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刘渊照常起身准备出去料理军务,他一般早起出门都要道深夜才归,林茉一个人呆着觉得甚是无聊,灵机一动,她轱辘从床上爬起来,一脸谄笑的说:“今天将军带我出去可好?我一个人呆在这帐中太无聊了。”
“如今城里秩序混乱,你一个女孩子跟在我身边到处走动多有不便,你若无聊就在这营中到处走走,实在无聊还可以去找红樱商量下一次逃跑计划。” 刘渊不无戏虐的说。
林茉谄媚的笑脸突然僵住,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并不降罪红樱,可见红樱在他心中地位非同一般。本来林茉还担心刘渊知道是红樱助她逃走,会降罪红樱,林茉做错事不怕罚,最怕连累别人,看来她的担心还真是多余。 这男人果然是贪婪好色之徒,看着碗里的,吃着锅里的,在心里骂了他千百遍。
刘渊看林茉一副极其失望懊恼的小模样,只以为她是因为不能出去而郁闷,不曾想她在心里竟是这般骂他。她本是一只关不住的野狐狸,如今被禁锢在这大营里,定是憋屈坏了,不免心软,揉着林茉的脑袋说:“快换衣服,跟我出门。”
听闻此言,刚才还在心里骂人的林茉立马喜笑颜开:“那你先出去等我,我很快就好。”
刘渊无奈的摇摇头走出内帐,心想果然是小女孩,脸变的比草原的天还快。
林茉利索的换上红樱给她的那套男装,穿上马靴。想起以前被阿爹关在房中,不许出门,她就求何渠,何渠虽然最是忠于阿爹,但是还是耐不住她的软磨硬泡,总会毫无原则的妥协。有一次何渠就是帮她弄了套男装偷偷把她带到了城里玩。扮成男人出去玩可真是爽快,那天她生平第一次去了花楼,看了那里的花魁表演,她们跳起舞来身体软的像蛇。又去百福楼喝了那里最有名的桃花酿,甜甜的,香香的,让人忍不住多喝几杯。回家的路上遇到纨绔子弟调戏民女,林茉趁着醉意要替人强出头,不曾想那纨绔家丁众多,自己的那些花拳绣腿,真的打起架来根本派不上用场,只好作缩头乌龟躲在何渠身后,何渠一出手,打的那纨绔满地找牙,他们便趁机逃跑了。说起来,她也只有逃跑的功夫拿的出手了,虽然还不至于飞檐走壁,也算得上是身轻如燕了。第二天那纨绔便告上门来,说他家公子仗着老子有兵在手,仗势欺人,欺凌百姓。她父亲一开始还据理力争,他只有一个女儿,哪来公子去仗势欺人,知道原委后被气的大骂:“简直胡闹。”
刘渊在外面等得有点着急,刚想去内帐看看她在折腾什么呢,就看到林茉一身英姿飒爽的公子装束出来了,蜀锦的长衫上有淡蓝色的暗纹,一道银秀腰封束出她纤细的腰身,暗灰色的中筒马靴与衣服相得益彰,林茉本就是高挑的身材,一套普通的男装让林茉生生穿出了贵族公子的风度翩翩。
见刘渊愣愣的看着自己,林茉稍显尴尬,“你不是说带一个女孩子到处走动不方便嘛? 这样你就不用把我当女孩子了。“说罢,便拉着刘渊往外走。
刚出帐便撞见了那个吴纨绔,他一见着林茉便露出夸张的惊艳之色:“呦,这是谁家的小公子啊,竟长得这般漂亮!”林茉老早见识过他的这幅德行,所以一点都不意外,向他和手一鞠,行了个男人礼,干干一笑:“过奖过奖!”倒是一旁的刘渊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有飞流直下三千尺之势。
林茉的踏雪需要休养,不能骑了,她又执意要自己骑马,本来刘渊是要跟她一起骑他的黑山,他自然不怕旁人闲言碎语,反而还有点故意为之,只是林茉现在这套装扮,两人同骑一匹马的话未免显得太诡异了。于是刘渊让林茉骑她的黑山,自己又去找了一匹马来。
不久,便来到城防重地,现今城防布置刚刚完成,刘渊每日都要亲自巡视。
守城统领见到刘渊,便跑步过来弓身道:“将军,属下有事禀报。”
统领见林茉稍作迟疑,又见林茉骑的是将军的黑山,想是极其信任之人,便继续汇报:“将军,昨天开始营中便陆续有兵士病倒,病症似高烧疟疾,如今已扩散到二十几人,我已将这些人隔离安置,军医单独医治。”
“带我去看看。”三人策马到了安置之所,统领给刘渊拿了防护面具,两人便进去了,虽然林茉强烈要求一起进去,但还是被刘渊拒绝了。
二十几个人挤在一起,地上打着通铺,因为病症似疟疾,所以味道不好闻,地上躺着的士兵非常痛苦,发出阵阵呻吟声。刘渊看了不禁蹙眉。便招来医治军医询问情况。
军医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也带着防护面具,不容乐观的摇摇头:“将军我们到外面说吧。”
出到门外,林茉便迎上来跟在刘渊身后,老者见林茉是陌生面孔欲言又止。
旁边的统领忙说:“胡军医但说无妨。”
那胡军医便弓身作揖开口道:“此次疫症来势凶猛,已有蔓延之势,恐怕是战后几日多有雨水而引起,当时战场还未清理干净,雨水浸泡尸体污染了河水,如果在下判断不错的话,这疫症是因为饮用生水所致。病人的粪便如再次污染河水,后果会不堪设想。”
统领补充道:“属下已经传达全军不许再饮用生水,所有入口食物均要经过煮沸,病人的粪便呕吐之物也都派专人运出城进行深埋处理,所有人一旦发现有疑似症状立刻隔离。将军可还有其他吩咐,属下即刻去办。”刘渊用人眼光精准,手下多办事得力。
刘渊微微点头表示肯定,又对胡军医道:“那这些已经发病的人可有医治办法?”
