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知道,一直都知道。
杜宛若推开塞仙,转身就跑去找李慕辰。
跑到一半,她却停了下来。
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呢?
晨露欺骗自己的事实,她已经死了的事实,无一能够改变。
杜宛若靠着廊柱坐了下来,她呆呆得看着一片绿叶良久,很久,蓦地听见正走来的两个内侍的交谈之声。
“你说咱们皇上怎么想的,之前带回来的那个不会动的女人被活埋了,还有个小的喂狼了,但魏王却是……”
“嘘~~~~~~小点声啊,万一被人听见,咱们就得遭殃了!”
“对对对,赶紧走!”
杜宛若怕被人看见,恰巧躲了起来,所以那两个内侍也没瞧见她。
但他们口中的内容,杜宛若越想心里越寒。
“他们口中不会动的女人,难道是……”
“是的,就像你想的那样。”身后传来了塞仙的声音。
杜宛若转过去,也不诧异他怎么会出现,但想起以前他就一直跟着自己,刚刚推开他跑过来,也不能猜想他是跟过来看看,以防自己有什么不测。
“你是说傅轻雅吗?她怎么了?”
塞仙欸乃一叹,“算了,你既然都知道那么多了,我就索性一次告诉你吧。傅轻雅为了陷害你,不惜在自己身上开个洞,然而自作孽不可活,她伤了神经,再也无法动弹。归根结底,她欺负你最是厉害,所以被浮后,辰哥就下令将她活埋了。”
“那公子李睿呢?他还那么小。”
“他是李慕云的骨血,自是不能留,而且他已经那么大,懂得记事,为了以后考虑,自是留不得。”
杜宛若重重朝后一跄踉,然后最后问了句,“那……他呢?”
问到这个塞仙好像不那么沉重了,语气也轻松了不少,就像看到一个心腹大患被解决了一般,“他啊,还记得曾经他向你许诺的誓言吗?”
杜宛若异常震惊地看着他,那是她跟李慕云大婚时,李慕云在床底对她许下的誓言,塞仙如何得知。
塞仙被看得不是滋味,忙着解释道,“别想歪了,我可没有躲人家屋顶,偷听的习惯,是他自己说出来的,说什么此生觉得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当初给你许的誓言,他始终没能守护住,所以,”塞仙顿了顿,用无比天真的语气述说道,“辰哥便将当初他怎样许诺你的全部应验在他身上。”
若有相负,定受千钉百虫之苦!
当日的誓言,耳畔犹存。
杜宛若不知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找上李慕辰,然后在她的一味要求下,李慕辰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到了一间屋子的门口。
从接近这里开始,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你当真要看?”李慕辰最后一次询问她。
杜宛若愣了片刻后,点点头。
李慕辰鼻息一叹,命人推开了那两页门。
大门刚一被打开,令人作呕的腥臭便迎面扑来。
但屋里的骇人的景象,更令她胃里翻腾地厉害,转身就忍不住地吐起来。
李慕辰为她顺了顺背,见她如此难受,“不如……”
杜宛若抬手制止了他的规劝,调整好后,只道,“没事,我能行。”
她让李慕辰在这里等她,她要一个人过去。
面前一个血糊糊的人已被钉在墙上,全身看上去无一处完好,但杜宛若仍旧在第一眼就认出他是李慕云。
走近后,她才发现李慕云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活着,因为胸腔有起伏,他还有着呼吸。
鲜血已经将他溶金的俊脸掩盖,耳朵上,眼睛上都插着钉子,唇角周围和脸上全是干了的血痂。
他被剥夺了视力,但听力应该是好的,因为从刚才听到杜宛若的声音起,他就显得不太安分。
虽然身体已不能动,但脑袋却是可以微微转动的。
听着杜宛若缓步走来的脚步声,他知道她来了。
呼吸不断不断地加剧。
“他不会说话了,是吗?”杜宛若已经来到李慕云的跟前,问的却是李慕辰。
李慕辰回道,“是,除了听觉和活着,他已经一无所有。”
杜宛若心里一沉,她原本对李慕云恨之入骨的恨意,骤然间荡然无存。
她又走近许多,用只有李慕云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所以你还听得到对吗?”
李慕云微乎其微地点头。
杜,“我原谅你了,不恨你了。”眼眶酸涩,她流下泪,“所以,你安心地去吧。”她抬手将他手上钉的一根长钉拔了出来,然后对准李慕云的心口按了进去,“只盼来世,我们再也不要相遇。”
李慕云的喉间发出了难以抑制的呻吟,而在生命终结的那一刻,他似乎笑了,只是这个笑再也让人看不出来。
直至呼吸的胸腔没了起伏,安静地静止下来,杜宛若才转身离去。
◇
几年后。
从那天开始杜宛若就完全变了个人。
她变本加厉地向李慕辰索要一切,大兴土木,豪建宫殿,酒池肉林,夜夜笙歌。
种种劣行,加之那日魏王当着三军的面强了她,迫使她被很多老臣子弹劾,让李慕辰废后。
李慕辰虽没准,但杜宛若岂会坐以待毙?
她暗中培养了许多势力。
谁想拉她下位,谁都得死!
谁想阻挠她,谁就得死!
所有的事,必将顺着她的意而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杜宛若为了巩固地位,先后为李慕辰生了三个孩子,而且都是儿子。
每当有人死在她的手上,她就忍不住回想起,亲手了结李慕云的那天。
当她将长钉按进他的胸口时,她便将她的良知也一并按了进去,随着李慕云一起消失在这世上。
华美的宫殿里。
杜宛若又一次醉卧在美男堆里。
人人都称她是一代妖后,放荡嗜血。
殊不知,每晚,她都会被李慕辰抱回寝宫休息,而那些美男也只是逢场作戏,一旦有人敢跃雷池半步,第二天那人便会从世上永远的消失。
所以当李慕辰过来时,那些装醉做戏的面首们便会无比清醒地醒过来,然后自觉地从杜宛若身边让开。
李慕辰上前,轻易将她打捞起来,也不嫌她浑身酒臭,总是看不够地盯着她的睡脸,吻上她的额头,然后抱着她翩然离去。
半梦半昧间,杜宛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寝宫,看着床前正在宽衣的俊美男子,不由慵懒地启口,“皇上究竟爱臣妾哪里?”
可能没想到她醒过来,李慕辰宽衣的动作顿了顿,而后便见他继续宽下衣物,后,优雅走来,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
“不知道。”他道。
杜宛若闻言,不置可否的哂笑,多年打磨,她已比最初妩媚许多,更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不过,”却又听李慕辰继续道,“看见你笑,我也会笑,看见你哭,我会心痛,我会尽我所能满足你的一切愿望,合理的,不合理的,哪怕是豁出性命。但,除了让你离开我。如果以上算爱的话,那我便爱了。”
这段时间,杜宛若养了很多面首,每天都能听到不同的赞美和示爱,但李慕辰的这番话却是最令她动心。
然而片刻的心动并没有将她已死的心毒除去,不一会儿,她便又恢复成以往,然后冲李慕辰笑道,“都说皇上是普天之下最聪明的人,料事如神、运筹帷幄,竟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言语中,明显有几分挖苦,换做平时,李慕辰定是不会理她。
但下一刻,李慕辰却破天荒地回答道,“世间有太多我们无法预料及掌控的事,就像我爱上了你,就像你爱上了他一样。”
杜宛若还没从李慕辰这番话的震惊中回过神,便见他已然俯下身子,“再替我生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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