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茹起了个大早，围着院子跑了几圈，兴高采烈地去于氏那里邀功。

却听守门的婆子说，于氏一大早就坐马车离开了，要外出玩上几月。

上官茹一听便急了：“娘出去玩怎么会提前不告诉我，你定是在骗人！”

婆子抹汗：“二姑娘，老奴怎敢骗您。大夫人千真万确出府游历去了。一大早就离开了不说，还带走了许多的东西。”

“我不信！”上官茹要往院中闯：“娘不会这么突然就走了，我要去看看。”

这婆子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实情的下人，被上官邱特意叮嘱过无论如何也要瞒过二姑娘。现在这屋里染血的被褥还没拿去洗，被二姑娘看见了怎么得了。

若是搞砸了这事，她可就要被赶出府去了。

想想自己常年卧床的儿子还要药钱，婆子心里一颤，壮起胆子用蛮力拦着上官茹：“二姑娘，您不能进去！您莫为难老奴了！”

上官茹被婆子粗壮的胳膊死死挡住，又急又恨，简直想把这个大胆的下人拖出去打几棍子。

她也铆足了劲往里冲，婆子到底不敢伤了她，渐渐败下阵来。

千钧一发之际，于氏身边的大丫鬟红鹃突然从院里走出来，给婆子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

婆子满头大汗，见此终是松了口气，浑身力气一瞬间都卸了下去。

上官茹冲到红鹃身边：“我娘在哪呢？”

红鹃沉稳道：“回二姑娘的话，大夫人从未出过远门，前几日听闻江南山清水秀，正直烟红柳绿之时，不禁有些意动。昨日突然决定要动身，就没来得急知会二姑娘您。”

上官茹皱眉：“不对，娘昨日才派了丫鬟给我送红豆糕，怎么也没捎句话来。”

红鹃在于氏身边多年，早已练就了一副玲珑的心肝。脸不红心不跳地圆谎：“大夫人怕您知道舍不得她，又太想去外面看看了，所以瞒着您。二姑娘千万不要气恼。”

原来如此。

上官茹撇撇嘴：“娘真是，我有那么小气吗？若要出去玩，带上我一道不就好了？”

“大夫人给您留了一封信。”红鹃从衣袖中拿出信，交到上官茹手上。

今日清晨时分，于氏终于恢复了些力气，立刻就爬起来写了这封信。

上官茹读了一遍，就是些譬如娘不会走太久，你不要惹祸；你还小，不适宜出远门，下一次一定带上你这类的话。

她把信装好，心情徒然明朗起来。

本以为娘的身体近来不大好了，总是在卧床休息。现在看来，明明健康的很，还有精力出一趟远门。

且娘还说，下一次会带上她一起。

上官茹哼着小曲走了，把一颗小石子在脚底踢来踢去。

红鹃看着那道背影远去，脸上恭敬的浅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对一旁同样面色难看的婆子说：“屋子每天打扫着，切莫落了灰。以后夫人回来了还要住呢……”

“是。”婆子低声应下，心里却苦涩地想，大夫人她……也许怕是回不来了。

……

上官茹想着于氏的身体好了，再不用自己逼着自己练武了。不过一个时辰，就又恢复了本性。

只是她有了新主意，不愿再像以前一样只是在街上溜达着玩了，要做些更有趣的事情。

栀子照着上官茹说的，给她梳了一个男子的发髻，然后翻出了以前买的衣袍穿戴整齐。

上官茹看看自己过于清秀的脸，问栀子：“你可会易容？”

栀子一僵：“婢子只会简单的描眉画眼，哪里会哪些江湖上的技法。”

很好。上官茹叹气。

她空有一副装扮成男子的热情，却没有一个会易容的丫鬟。

想了想，自己拿起桌上的炭笔，照着眉毛就描起来。

“姑娘！”栀子没拦住，忍不住叫了一声。

姑娘怎敢自己画眉，当年画了两道粗眉，可是把教礼仪的娘子气得直接走掉了。

上官茹却想象着上官邱眉毛的样子，给自己小心地画了半天。等画好了照镜一看，竟真的多了几分英气。

她想了想，拿深色些的脂粉把自己涂的黑了些。

自以为打扮得很像男子了，上官茹便带着栀子溜出府去。走在路上持着不一样的身份，不禁生出一股新鲜感来。

她自己拿着铜板到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听到老板找钱时说多谢公子，嘴角都快裂到耳根了。

太有趣了！

包子铺的老板却摇着头重新蒸了笼包子，心道谁家姑娘如此贪玩，涂黑了脸假扮男子出来，却伸着一双白嫩嫩的手买包子。

上官茹把包子分给栀子一个，自己也拿着一个啃。正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人们的惊呼，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人群拥挤着带到了路边。

一个身上带有血迹男子骑着马，飞一般地跑来。马踢踏踏，几乎是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百姓们面面相觑，被那满身是血的人吓到了。

“这是怎么了，受着伤还骑马……”

人群静了几秒，不知是谁开口说：“大家伙儿还不知道吗？穆将军打败仗了，而且受了很重的伤。过几日就要回京养病。”

“呸！”人们听闻都忍不住啐了一口：“胡扯，穆将军怎么会打败仗！”

那声音又道：“怎么不可能，我是从北边来的，今天才刚进京。这京城里还不知道，北边早就传遍了。”

上官茹头一次听说这些事，刚刚被吓到的心又被好奇占满了，竖起耳朵认真听。

“穆将军败了，那北边不就危险了！我家商铺还准备入秋就去北边拉货，现在看来还是算了吧。”

“别听那人妖言惑众，穆将军不会打败仗的。”

“我看不一定，这人确实是北边来的。”

栀子看着越来越乱的街，赶紧拉着上官茹离开了。

“哎！”上官茹有些着急地推她：“别走啊，我还没听完呢。”

“百姓聚在一起总会有口角是非，一会儿若动起手来会伤着姑娘您的。”

上官茹一想觉得有理，她可不敢在现在受伤。没了好说话的娘，爹可是说禁足就禁足的。

她远离了是非之地，心里却有些耐不住，和栀子聊起刚刚听到的：“他们说那个穆将军打了败仗，北边不安全了。”

栀子抿唇：“穆将军不会打败仗的，若是连他也输了，城外就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上官茹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白了：“娘去南方了。那岂不是就危险了！不行，我要赶紧让人把娘叫回来！”

是了，若是外面战败了，除了这背高高围墙护着的京城，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栀子扶住上官茹，安慰道：“那人不过随口一说，不能当真的，穆将军战功赫赫，怎会突然打了败仗？姑娘莫担心，大夫人她们一路南下最是舒适有趣，不会碰到危险的。”

“话虽如此……”上官茹喃喃：“等娘回来后，我们一家都不要再出京了。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