仅是因为左臂的刀伤疼痛难忍,还因为一个她想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告诉秦泽易的秘密——她当时砍伤那个黑衣人时,看到的虎爪不是正常的虎爪子,这个虎爪子的拇指并不是虎爪的模样,那根拇指刺青尖锐而修长,它不属于猛虎而是另一种只属于幻想中的猛兽:龙!江湖中纹着虎爪的人很多,獬豸司纹着虎爪的人也不少,但是虎爪子配上龙的指头,这样的刺青数遍江湖也只有一个人,就是七神捕之一:八臂,花伴月!
要知道,獬豸司猛虎部出了叛徒和獬豸司神捕花伴月成了叛徒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獬豸司本隶属朝廷管辖,属于江湖中的另类衙门,这样的组织在设立之初本就承担这很多大臣的非议,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地位,是总司,她的师父用几十年心血浇灌,结出的果子。但是一旦传出獬豸司的核心势力者成了叛徒,獬豸司将面临极为严重的后果,不但会在武林中威信一落千丈,最为严重的后果甚至可能让整个朝廷失望,解散獬豸司。她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若是以一个捕快的标准审视现在的曲凌烟,那么她肯定是不合格的,但是她在成为一个捕神之前她还是一个人,一个感性随时可能压倒理性的女人,能做出这种决定并不矛盾,反而再正常不过。
只是曲凌烟不知道,虽然她并没有和秦泽易说这件事情,但是秦泽易心中却早已明了。只是他并没有说透。原因很简单,虽然秦泽易和此人交手不过十招,但是每一招秦泽易都不敢说自己占了上风,甚至客观一点说,是秦泽易跟此人交手十招已落入下风,毕竟秦泽易偷袭在先,曲凌烟伤人在后,这种情况下,这人还能全身而退,一身功夫就只能用恐怖来形容了。而且这人最后那一棍刺来,虽然手上拿的是木棍,但是用得到武功却是剑法。一个人在真正的危机时刻用出的武功肯定是最擅长的武功,那么这个人肯定是个剑术高手,花伴月正是闻名武林的剑客,这样一番推理下来,秦泽易已经可以肯定那人就是花伴月,只是曲凌烟不说,他也不会去捅破,他很清楚,人总有不得不隐藏秘密的时候,隐藏并不能代表不信任,毕竟他也还瞒着曲凌烟一件大事呢!
而且这个黑衣人是不是花伴月并不是秦泽易特别想要知道的,真正让秦泽易想不通的是如果花伴月是幕后黑手之一,为什么今天对曲凌烟网开一面,没有下杀手。如果他真的想要杀曲凌烟的话,曲凌烟绝对坚持不到自己赶来。难道是怕杀了曲凌烟找不到那封信的踪迹?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也应该先将曲凌烟抓住再慢慢审问才对啊!或许花伴月的出现是对什么人发出的信号,告诉他时机不到,先不要出手?这种猜测具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也只是有可能而已。
