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潇斜倚在美人榻前,半眯着眼,拂弄着右手腕上的银镯。
这个镯子她似乎一直都曾戴在手上,也曾尝试过,却总也取不下来。戴的太久了,光泽也暗了。可近来不知道怎么了,愈发的珵亮如新。
每一次看着手镯,漓潇就觉得自己仿佛要想起什么事,可就在要触碰到它的时候,头疼欲裂,脑中一片混沌。但她约莫知道自己被尘封的千年记忆就要苏醒了。
她瞒着漠安。漠安向来对此忌讳的很。他说:“阿漓,忘了的就是该忘的,别想太多。”
但她想知道。一千年那么长,遗忘了太过残忍。比起平平淡淡的苟且偷生,她宁愿记得这一千年里的点点滴滴,哪怕刀山火海,哪怕撕心裂肺。
正这么想着,见漠安带了两个女子进来,一个是阿俏,一个穿着芽绿色的衣裳,一进门,唤一声“小姐”,就实实的跪在地上,眼泪巴拉巴拉流个不停。漓潇一看,却是柳绿。
漠安道:“我方才去相爷府禀报相爷老鼠精一事已了,恰巧碰上柳绿在苏相那里哀求着要来伺候小姐,所以一并带来了,到底是身边的老人了,用起来也顺手。苏姑娘可还满意?”
漓潇笑靥如花。“自然满意。漓潇在这里谢过公子了!”内心却在哀嚎,真不知道漠安怎么想的,一府的丫鬟不给她用,却领回来个苏烟的贴身侍女,让她以后还能不能闲散自在的过了。
“阿俏,带春红下去安置一下。”漠安道。
柳绿扶了春红起身,挽着春红的胳膊出了门。
见二人都远了,漠安一敛玩世不恭的流态,正色道:“阿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不得不告诉你,这个陌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平静,陌如玉身边的每一个人,你都不要相信。”
漓潇一惊,坐直了问道:“为什么?难道老鼠精之事还未了?”
漠安道:“我不能确定。最近怪事接二连三。你知道吗,就在月圆之夜,花间莫名消失了,至今杳无音讯。还有,阿媚为什么选择死,会不会其中有诈,或者是敌人用了一个障眼法来麻痹我们?这个陌府之中,我总觉得还有一双眼睛在我背后监视着我,让我坐卧难安,分分钟不敢懈怠!”
漠安说着,身上的戾气蓄势待发。
漓潇走过去轻轻拍拍他的背,她凝视着他,眼睛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闪烁着魅惑的光。
“安,你总是时时刻刻这么警惕,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漓潇在他耳边轻声呢喃。
漠安渐渐眉头舒展,温顺的倒在漓潇怀中睡去,安静的像个孩子。
漓潇把他拖到自己的床上,盖了一床薄薄的绣着大红牡丹的缎面衾被。又起身搬来一个小杌子放在床边,燃起了安魂香,轻轻关上门出去。唤来漠影漠落两大护法,在屋外替漠安守着。
算起来,漠安差不多两个多月没好好合过眼了,是该好好睡一觉了。
她走出院子,沿着蜿蜒折回的铺满雨花石的小径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停到了荷花池里。
“这陌府的花,怎么怪怪的。”漓潇自言自语,摘下一朵妖紫色的八月海棠。
“因为它没有红色。”身后传来一阵侬声软语。
“对!”漓潇点点头。她转过身,迎面走来一个穿水绿色流云逸仙裙的温婉女子,柳眉杏眸,朱唇一点,甚是美丽,只是看面色,气虚阴亏,大有几分缠绵的病态。身后跟着阿灵。
“早就听闻表哥带回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金屋藏娇,今日看来,果然不假!”那女子温柔的笑笑,微微欠欠身子,福了个礼。
漓潇亦笑着回了个礼。
“苏小姐怕是不认识,这是陌府的表小姐,从小和公子一起长大,也算是公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知己。”阿灵热心的介绍着。
这话在漓潇看来却带了一股浓浓的醋意。既然是表小姐,不用说便是司徒今今了。
“阿灵!”司徒今今蹙起了柳叶眉。,“你去小厨房拿点点心过来。我陪苏小姐在花园赏花。”
“哎!”阿灵应着,极不情愿的离开了。
“苏小姐,阿灵向来毛毛躁躁,不知轻重,还请苏小姐不要放在心上。”司徒今今对着苏烟道。
“这有什么!听说司徒小姐前两日落水了,现下身子好利索了没?”漓潇关切道。既然对方拿出了小家碧玉的善解人意,她也该有大家闺秀的宽容大度。
“多谢苏小姐记挂,好些了。”司徒今今苍白一笑,亲昵的挽住漓潇的胳膊在花园里转悠起来。
漓潇虽说有些不习惯,但还是由她挽着,往花园里花意更浓处走去。
“司徒小姐,为什么这花园里没有一朵红色的花呢?”漓潇道。
“我初来这陌府时,年方五岁,也问过类似的话。”司徒今今眼里闪过一丝哀伤。“表哥说,红色是死亡之花。”
“死亡之花?”
“嗯。死亡之花。”司徒今今重复着,“后来我听说,表哥五岁那年,举族被老鼠精捉去,为救族人,他把命许给了一个狼精,而阴赤花就是那狼精索命的信物!”司徒今今眼中闪过一缕恨意。
漓潇大惊!难道漠安附体的不是尸体,而是活人?!怪不得他每次都要用各种借口敷衍而过,原来是怕她知道真相!难道他不知道,如此一来,他将永远失去得道成仙的机会!他这一定是疯了?
司徒今今趁着漓潇不注意,悄悄地拿出一个黑瓷瓶,在手边的夜来香上迅速滴了一滴透明的露珠。
“苏小姐你闻闻看,这株夜来香,白日里也奇香四溢呢!”司徒今今满脸沉醉的表情,烂漫的说道。
“改日吧。”漓潇说着,转身离去。
她有许多的话要和漠安去问。
司徒今今看着漓潇的背影,将那朵夜来香捏得粉碎。
随机推荐