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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全录》第四章 既见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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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林中又窜出两个做奴仆打扮的汉子,环顾一番之后,其中一人对武山道:“二爷,怎不见秦小子?”

武山神色森寒,直勾勾地看向戴笠男子,道:“那厮拼着捱了老子一记重拳跑掉了。不过他尚有个同伙还在这里。”

另一人道:“咦?竟有此事?他竟能从二爷手下跑掉。他跑往那个方向?”

武山瞥了眼暗讽自己办事不力的沈萍盖,忖道:好叫你们看看爷爷的手段。扬声冲戴笠男子喝道:“好小子!竟敢插手我家小姐与秦小贼的比武。快快报上名来,束手就擒,爷爷可在小姐面前为你说说情。”几个时辰前,周灼华与秦离焱的生死相争确实因为戴笠男子的介入而避免了发生惨案,但戴笠男子并不是主动想管的这件事。所以现在被不客气地指责他很生气,然而这只是一个奴才,即便他成为奴才之前扬名东南诸省,因此戴笠男子不屑跟他说话,他只会跟他的主人对话。

戴笠男子完全无视武山,始终没有抬过眼,此刻更是转身便走。

武山像被一巴掌扇在脸上一般,怒不可遏,眼中仿佛喷射出实质的火焰。右手成爪如钳子一般抓向戴笠男子肩头,道:“让你走了吗?”

铁爪将要抓上的一瞬间,男子身形不见如何变化,只右肩稍沉,只这片刻,便使武山失去了初期的判断,所以他改变了招式,继续张爪向下抓去,只不过变化也是需要时间的,虽然需要的时间很短,戴笠男子在他变招的瞬间便又陡然抬起右肩,然后武山的手便被男子的肩膀撞开了。

武山脸上更加挂不住,气沉丹田,一拳打向戴笠男子背后,此刻他也顾不得背后偷袭是否光彩,只想把男子打趴在地上,掀掉他的斗笠,打掉他的鼻子。

男子躯体横移,转身面向武山,面色冷漠。

武山铁拳再次挥出,戴笠男子抬手拆开,武山不依不饶,又趁机递出四五拳,于戴笠男子倒是无损伤,但斗笠却是被二人拳脚相接时的劲气震飞。

斗笠飞出,露出的是一张二十岁出头的面孔,眸子黑白分明而深邃,眉间含着一丝愠怒,一绺乱发从额头探出,稍显狼狈,却仍使人感到一种随意的洒脱感。

沈萍盖和杨峥见到如此年轻的青年高手,心下暗忖是谁家高徒,若非出自名家,绝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和武二爷斗至如此地步,虽然临敌经验上稍显不足,所以表面上一味求守,处于下风。

可是,他的剑还没有出鞘。

而他的剑,是能跟大小姐分庭抗礼的剑。

但年轻人迟迟不肯出鞘,所以他不断后退。武山气势迫人,进招不断。

年轻人手握剑鞘,武山一拳轰在鞘面上,年轻人趁势后退,武山面露得意之色,道:“小子,怎么不拔剑?”

“我的剑只分生死,不分胜败。”

“大言不惭的小子,怎不见你在我家小姐面前如此说?”

年轻人十分诚恳地道:“我打不过那姑娘。”

言下之意,自然便是武山打不过他,所以武山不高兴,“小子,你拔剑吧,老子今日如果折在你的剑下,就不配再服侍小姐。”

年轻人依言缓缓拔出了剑,随着铁剑被抽离剑鞘,年轻人的气势也正发生着不可描述的变化,宛如一把蒙尘已久的宝剑被擦拭锋刃,然后剑的寒光一点一点透露出来,慑人无比。在他将铁剑完全拔出时,他的气势也攀升到了绝巅。

武山眼神凝重无比,他目睹过眼前的年轻人一剑之威不仅抵挡住了小姐的全力施为的一剑,甚至还重创了小姐,虽然有秦小贼的一半力量,但仍不可小觑。

“来吧。”年轻人缓缓道。

武山看了眼沈杨二人,示意他们一起上。

三人呈扇形迫向年轻人,武山仍赤手空拳;沈萍盖的兵器是双手短叉,见此年轻人反而不敢小觑,兵器之道,素有‘一寸短,一寸险’的说法,所以真正敢用短兵器的人,都是有着真功夫的人;杨峥的兵器是一节硬鞭,观他手臂粗壮,想必是膂力惊人之辈,由于硬鞭较剑粗而硬,常以磕、砸、鞭、扫等手法迎敌,故而一定程度上是剑的克星。

年轻人不等三人包围圈再缩,那样他将失去腾挪辗转的余地,所以抢先出手,却是先攻向了手持硬鞭的杨峥。在选择上,沈萍盖双手短兵,被他缠上必定难以脱身,武山虽然赤手空拳,适才与他相斗,也未能讨得了好。只有杨峥,虽然他手中的硬鞭克制剑,但年轻人并不畏惧,一来自己剑走轻灵,攻击杨峥回转余地较大;二来敌人也想不到自己会以剑迎上硬鞭。