不过如果假定花伴月是敌人,那么苍林的行为就可以得到合理的解释了,作为七神捕中神经最敏锐的人,他和花伴月朝夕相处肯定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花伴月应该也察觉到了苍林在关注他。今晚正是曲凌烟进城的时间,花伴月可能有不得不现身的理由,所以今晚花伴要找一个独自出门却不会引起怀疑的机会,这个机会就是外出打酒的机会。按照秦泽易搜集到的花伴月和苍林两个人喝酒的习惯,这两个人并不嗜酒,而且本身严谨的性格让这两个人从来不会准备太多酒,这样经常会出现酒酣之时没有酒的情况,每当这时出去买酒的总是花伴月,所以花伴月要在今天晚上找苍林喝酒。只是花伴月没想到,苍林并不想让他出去,所以苍林这才自己出去买酒,正巧碰到一心往獬豸司赶的曲凌烟。如果今晚出去买酒的人是花伴月,那么曲凌烟碰到的人就会是花伴月,而在今晚之前曲凌烟对花伴月的信任应该是百分之百的,这样的话可能根本就不用任何其他手段,仅凭花伴月几句话那封密信就可能被花伴月骗到手。
除了花伴月,还有另外一块大石头压在秦泽易胸口,让他寝食难安,那就是他的父亲,幽州的掌控者,羽王商天行!秦泽易这次来幽州,除了因为曲凌烟之外,和他父亲也有直接关系,他要查清楚他父亲到底是不是幕后黑手之一。从那封密信被割下的残角上留下的“羽王,反”字样,到他们推测的五位直接嫌疑人,再到敌人在路上不设伏,等着曲凌烟自投罗网的自信,重重证据无一不将矛头指向羽王,如果这个人不是他的父亲,他现在甚至都不会再费心思去取证,而是断定这个人就是幕后黑手。
当然他取证的方式并不复杂,他要做的只是和他父亲当面对质即可,因为那个人是他的父亲,父亲又怎么会对儿子说谎呢?这么想绝对不是因为他的天真,而是他对一位父亲的信心。
离开幽州五年,他也算经历过风浪,见惯世事。虽然他还不是一位父亲,但是他抚养的孩子几乎每一个都视他为父亲,他很清楚一位当父亲的面对儿子会有怎样的心情。正因为他能体会到当父亲的心情,所以他才会来到幽州,鼓起勇气走到他父亲面前,想要重新拾起这份被他当初义无反顾丢弃的亲情。
第二天一早,秦泽易醒来的时候,发现曲凌烟早已坐在自己门外等着自己。
看到秦泽易从屋里走出来,曲凌烟走上前问道:“今天我们做什么?”
“先乔装,然后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理由?”曲凌烟这一次并不能认同秦泽易的决定。
秦泽易早就知道曲凌烟不会同意自己的决定,耐心地解释道:“理由很简单,现在的你对于他们来说是第一目标,而我们却连敌人到底是谁都还在猜测中,这样一来我们太吃亏了。我知道你并不想躲藏,但是就算你和我一起行动,能增加的战斗力也是有限的,并不能改变局势。”
经过秦泽易一解释,曲凌烟也明白了秦泽易的意思,接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也藏在暗处,这样他们就会自己暴露出来。”
秦泽易点头说道:“思路是这样,你没学过易容的功夫,虽然我能帮你改变外貌,但是你的体型却难以改变,幽州城说小不小,但是也算不上大。如果他们真的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你的话,只要你在外边走动,迟早都会被盯上。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藏起来,让他们空盯着所有街面却得不到任何情报,这样一来可以耗费他们人手,这样我的行动就会更方便,而且这街上和你体型相近的人并不算少,这样他们的情报错误率会很高,不用多久他们便会自乱阵脚,一旦他们出现错误判断就会做出错误决定,到时候就是咱们出手的机会了。”
“好!那我这次就等着你带我躺赢了。”秦泽易成功说服了曲凌烟,“对了,那你想让我躲到什么地方去?”
秦泽易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如果这次只有你自己来幽州,你没有达成目的会不会离开幽州呢?”
