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官茹的院落，栀子不情不愿地和人嘱咐了几句，芃姬就被领去了后院。

“这位姐姐，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我们一般都是巳时起床做事的，你且记着。”

芃姬点了点头，便又被带到囤间取了条被褥。

她整好床铺，坐在床上简单地处理了下膝盖的伤，就不敢停歇地抬脚去了正厅。

二姑娘的院落比大姑娘要精致许多。

干净敞亮的厅中，上官茹正躺靠在仰椅上，由珠儿伺候吃水果和点心。

她闭着眼，张口吃下珠儿举到嘴边的葡萄，手脚明明齐全，却只放在一边当摆设。

从头到尾只是嘴巴动了动，末了却还挑剔地说：“这次买的酸了些。”

芃姬冷眼看去，就见那殷切喂食的小丫鬟连连认错，好似生怕惹了这二姑娘生气。

而二姑娘，举着一双素白的手随意挥挥，一副大赦天下的高傲模样。那双手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了，连指甲都个个圆润，一看就知道从未干过哪怕一丝半点的活计。

芃姬不禁在心里讽刺地警醒自己，别妄想被二姑娘收去就峰回路转了，只怕是入了另一个虎穴而已。

这天下，哪有把下人的命当回事的主子。大姑娘尚且算宽厚的，可要打杀她们时也全是随了心情。更何况这根本就不可理喻的二姑娘。

上官茹吃好了，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珠儿立刻意会，拿过早就准备好的帕子给她净嘴。

“下去吧，明天早点去买葡萄，别让那些人把甜的都挑走了。”上官茹打了个哈欠。

珠儿放下帕子：“是！婢子一定让人再早去半个时辰，比那卖葡萄的老翁去的还早。”

上官茹满意地点点头。

珠儿端着剩下的葡萄要走，却听自家主子说：“葡萄留下，你下去。”

葡萄留下？珠儿纳闷地想。

可葡萄是酸的啊……

她没有多言，悄悄退了下去。

上官茹这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芃姬，从头看到脚。

鹅蛋脸，柳梢眉，唇红得像樱桃一般。个子高挑，前凸后翘。

虽然脸蛋上蹭了灰，却依旧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她问这美人道：“可有名字？”

美人说：“回二姑娘，婢子贱名芃姬。”

上官茹念了一遍，觉得有些奇怪：“芃姬？是上官清给你取的？”

芃姬淡淡道：“不是，是婢子以前的名字。”

上官茹点头，接着问她：“那你想让本姑娘重新给你取个名字，还是继续叫这个？”

芃姬闻言不禁有些想笑。

因为在很久之前，大姑娘也这般问过。

一个新名字，新身份，真的很有诱惑力。自己何曾不想忘了前尘旧事重新活着。

可换了名字，能忘掉的事却终究不能被抹去。

“谢姑娘，但婢子还是愿意用这个名字。”

上官茹深深看她一眼，嗯了一声：“好，随你。但是……”

在芃姬疑惑的目光中，她轻笑道：“我觉得芃姬太绕口了些。你以后虽然还叫芃姬，但我会唤你阿芃，要不每次喊你都得咬了舌头。”

芃姬怔住了。

岁然这只是二姑娘无意的举动，却让她心中一块沉甸甸枷锁被巧妙地打开了。

她永远是芃姬，但她还能是阿芃。

她永远会带着不堪的过去生活，却未偿不能试着活得开怀一点。

“阿芃。”上官茹道：“你有什么擅长的？”

“回姑娘，婢子会些武术。”

上官茹点头：“那好，以后你就是这院子里的二等丫鬟了，平日里与珠儿她们一起做事，有时会叫你晚上过来守夜。”

芃姬行了一礼：“是，谢姑娘。”

“这些葡萄赏给你，拿下去吃了吧。”

芃姬端着葡萄回了后院，有几个小丫鬟凑过来搭话：“姐姐，我们如何称呼你？”

芃姬想了想，轻笑着说：“你们叫我芃姐姐就好。”

她把手中的葡萄分给几人一起吃。

小丫鬟看她容貌漂亮，待人却极温柔大方，当下生出好感，笑着叫了句芃姐姐。

芃姬抬头看看天空，眼里不知是什么情绪。

与此同时，栀子后脚进了厅里，对上官茹道：“姑娘，我悄悄问过了。今早大姑娘不知为何发了大火，整个院子的丫鬟都被波及了。这芃姬应当是没犯什么大错，只是不巧撞到大姑娘气头上才被发卖的。”

上官茹耸耸肩：“我早就猜到了，能被上官清看不顺眼的人，应该品性就没什么大问题了。”

“姑娘！”栀子忍不住叫了声：“能被发卖的丫鬟大多都是祸根，像芃姬这样的实属少见。您下次千万不能再把这种丫鬟带回院里来了。”

上官茹不以为然：“放心，你家姑娘我还没那么好心，见到哪个都要往院里带。多一张嘴吃饭，院里还养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