杨峥见年轻人向自己攻来,当下严守门户,横鞭应敌。

年轻人攻至,却像泼出一阵剑雨,杨峥根本分不清剑从哪里刺来,失措地退了一步,觑不准年轻人虚实,只见眼前寒芒闪闪,勉强胡乱挥了一鞭,却什么也没有磕到。这刹那之间,武山喝道:“形如泼墨。”

杨峥顿时醒悟。原来杨峥所学鞭法攻守兼十分出色,学习鞭法中的守势时,便有‘泼墨不沾身’之言的最高境界,杨峥虽然一直未曾到达这个境界,也常通过身穿白衣泼墨练习。此刻经得武山提醒,方才想起。

当即挥舞铁鞭,呼呼生风,竟是防守得滴水不漏。

但一直未曾碰到来袭的铁剑。原来,年轻人使的剑,也净是虚招。

晃点杨峥一下之后,年轻人身形一转,便又攻向了沈萍盖。

沈萍盖怡然不惧,往前踏出一步,右手使叉迎上了年轻人,年轻人剑若蛟龙,蜿蜒回环,铁叉划破年轻人的左肩衣衫,但铁剑却已杀至沈萍盖前胸,已经被沈萍盖左手铁叉别住。沈萍盖冷笑道:“老夫人送外号‘左手绝人铁叉王’。”

武山此时从背后袭来,杨峥挥舞铁鞭攻向左侧。年轻人不及细思,左手握鞘格开铁叉,矮身抽出剑,双脚忽地一盘,身子诡异地转向,配合双手,右手握剑从下往上,斜指杨峥咽喉,不及半寸,往前稍递,杨峥顷刻间便要毙命;左手握鞘,平指武山丹田,劲气一吐,武山一身武功便要被废。但沈萍盖的铁叉也在此刻抵住了他的脊柱。

四人都没有再动。刻下局势凶险,稍有异动都定会有死伤。

大约过去了半柱香的时间,武山、沈萍盖、杨峥三人交换了个眼神,沈萍盖道:“我先退,我哥哥兄弟再退。”年轻人不置可否。然后年轻人背后突然失去了如芒刺背的感觉,便知沈萍盖已放开了他的要害。然后杨峥、武山也各自后退,年轻人收剑起身。

武山三人刻下对于年轻人的实力有了更高的认识,更可怕的是他的战斗智商,临危而不乱,生生令三人投鼠忌器。

再度交手时,四人都谨慎无比,或者换个说法,四人都互有保留,不再生死相搏。武山等人更是吃惊,要知道,现在他们是三个围攻一个,而且三人各自都是成名日久的前辈,居然跟一个二十岁出头的晚辈缠斗不休。年轻人铁剑在手,挥洒如意,身法高超,虽然被三人围攻,却凭借身法之利,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间脱离包围,使三人难以形成合力对付他。

兀自缠斗之际,四人忽听方才秦离焱逃走的方向传来一阵树叶摩擦的窸窣之声。然后一道身影窜出,一掌印在武山后背,武山当即喷出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来人正是秦离焱。秦离焱击了一掌之后又立即飞奔远遁,好在他还算有良心对年轻人道:“快跑。”

年轻人有些愕然地看着秦离焱离去的背影,忽然身后一阵风雷之音,“受死。”来人中气十足,而且盛怒异常。年轻人只来得及运真气在后背粗略防备,便感受到了一股巨力袭上后背,宛如一柄铁锤被抡圆了砸在后背。年轻人被巨力抛飞,秦离焱回头架住他的手臂,年轻人只回头看了眼是何人,强忍着晕厥之意,与秦离焱远遁离去。

将年轻人击飞的人自然便是武山大哥——武夷了。

武夷还要去拔腿去追,杨峥急道:“大爷,二爷他……”

武夷才停下脚步,并拢二指探向武山鼻前,眉头紧皱,撑起武山盘坐,然后右手抵住武山后背输送真气,不一会脸上便布满汗珠。

一直跟随武夷的蒋开、韩卫紧随而来,看着沈萍盖和杨峥,又看看武夷武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沈萍盖投去询问的眼神,沈萍盖苦笑摇头,二人又看向杨峥,杨峥也一副无奈的样子。蒋开和韩卫面面相觑。

一炷香之后,武夷将武山平放在地,眼中闪烁怒火,看向四人,道:“我一定要手刃此獠。”

沈萍盖小心翼翼地问道:“二爷的伤势?”

武夷道:“死不了了。”然后向着天空呼哨一声,一只雄鹰如箭矢一般穿云而来,落在武夷抬起的右手胳膊上。武夷爱抚地捋着雄鹰羽毛,叽里咕噜说了一些熬鹰时的话,然后雄鹰展翅穿林而去。

武夷转头向四人道:“现在‘破风’已经去寻找那两个小贼的踪迹,蒋开、韩卫和我继续追击;沈萍盖和杨峥将二爷送回小姐那里,恳请几位姐姐代为照料,然后将‘追日’带上前来追赶我们。还有,请小姐放心,如果追不回秦小子,我武夷决不回去见小姐和主人。”

沈萍盖和杨峥拱手领命而去。

武夷目光霍霍,杀意十足,追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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