“肯定不会!”曲凌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随后恍然大悟:“你是说让我先出城,既然獬豸司里面有他们的人,那么他们的判断肯定是我还留在城内,这样他们一段时间之内是不会派人手到城外搜索。”
“没错,但是不能离幽州城太远。”秦泽易补充了一句。
曲凌烟深表赞同:“对,你在幽州城内寻找机会,如果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我却离开幽州城太远的话,就会错过好机会。”
听了曲凌烟的话,秦泽易心中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曲凌烟问他为什么不能离幽州城太远,因为如果羽王真的是敌人的话,一旦曲凌烟离开幽州城太远,那么饿羽王一定会知道,那相当于在逼羽王出手,而秦泽易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羽王暂时不要出手,给他弄清楚事情的时间。当然这些事情现在是绝对不能和曲凌烟说的,如今曲凌烟自己找了个合适的解释实在是再好不过的。
曲凌烟自然不知道秦泽易心里想着什么,问道:“这么说你是有合适的地方了啊。”
“那是自然,怎么说我也在幽州呆了十几年啊。”秦泽易看了看窗外,说道:“街上人多起来了,已经可以乔装一下出发了。”
两人从驿站出发往城外走的一路上看到了好几队獬豸司的人在巡街,但是他们的注意力都在进城人身上,真的没有人注意他们这两个往城外走的人。这样一来越让两个人越发确定獬豸司有问题。
秦泽易带着曲凌烟来到一片树林之中,竹林里建了一座不大的木屋,木屋后立着一座规模不大却很规整的墓。曲凌烟没想到秦泽易居然把自己藏在墓地,“你还知道这种地方?”
秦泽易把门打开,走了进去,见曲凌烟还呆站在门外摆手招呼道:“我怎么就不能知道这种地方?快进来吧,这里虽然没人住,但是总会有人打扫的。”
曲凌烟跟着秦泽易走了进去,发现情况的确和秦泽易说的一样,屋子明显没有什么人气,但是干净得很,这是个很怪的情况,于是问道:“你好像对这儿很熟悉的样子。”
“当然。”秦泽易打开窗户,指了指屋后的墓碑说道:“这是我母亲的墓址,我怎么会不熟悉。”
曲凌烟不解地问道:“伯母不是葬在宗墓之中吗?我前年来幽州办事,还去祭拜过。”
秦泽易很惊讶地问了一句:“你来祭拜过我母亲?”,没等曲凌烟回答就解释道:“你没发现这片树林很奇怪吗?这是一片水杉树林,幽州本来是没有这种树木的,我父亲为了给母亲还原她小时候玩耍的那片水杉树林特意请人移植过来的,虽然环境不适应,它们长得一直不是很好,却是我母亲最喜欢的地方。她老人家去世之后,父亲就把这一片他曾经亲手种植的水杉统统砍掉,搭成了这个木屋,同时在这木屋后边给母亲离了另一块碑,每年总会挑几天过来陪陪她的。我小时候后还在这儿住过呢。”
曲凌烟听完之后伸手摸了摸窗边的木头,抽了抽鼻子轻声说道:“以前总是听父亲说伯父对伯母是怎样的情深,可能是我父亲语言表达能力太差了吧,这种话听了那么多遍却没有过什么感觉,但是今天触摸着水杉木竟然有一种想要哭出来的感觉。”
秦泽易从抽屉中翻出三根香点燃说道:“你都来看过母亲,我这个当儿子的却五年都没跟母亲好好聊聊天,真是不孝子呢。”
曲凌烟这时很想安慰秦泽易几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语言表达也不是太好,只是拍了拍秦泽易的肩膀以示安慰。秦泽易走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将手中的香查在碑前,就转身离开了。
曲凌烟本以为秦泽易会在墓碑前和他母亲好好说一会话,但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离开了,看着秦泽易远去的背影,曲凌烟突然想到了张忘语当时跟他说过,秦泽易五年前和他父亲决裂同样是因为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现在就静静躺在天溪峡谷的山坡上,而秦泽易同样每年都会抽出几天去陪她。但是因为自己的原因,秦泽易这次只陪了她一天就匆匆离开了,而现在还是因为自己,他又不能和母亲好好说说这些年的遭遇,一想到这儿曲凌烟心中自然生出一种愧疚,然后突然心疼起秦泽易,她突然很想知道当初秦泽易到底是因为什么离开了幽州,那个故事张忘语曾经上赶着要讲给曲凌烟,但是曲凌烟不屑一顾,但是如今她却几乎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往窗外喊道:“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幽州啊?”她就是这样,雷厉风行,毫不隐藏,这就是曲凌烟。
秦泽易不知道曲凌烟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只好回答道:“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有兴趣,我讲给你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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