听到这话,胡军医漏出为难之色:”将军恕在下不才,没有找到有效的医治之法,这种疫症之前在战后也有发生过,我们只能全力控制其蔓延,而未有治疗之法,这些人恐怕。。。。。。所幸此次发现及时,到目前只有这二十六人。“
刘渊思考片刻对一旁待命的统领道:“恐怕民间也已经有疫症传播了,你速派人去查看,尤其是难民集中的地方,安排人手去帮难民作隔离,把防治办法传达下去,务必防止疫症在民间蔓延。还有立即召集将士帐中议事。 ”
林茉刚还因为那二十几个士兵的命运而伤春悲秋,此刻听到刘渊说起城中的百姓,立马觉得他形象高大起来,简直可以和日月同辉。
片刻之后,大帐中便到齐了十多名将士,因为刘渊不允许林茉离开他半步,所以林茉一直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将士们看到将军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公子,多有疑惑之色,此时只有吴起在憋着乐,看来将军现在是一刻也离不开这小丫头,出门都恨不得拴在裤腰带上啊。
刘渊神色严肃,剑眉微蹙,扫了一眼底下的人,开口道:“军中昨夜开始有时疫发生,诸位应该已有耳闻,此时我军刚刚入城,晋军随时会有援军反攻,若时疫蔓延,对我军极为不利。现在大家第一要务是配合徐统领和胡军医,全力控制疫情蔓延。另外此事在军中要做到秘而不宣,只当一般病症宣传,胡军医自会全力救治,防止谣言四起,动摇军心。更要封锁消息防止传出城外,给敌军可乘之机。”句句掷地有声,言语间威严无比。
众人颔首作揖齐声道:“谨遵将军令。”
此时有徐统领派去民间查探的人来报,刘渊便令众人退下。
“果不出将军所料,民间疫情要比军中严重,难民集中处更是情形惨烈。”
刘渊此时已剑眉紧蹙,稍作思考便说:“传胡军医,随我亲自前去查看。”
刘渊做事向来凌厉果决,却又心思缜密。
林茉听说民间疫情严重也非常着急,强烈要求一同前去,刘渊本不想带她,但是如今疫情四起,若让她一人四处走动更不放心,便亲自为她戴好防护面具。这一亲密举动让一旁的胡军医异常尴尬,心道最近军中传闻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说将军最近口味大变,从狼口救下个比女子还漂亮的小公子,便金屋藏娇了,现在这情形看来,怕是已经准备公开了,恕他这个老腐朽有点接受无能啊,只能默默走开装作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城里巡视一圈,看到难民惨状,林茉心里备感凄凉,这些曾经是受她父亲庇护的子民,如今却如此悲惨。都怪当时大意,中了刘渊诡计,不然她父亲的城防固若金汤,决不会如此轻易被攻下。
回来的路上,刘渊心里也很难过。这平阳城一直胡汉混居,自中原晋室立国以来,政策逐渐偏向汉族士族,胡人地位日渐低下,而平阳城在汉朝政权控制下,胡人生活就更是悲苦。如今看着民不聊生,却无能为力。回头又对胡军医说:“这些已经发病的人,一定要想办法救治,不计代价。”
医者仁心,刘渊的话让胡军医非常钦佩:“将军爱民如子,在下定全力以赴。只是若无特效疗法,这些人的性命要看他们自身的体质和造化了。刚才微臣隐约听到难民说这平阳城中有位神医,通晓这时疫治疗之术,只是目前城里稍微有点资本的人都逃出去了,剩下的都是贫苦百姓,怕是寻不来此人了。”
林茉听得此话,觉得有个办法倒可以一试,立刻跟刘渊说:“将军,我知道这神医的药铺在哪里,我带你去。”说罢快马加鞭往药铺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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